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8080txt.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甄嬛传同人)[甄嬛传]安陵容不做卷王》作者:延焜   文案:   这样好的阳光又看到了,苦杏仁的味道……很美味。   唱曲儿给他?凭他头上绿?月琴谁爱弹谁弹,冰嬉谁爱跳谁跳!   皇后还是那么见不得人有孕,不知这辈子是她打胎快,还是她送子快?   哦天呐,粉色娇嫩她老蚌生珠了!砖妃也不能落下!   息肌丸的味道很好,给祺嫔?生子秘方呢?华妃要不要来一份儿?啊,毒坏她嗓子的药汁儿给皇后吧?   好苦恼不够分配呢。   这一世,杏花微雨,甄嬛在,皇帝在,她也在,这接下来要怎么发展?   内容标签: 清穿 宫廷侯爵 种田文 重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安陵容 ┃ 配角:甄嬛,眉庄 ┃ 其它:延焜   一句话简介:苦杏仁爱好者   立意:独立自强 第1章 重生进宫   “这样好的阳光,以后再也看不到了……”安陵容抬头,望着澄澈如波的天空,笑了笑。   这是她第一次抬起头来,不以仰视的姿态,也不为拼命追逐。   那个未及出生的孩子带走了她所有的心力,疲倦漫卷而来,掏空了她一切。   不想再继续了。   她转身进了大殿,第一次说出她的厌恶,她对被当做一个玩物的厌憎……   这个手握生杀大权的男人,这个站在权力顶端的男人,何曾将她当个人呢?   ———   秋日的天高远清透,眼前升起的红日高悬在上,安陵容抬头,她眼中犹带着一丝懵然。   与甄嬛沈眉庄分别后,她再次踏入这座吞噬了她精魂的延禧宫。   眼前的一切是这样熟悉,也是这样地让她厌恶。   无视眼前嚷嚷不停的夏常在,她对着湛蓝的天空一笑。   犹记得醒时,她正坐在摇摇晃晃的轿子里。   轿帘掀开,她看到了熟悉的红色宫墙。   她记得这一日,九月十五,她与甄嬛、沈眉庄一同步入这座宫廷的日子。   在顺贞门的偏门处,她和甄嬛再一次遇到了沈眉庄,这个断送在她手里的惠妃姐姐,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笑得温柔熨帖。   她害怕她这样温和的笑,心虚与惧意齐齐涌了上来。   眉庄还是这样,端庄大气,礼貌疏远,她的体贴合度,永远带着一丝高高在上。   她犹记得当年的不安,这个气质卓然的女子显然与甄嬛更亲近,她们的笑更亲昵,情意也远比她与甄嬛要深。   因为她的出现,她再一次被抛进巨大的无依感中,心中只剩下一种被夺去依仗的弃离感。   “你是聋子不成?没看到我站在这儿?我是常在,你只是个小小的答应,见了我还不行礼?什么破烂穷酸也配和我住在一个宫殿里!”耳边是夏常在的抱怨,她模样骄横,月眉星目,柳腰花面,气势凌人。   宝鹃一礼,斜瞟了眼安陵容,如做示范,“奴婢见过夏常在。”   安陵容垂眸一笑,唇边绽开楚楚温柔,款款一礼道,“夏姐姐安。”   “谁和你是姐妹,你也不过是个答应,也配与我互称姐妹?方才我与你说话,你可有听到?!”夏常在朱唇吐出刻薄质问。   安陵容淡笑不言,带着几分审视。   夏常在一身豆青妆缎旗袍,颇为精致华贵,娇容带了怒色,头上的流苏晃动不止,动气推了她一把,“问你话呢!”   宝娟赶紧扶住踉跄的安陵容,“小主!没事吧?”   安陵容站稳身子,看着眼前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女子,嘲笑道:“听闻过几日要拜见皇后娘娘,方才嫔妾正烦恼到时若是失了礼仪,只怕要让娘娘怪罪,所以没有听到夏常在的话。夏常不妨再问一遍便是!”   “你敢这么跟我说话!”   “你我同为汉军旗,同是陛下妃嫔,我好言好语相待,夏常在既不是一宫主位,也不是华妃娘娘,更不是皇后娘娘!有什么说不得吗?!”安陵容目光凌厉,提高了声音。   当了那么多年的妃嫔,她也曾是一宫主位,如今回来,还怕一个小小的夏常在吗?   “你!”夏常在气得面容扭曲,抬手便要打来。   安陵容猛地攥住她的手腕,扬声喊道:“来人呐!夏常在打人啦!无故责打宫中妃嫔,僭越行使宫中权力,对皇后娘娘和华妃娘娘的不敬,大家快来看呀!”   夏常在这个中看不中用的草包生了惧意,抽手不得,怒喊,“还不放开!放开!”   安陵容猛地一松手,夏冬春踉跄几步差点摔倒,她头上的流苏前后摇晃,旗头上的花也差点掉落。   安陵容抬起下巴,勾起冷笑人。   夏常在看了眼周围嘀嘀咕咕的宫女太监,丢下一句“你等着”,便气得扭头走了。   看罢只要豁出去,她也不过是个纸老虎,安陵容心头涌上一股自得。   宝鹃不料这个看起来衣着不鲜的小答应竟有这般气势,心中颇有些诧异。   安陵容转身准备进屋,忽看到在一边围观的富察贵人,冲她屈膝一礼,踏入屋中。   自己的包袱已被内务府的人送来,里面有她从家中带来的香料,她还需好生整理一番。   她对屋中侍立的宝鹃宝雀道:“你们在外面守着,我要歇一会儿。”   二人屈膝一礼,齐声道:“是。”   打开行礼,拿出包袱中的香料盒,她看着眼前的香料发怔,眼中涌上一抹凉薄的嘲讽来。   上好锁,她将这些盒子放在了柜中,这一世难道还要像上一世一般,拼命往上爬?   前世她习惯了自轻自贱,别人也乐得轻贱她,她不想再像过去一般,活成那个样子。   眼中的哀凉退去,逐渐变得坚定起来。   次日,安陵容起了个大早。   刚吃完饭,便有各宫来送礼,她如上一世一般,怯怯弱弱地收了,一扫昨日高声回击夏常在的勇敢。   “宝雀,将这些料子收好,对了,裁出几块来,我要绣香包。”安陵容道。   她的绣艺是跟娘学的,一手精湛的苏绣,丝毫不逊于宫中绣娘们的手艺。   要在这宫中生存,是没法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绣出一些物件,送人也是自己的一番心意。   又过一日,往来者渐少,距离去拜见皇后的日子还有一日。   安陵容咬断香包上的丝线,去了碎玉轩。   碎玉轩里的梨树翠叶蓊郁,密密匝匝翡翠一般压满宫墙,想来到了春日可以看到满树雪白。   往里走,便闻到一股香甜醉人的桂花香,一路上,果见金桂在枝头开得正旺盛。   侍立一侧的宫人正要张嘴通传,被她拦住了。   廊檐下,眉庄正与甄嬛言笑晏晏,一个面若银盘,樱唇笋手,一个纤袅清丽,尽态极妍,二人摘了几朵桂花,轻嗅着。   两人笑容相合,带着不言自明的亲近与默契,金色的阳光打在她们身上,照在她们的面上,又有花的相称,真是美如画。   她们身后的采月、浣碧,也是那般和睦,目光紧紧落在自己的主子身上。   她还记得当初自己看到这一幕时的心酸难抑。   她像一个局外人,突兀多余,无法融入,那时的自己真像个可怜虫。   “再摘一枝……”甄嬛扬眉,脆声道。   忽地,眉庄瞧见了她,满面笑容,笑意一直蔓延到眼睛里,带着热切,“你来了!快点进来啊!”   眉庄还是这般热络的笑,可是这笑,是招呼客人的,也是,她与甄嬛才是自己人,自己只是个外人。   花下的甄嬛转头看来,清丽无双的容颜上染了一丝薄怒,训斥着宫人,“安小主来了也不通报一声,白白叫小主在太阳底下晒着,若晒坏了可仔细着!”   眉庄以主人的姿态招呼她,甄嬛疏离地唤她安小主,谁亲谁远,一目了然。   “姐姐别怪他们,是我不让他们禀报的,看两位姐姐赏花赏得正入神,我怕扰了姐姐们的兴致,妹妹在一边赏花又赏人,正自得其乐呢。”   眉庄柔婉一笑,甄嬛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不料她竟也会开玩笑,立时走下来,牵着她到廊檐下,“瞧瞧,头上都晒出汗来了,快进屋说话。”   进了屋中,流朱搬了鼓凳,浣碧去沏茶。   眉庄和甄嬛分坐于上首的炕塌上,她坐在鼓凳上。   这坐处也如此,她们在一处,她就要坐在别处。   她低头一笑,总也忍不住回想前世。   她们本来就更亲近,这不是她一直就知道的吗?况且她二人位份高,难道要她们谁坐在杌子上不成。   安陵容笑了笑,她告诉不要钻牛角尖,提起话头,“今日去咸福宫看眉姐姐,本想与眉姐姐一起来看甄姐姐,不料姐姐先过来了。两位姐姐这几日住进新宫殿,可还习惯?”   眉庄说起咸福宫的敬嫔娘娘的性情来,甄嬛也说起自己的碎玉轩。   两人说完,看向她,“妹妹那边如何?”   安陵容淡淡一笑,“一切都好,富察贵人不是多事的,只是那个夏常在……不过我不搭理她便是,我只与姐姐们说话。”   甄嬛如玉的面上笑容微微一滞,眼中起了担忧,眉庄显然也想到她当初被夏常在刁难的一幕。   这时浣碧奉上茶来,说话妥帖无比,“那安小主可要常来咱们宫里坐坐,我知道小主不爱喝六安茶,特意换了香片。”   安陵容听了这话,淡淡一笑,她不记得当时说了什么,现下便只道:“浣碧姑娘有心了。”   浣碧看她一眼,总觉得此刻这位安小主带着她不熟悉的疏远以及一丝……高高在上。   眉庄和甄嬛说起身边服侍的人来,安陵容恍然被拉回那场前世幻境之中。   她想,该说到菊青了。   当初二人说起身边服侍的人,她一下被戳中短处来。   她们都有心腹,唯有她,因为家贫,由萧姨娘陪住客栈,路费骡车都是宫里赏的银子。   她哪里有过服侍的人,又何曾懂得培养心腹的重要。   缩手缩脚,战战兢兢,光是适应这陌生之地已叫她费去不少心力,每行一步便要处处小心,时时留意。   她们说的,是她从来不懂的,这更显出她的贫寒与微贱来。   两人眉眼流转间的默契与意会,更令她觉得矮了人一截,那种被审视和被小心翼翼对待的怜悯刺痛着她。   面对这样既美貌又出身高贵的两人,她怎么不卑怯到骨子里。   无妨,她告诉自己。富贵,权势,她不也得到过吗?   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不过如是,她努力安抚那些纤细的触觉。   “妹妹?妹妹?”甄嬛轻唤。   安陵容骤然从回忆中拔出,看向二人,笑道:“看我,听姐姐们说话,竟出神起来,前日昨日一直忙着绣东西,有些神思恍惚了,姐姐们方才说什么?”   眉庄道:“你身边没有带入宫的宫女,内务府的人用得可还顺手?”   安陵容眉眼一弯,面上晴霁,“都很好,宝鹃伶俐,宝雀敦厚,宝莺活泼,其余几个喜儿翠儿皆手脚勤快,各个妥帖。”   甄嬛听她不过两日,便对身边服侍的人摸的这般清楚,当下放心不少,道:“只要对妹妹妥帖,那我便放心了。”   “姐姐放心。”安陵容笑道,“对了,我近日绣了些东西,送给姐姐们。”   说着她从袖中拿出两个香包,递给二人,“陵容别的技艺没有,唯有绣艺尚能拿的出手,这香包是我无事绣的,里面填了一些香料,微末心意,还请姐姐们不要嫌弃。”   两人赶紧接过,见是宫中新赏下的料子,又看到香包上的苏绣,不由称赞起来。   眉庄看到金黄的菊,眼前一亮,诚挚道:“妹妹有心了,这菊花栩栩如生,像是真的一般。”   “是啊,这上面的海棠也正是我喜爱的,妹妹有心了。”甄嬛粲然一笑,姿容绝丽。   “姐姐喜欢就好。”   眉庄笑容热络:“近日宫中赏了几匹段子,我看你用着正好,过会我便让采月给你送去。”   安陵容一笑,坦然接受:“好,多谢姐姐。”   这一回是你来我往,香包换缎子,也是她赚,若是今生还像前世一般福缘浅薄,此刻享受便要及时才行。   这一世,菊青没有来到她身边。   她还记得菊青的下场,被宝鹃喂了毒,拉去了乱葬岗。   当初那个被扎的小人无故出现被子底下给皇后看到,才有后来她处处受制于人。   那时的她对甄嬛已有不少怨愤,宝鹃句句指向菊青,她如何能不怀疑菊青。   可惜当初事情已成定局,再怀疑揣度也无力,况且宝鹃体贴,排遣了她那样多的孤独无依,她分辨不出也只能倚靠。   她害怕变数,习惯了依赖,找不到别的出路,也不习惯找新的出路。   离开碎玉轩后,她搭在宝雀的手上,回头看向碎玉轩的匾额。   宫树从旁边的宫墙上横斜而出,压在墙头,翠色如玉。   她淡漠一笑,从那树上收回目光。   --------------------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朋友,还是一样,稳定更新,绝不断更。   计划一个半月更新完,希望大家多多收藏和浇灌营养液,哈哈,争取让我在二十几天内更新完,今天4000字,明天掉落万字。亲爱的朋友,放心灌溉,让我枝繁叶茂吧。 第2章 夏冬春改命   鸡鸣时分,宫人们便忙碌起来。   这是要拜见皇后的日子。   宝鹃给她插了几支簪子,一切打理妥当,笑道:“小主今日这打扮十分美丽。”   安陵容抬眸不期然对上了镜中那双眼倦意满满的眼睛,苍老像是从镜中爬出似的,她心头一惊,总感觉自己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时候,有心扫去眼中的倦怠,于是冲着镜子一笑。   宝雀带着小心,也道:“小主这样打扮极美。”   安陵容一笑,转头对宝雀道:“果真吗?”   宝雀大着胆子,“是的小主。”   她起身,命宝雀宝莺看好屋子,扶着宝鹃的手朝景仁宫赶去。   又要见到那个阴毒的女人了。   她还记得宫人将瓜尔佳氏的尸体抬出去时,她是何等的冷漠,那语调中的漫不经心像是看一只蝼蚁死去。   这便是皇后最真实的面目。   真是不甘,她可以对皇帝说出那样的话,却从未叫皇后尝尝刺心的滋味。   也不知上一世,她与甄嬛最后到底谁才是赢家……   到时,安陵容在景仁宫宫外等了片刻,看到陆陆续续而来的宫妃们,顺服地朝她们一礼,便退居其后。   皇后坐在正殿上首,笑容和煦若三春朝阳,俯视众人,身后是牡丹穿花的屏风,身侧是江福海与剪秋二人。   下手两溜皆坐着往日的熟人:敬妃、襄嫔、齐妃,欣常在,还有很久没见到,差点叫她认不出来的丽嫔。   她默默跟随众人行礼,低着头动了动嘴皮子,连个声儿都懒得出,只盼着早早回去。   是了,华妃还未到,那个风华绝代却也凌厉逼人的华妃。   正想着呢,外面有人踱来,“本宫来得不算晚吧——”   华妃满头珠翠,一身殷红的宫装,赤色烈烈,遍绣开至荼蘼的芍药,加上艳冠天下的容颜,便如开在枝头的花朵,黯煞众人。   大家跪在地上,齐声恭敬道:“给华妃娘娘请安,华妃娘娘万福金安。”   华妃华丽的袍角从她们身侧滑过,她懒洋洋地给皇后行了礼,坐到位置谈起她的翡翠来。   安陵容跪的腿发抖,蹙了蹙眉,听着她们一人一句,你来我往,心头烦闷。   压抑又窒息的感觉密密麻麻漫上心头,一时令她感觉又回到了前世。   起身后,华妃点到花枝招展的夏冬春,又提起眉庄和甄嬛来。   她默默站在末尾听着她们你来我往较劲儿,从国色天香听到明珠璀璨,末了,皇后在甄嬛的赞美下略胜一筹。   华妃吃了不快,皇后则满意地屏退了众人。   刚出宫门,夏冬春清脆招摇的笑声传来,她像个跳蚤似的追上她们,摇着手中嫣红的帕子,“哎呀两位姐姐真是口齿伶俐呀,奉承完皇后又开始巴结华妃,像搭戏台子似的左右逢源,真是叫人佩服……”   眉庄眉目间是清冷与戒备,甄嬛打量夏冬春一眼,许是没见过这么不着调的,便没说话。   安陵容想起前世她的下场,有心试试,看能不能一改结局,便怯怯地对眉庄甄嬛二人道:“华妃娘娘怕是要出来了,咱们不好在这儿大声喧哗,免得触怒华妃娘娘,咱们还是快些走吧。”   捕捉到华妃二字的两人立刻颔首。   之前在屋中见识了华妃的厉害,加上她们本也是警惕之人,自然知晓其中厉害。   夏冬春却是不依不饶拦着她们,“哎,别走啊,安答应,你看沈贵人和莞常在这般讨巧,怎么也没有向两位姐姐学着……”   安陵容提高声音,“此处是皇后娘娘的景仁宫,岂容你这般喧闹!”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她立刻拉着夏冬春往前走,沈眉庄和甄嬛对视一眼,诧异不已。   夏冬春嚷嚷着放手,安陵容狠狠地捏住她手腕,压低声音道:“华妃娘娘就在身后,她备受皇上宠爱,哥哥还是赫赫有名的年大将军,论家世你可比得上?   莫说责罚,便是取你性命也是轻而易举!你若是想用自己的血来染一染这园子的枫叶,尽管闹幺蛾子!”   她目光凌厉无比,夏冬春被她阴冷狠恶的表情吓到。   安陵容松开手,对她一礼,恭顺道:“还请姐姐思量。”   夏冬春心中惴惴正要骂人,余光扫到身后的华妃,心头一紧。   眉庄与甄嬛赶来,拉住安陵容,生怕她二人打架。   眉庄劝道:“夏常在,皇宫重地,还望常在自重。”   安陵容小声提醒,“华妃在后面。”   几人立刻转身。   华妃扶着颂芝的手一摇一晃闲闲懒懒地走来了。   几人齐齐行礼,“华妃娘娘万福金安。”   华妃好整以暇地瞧着她们几人,目光在地上的夏冬春身上落了一下,歪着嘴角露出讥讽的笑,“这是怎么了?”   夏冬春有心要说刚才安陵容的无礼,但想到她这几日不时露出的狠厉之色,以及方才她说的那些,便讨好地朝华妃笑笑,“回华妃娘娘,方才嫔妾与安答应在商量一起逛园子,没什么,没什么。”   “是吗?本宫怎么听着你二人在争执喧闹?还听闻这几日你在延禧宫,闹出不少动静来。”   夏冬春抬头看着华妃,窥觑着她的神色,心有怨气,到底还是忍了:“回娘娘的话,嫔妾只是想与几位姐姐说说话。”   “是吗?安答应?”   被点到名,安陵容心头略紧,怯怯道:“回娘娘,的确如此。”   华妃冷哼一声,“听说夏常在对本宫的赏赐很不满。”   夏冬春便是蠢钝如猪,在体会了殿内华妃的张狂,加上刚才被安陵容一吓,后背也不免发凉。   她讨好得近乎谄媚,道:“娘娘误会,娘娘误会,娘娘赏赐的东西极好,极好,嫔妾喜不自胜喜不自胜。”   颂芝帕子掩了掩口鼻,露出一丝轻蔑的笑来。   华妃盯着夏常在,扫视了一番花孔雀般的人,翻了个白眼,冷哼一声蔑然而去。   人走后,夏常起身趔趄了一下,安陵容也是手脚发软。   若说夏常在自己找死丝毫不为过,但也因为她前世有意激怒才落得那般下场,未料今生竟能将其命数扭转,她松了口气,心中升起一股子雀跃来。   若夏冬春的命数都能改变,改变自己的结局是不是也可以期盼?   甄嬛见安陵容还软在地上,赶紧将人扶起来,“没事罢?”   安陵容摇摇头,给她一个安慰的笑。   几人穿过一侧的林子,夏冬春跟在身后,想到与她们不甚熟悉,咬咬牙,对身边宫女道:“回宫。”   安陵容满腹心思,抚着心口一副后怕模样。   经过前世后宫倾轧,她早已不似当初那般恐慌,只是自己素来以卑怯在众人面前出现,此时倒不好不做一番姿态来。   甄嬛道:“素闻华妃厉害,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眉庄颔首,看向安陵容,“你今日拉着夏常在急急往前走,倒吓了我一跳,我还以为你要与她打起来呢。”   安陵容笑笑,“这几日她接连给我脸色看,我起初也是忍了,后来自觉不可总是这般,便大着胆子与她争论。   往日住在甄姐姐家时,曾听到不少皇后和华妃的事,但凡她与我吵嘴,我便提皇后和华妃娘娘来压她,果然有效。”   眉庄甄嬛自来喜欢自强的人,闻言皆是赞许地点点头。   “不管怎么说,今日妹妹也是好胆色。”眉庄赞赏一笑,“多亏你将她拉走,莫不然在华妃娘娘面前闹起来,指不定我们也要被罚。”   安陵容知道她察人于微,看看左右周围,攥着帕子一副后怕模样,“今日可将我吓坏了,我真怕被夏常在给牵连,姐姐看我这腿,到现在还软着呢。”   按照夏冬春那个蠢笨脑袋,不知道日后要闹出什么事端来,她眉心结满忧愁。   二人见她脸上满是忧色,连连安慰,“别怕,你与她少来往便是,我瞧着那个夏冬春不是安分的,日后少不得离她远点,免受她的牵累。”   安陵容点点头。   正说着,忽然有宫人尖叫着跑来,安陵容下意识地往眉庄身边贴贴,她不太记得此时发生了何事。   “发生什么事了?”眉庄问那宫婢。   宫婢满目惶遽,比手画脚,最后慌乱地跑了。   迎面一个小太监跑来,也是惊慌无比,安陵容毕竟经历过上一世,猜也猜出几分来,听眉庄还在询问,便拉着她道,“姐姐,咱们还是回去罢,我看他们满脸惊慌,怕是前面有吓人的东西……”   眉庄勉力露出几分镇定:“且等我问问他。”   那太监急急道:“那水井,那水井中有……”   “我过去看看……”甄嬛大着胆子道。   眉庄立刻拉住人,“你别去,小心有不干净的东西……”   “放心,我去瞧瞧便来。”甄嬛对二人道。   “姐姐还是别去了!”安陵容忽想起来,当初似乎便是那井中的东西将她吓病了。   “别怕,我去去就来……”   安陵容有心再劝,却拗不过甄嬛的倔强,眼睁睁看着她提起衣裙,朝井边走去。   “啊——”   甄嬛花容失色,脚下虚浮,急急跑回,慌张地软在二人怀中,拦住她们,有气无力道:“别过去,有死人……”   眉庄足下一趄,安陵容赶紧扶住二人。   见惯了生死,她心中少了波澜,加上想起此事,便如事先得了预警,少了惧色。   她垂眸看向甄嬛拉着她与眉庄的手,心中微微流转过一丝暖意。   她印象中的甄嬛,时时坚韧,胆色不同于常人,真是难得一见她还有这般胆怯的时候。   也是,初入宫的人,尚且保留着最初的纯白天真。   安陵容心头掠过一丝复杂,对眼前满是惧色的二人道:“姐姐,咱们快快回去罢。”   眉庄颔首,扶着甄嬛,与安陵容各自回宫了。   经过鸣翠堂,安陵容看到站在门口的夏冬春,温顺一礼。   夏冬春拦住她的去路,眼中依然是傲色不减,“别以为你今日提醒了我,便可以讨得我的好。”   谁在意她的好似的,安陵容只恭顺一礼,“是。”   “你倒变脸快!”夏冬春丢下一句,甩着帕子往自己院里走去。   宝雀宝鹃二人迎上来,“小主。”   她略略颔首,进了屋里。   --------------------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来啦,今天一共三章,和上一本书一样,老时间~明天更新一章,且容我多存点稿 第3章 花下的坛子   碎玉轩里,甄嬛坐在廊檐下,面上哀忧之色不减,听到宫人报安小主来,连忙打起精神来。   安陵容一礼,“我来看看姐姐。”   甄嬛握住她的手,“快,屋里坐。”   安陵容试探提起那日之事,“说出来姐姐别笑我……那日过后,我惴惴难安,宫中又有个满脑子拎不清的夏常在,心头实在憋闷得慌,姐姐这儿安静,所以想来这儿待一会儿。”   甄嬛听到她诉说惧怕,拉着她的手,道:“别怕,都过去了。”   安陵容颔首,打量她的神色,“我看姐姐面上还有忧色,陵容不能为姐姐分忧,却还要惹姐姐不痛快,今日来姐姐这儿,可有搅扰姐姐。”   “你来正好呢。”甄嬛道,一笑过后,脸上又爬满愁色,垂下鸦羽般的睫毛,“不瞒妹妹,那日之事真叫我难安,宫人无故暴死,这宫中怕是不太平。   华妃当日提到我与眉姐姐,便是留意到了我们,那般凌厉之色,真不知日后会如何。   这宫中令人害怕,若是不能保全自身也就罢了,只是一旦获罪,恐怕更要株连满门……”   安陵容慨然,她竟这么早便意识到这一点了。   果然,人与人是不同的。   她们差的竟是两辈子……   有人一出生便拥有常人所不曾拥有的东西,而有人穷尽一生,也得不到别人弃之敝屣的东西。   有人早早成熟,家世给她们藕孔般的心眼,世事洞明,有人则混混沌沌,丝毫不曾察觉命数使然,更不曾有心机与智慧去破局而活。   想想当初的自己,因为出身寒门,时时在意自己身世,此后不惜为了父亲出头而卖力,却不知,那是日后的催命符……   可怜,可怜,她竟是从一开始便迈入了这活死人墓中,往后挣扎无非是求得这墓中的光鲜。   可悲,可悲!   她心头郁郁,甄嬛见她神色寡欢沉痛,安慰道:“妹妹别怕……”   这时浣碧语气带了慌乱,道:“那怎么办?”   甄嬛神色郁悒难遣,安陵容打起精神劝勉道:“姐姐莫怕,有眉庄姐姐在,彼此扶持,想来总好过其余人的。”   流朱也劝慰,说起桂花蜜糖来。   甄嬛面色稍霁,目光带了一丝宠色,“你的手艺自然好,你做了我自然就吃。”   安陵容也道:“不知我有没有口福,尝尝流朱姑娘的手艺。”   “只要安小主不嫌弃,流朱多做些给两位小主吃。”   有人排遣心中苦闷,甄嬛心中舒坦不少,大家一同摘花做起桂花蜜糖来。   正摘花呢,甄嬛看到佩儿盯着花树瞧得津津有味。   “佩儿,你瞧什么呢,这么有趣?”   “小主快看,这花树下有蚂蚁搬糖,好奇怪呢。”   甄嬛也升起好奇来,朝那海棠树走去,见她们讨论的兴致勃勃,安陵容也凑了过去。   海棠花树下一串儿密密麻麻的蚂蚁,绕着树根而走,像是怕什么东西,甄嬛命小允子将蚂蚁绕开的地方挖开。   小允子拿了铲子,用力挖,在树根深处挖出一个坛子来。   “这东西埋得这么深?”   几人一同将坛子掏了出来,小允子凑到鼻端,道:“不知是什么东西,香得很!”   甄嬛宫中的掌事太监说起以前小产的芳贵人来,这时坛子打开,一股异香直冲鼻子而来。   大家皆是掩鼻后退一步,安陵容面色一变,这味道她当然熟悉……   “这像是什么香料……”掌事太监道。   甄嬛精致的眉眼浮上一丝警惕,面不改色地敲打众人几句,驱赶道:“都散了都散了,今日挖出来东西的事情,一个都不许说出去。”   安陵容观察着她的行事,暗暗佩服,等回到屋中后,甄嬛侧身而坐,神色惶恐低落,浣碧在她身侧安慰。   安陵容亦问道:“姐姐怎么了?”   “我心慌得很,”甄嬛眉目间满是愁绪,“那东西……怕是不对。”   安陵容忖度着,眼中闪过一丝暗光,道,“那香料仿佛是麝香……当时离得远,没有细细闻过,却也能确定个八九不离十。”   “麝香?”甄嬛眸中是诧然。   安陵容颔首,看了眼门外,浣碧立刻去关门。   她这才放心说来,“这样的香料对有孕之人大有妨害。”   甄嬛神色一变,想到了芳贵人身上去,“妹妹怎知这么多。”   “不瞒姐姐,陵容的父亲曾侍弄过香料,所以懂得一些。”   甄嬛感激,“多亏有妹妹提醒。”   她对浣碧道:“你去叫温太医来,让他再来给我们看看。记住,必得是温太医。”   安陵容当然知道温太医,更知道二人之间的关系……   上天这般厚待她,给了她这诸多便利,帮她,助她。   不知这海棠树下的东西,她前世是不是提早就发现了,若如此,倒算是早早领略这后宫暗潮汹涌。   这些都是她不知道的,那时的自己一味的龟缩在自己的屋子里,自怨自艾,不知身边发生何事,亦不知将要发生何事。   联想到芳贵人小产,那这东西大抵与皇后有关,那个女人恨不得所有女人生不出孩子,生怕皇帝绝不了种。   要说狠,还是她狠,不知最后她是个什么结局。   不多时,温太医来了,安陵容收回飘忽的思绪。   温太医比她记忆中的清俊年轻的多,还是那般进退有度,温和俊逸。   他看了香料,确定是麝香。   见两人似有话要说,安陵容识趣地道:“姐姐,时候不早了,我去眉姐姐那里坐坐。”   甄嬛道:“妹妹有心了,替我问候眉姐姐。”   “好。”   安陵容出了碎玉轩,回头看了眼宫门上雕篆的几个大字,垂眸一笑。   她去了沈眉庄那里,沈眉庄贴心地问起这几日过得如何,生怕她将当日之事存在了心里。   安陵容不怕被人知道自己的胆怯,也能做个主动安慰他人的人,对眉庄道:“若说不怕是不可能的,只是还是要自我排遣才好,姐姐呢?姐姐那日也吓得不轻,这几日睡得如何?”   “我倒还好,除了当晚有些怕,多做些别的事分分心也好。”   “姐姐说的是。”   陪眉庄聊了一会,要走时,安陵容看到桌上的书籍,想起一事来,“不怕姐姐笑话,陵容有一事相求。”   眉庄温婉一笑,“姐妹间哪有这般生分的,我们一同入宫,该是彼此照应才是,你直管说便是。”   安陵容款款道来:“我幼时家中贫寒,读书不多,往日住在甄姐姐家中,便羡慕她的学识,今日又看到姐姐桌上有书,不免心生向学之意,也想学着多识几个字来。”   眉庄见她说起昔日遭遇,却不见丝毫卑怯,心道,倒是小瞧了她,又闻她有心向学,更添佩服。   “我看的这一本是四书,颇有些难解,妹妹若是不嫌弃,我到时找了合适的书给你送去。”   安陵容感激不已,连声道谢。   回宫的路上,她心有喜意,多一些学问总是好的。   她虽羡慕甄嬛眉庄文采斐然,出口成章,却也知自己于此道并无天赋,往日里听着那些弯弯绕绕,一头雾水不说,也无甚兴趣,可多读书识字总是没错的。   幼时,父亲忽视,世人也说女子无才便是德,母亲也无意教她,她每日便是绣花绣花绣花。   来了这宫中,才知女子亦可腹有诗书。   甄嬛会,眉庄也会,更不用说皇后了,虽是庶出,也饱读诗书,亦写得一手好字,便是读书不多的华妃也是通文墨的。   不像她,许多的字还是从认香料来的,还有一些便是由皇后□□着唱些江南小曲,懂一些情意绵长的曲子罢了。   她回宫后,命人拿出之前眉庄命人送来的那些布匹裁做衣裳。   宫中虽发了四季衣裳,但也要自己做些才是,先敬罗衣后敬人,古来如此。   她不为打扮给那个人看,只为自己,前路不知会如何,此刻却十分紧要,她也不想向过去一般过得紧巴巴的。   忙了整整一日,她揉了揉酸涩的眼睛。   午后有采月来送书籍,除了书籍,还有文房四宝,不仅如此,还有一些描红。   她心中叹服眉庄的思虑周到,想到前世从她那儿得来的数落,还是有些不痛快,但想到自己的手段,她亦深深愧悔。   她们不曾算计过她的性命,但是她却真心想过也要过她们的命,若说狠毒,她们是不及她的。   她不喜欢眉庄的端庄持重,也不喜欢她无意中流转的那种上者对下者的恩赏抚慰,也厌恶被人给一点甜头,便要心甘情愿地被利用。   这样的安抚、恩惠与无情的利用,她后半生品尝了个遍。   真是好笑,厌恶什么,却将所厌恶的尽数尝遍,害怕什么,却落得最避之不及的结局。   她眼中浮上泪意,淡漠一笑。   眉庄对甄嬛竭心尽力,甄嬛亦对眉庄坦诚相待,她羡慕向往,却始终得不到。   她们皆是高门大户中的女子,自小耳濡目染如何体察人心、如何驭人有道,家世卑微的她说起来也是被驭之人,她看不清自己,看不清人心,亦看不清形势,妄求得到那些得不到的东西,错将依附当做友情。   她凭什么得她们倾囊相待呢?她微末得如同尘埃,只能附于他人才能勉力得到些许心安。   她渴望二人间真挚的情意,但对这些情意的渴求也大不过对无依无靠的恐惧。   只要有一根可以让她不再漂浮暂得心安的横木,她便可以轻易舍弃她们指缝中漏出来的关切。   攀援的藤蔓虽有绞杀之力,却无站立以经风雨的能耐。   “小主?”宝鹃见她落泪,赶忙问道:“小主这是怎么了?”   安陵容擦擦眼泪,打起精神,眼中的哀怨自嘲被泪水洗去,眸子变得澄澈几分,“没什么,只是想家了。”   “天色已晚,小主快歇息吧。”   她点头,放下手中绣好的枕头套。   ——   秋日光景总是金黄绚烂中夹杂着萧条冷落,若无菊的点缀,便少了生机蓬勃。   眉庄喜欢菊花,她依稀记得那个男人给她赏过许多菊,若到时花谢了,她去要点回来。   她招来宝鹃,“你可识字?”   宝鹃颔首,“奴婢略懂一些。”   安陵容垂眸一笑,她上一世对此竟是不知的,“你帮我看看,这是什么书?”   宝鹃笑道:“这是《三字经》,给孩童启蒙的。”   “果真,”安陵容一喜,“那给我用正好。”   她总要要比孩童强一些罢,他们都能学会,难道她还学不会不成?绣活也是一针一针学来的,大不了每日记一笔,总能认得不少字。 第4章 陵容勤读书   眉庄得了皇帝宠幸一事,很快传遍阖宫,皇帝赏了不少菊花供她赏玩。   这在她们八个中选的秀女中可是头一份,不过正因为这盛宠,眉庄后来才时常被华妃刁难。   安陵容蹙了蹙眉,决定去眉庄那儿瞧一瞧。   到时,眉庄穿着一身银红的宫装,在姹紫嫣红的花海中,低头轻嗅眼前的菊花。   她眼角眉梢是被帝王宠爱的喜悦。   “眉姐姐?”   眉庄抬眼,笑容一下绽开在脸上,温柔招手,“陵容,你来啦,快来呀!”   安陵容颔首一笑,上前一礼,环顾院中菊花,眼中转过打趣之色:“这些菊花都是皇上赏赐的吧?恭喜姐姐,贺喜姐姐。”   眉庄眼角有羞意,拉着她的手,语气亲昵了几分道:“不过是偶然说起,皇上便命人送了一些。妹妹美貌,日后必也有这一日,咱们进屋说话。”   进了屋后,眉庄关心道:“这几日那个夏常在可还有为难你?”   安陵容摇头,一笑,“她还是那咋咋呼呼的模样,知道我话少,不爱搭理她,她就日日去烦富察贵人,富察贵人都恨不得要闭门谢客了。”   “富察贵人性情如何?你们之间可有走动?住在一个院里,还是要走动一些,哪怕是为了面子情也不好多做为难。”   她心中一暖,富察贵人家世不俗,为人骄矜,争宠手段也层出不穷,身怀有孕那会,可没少使幺蛾子。   眉庄说的正是这个理,自己所待之处能少些心烦的事总是好的。   “姐姐说的是。”安陵容说起这几日习字之事来,赧然道:“这几日我从宝鹃那儿学了不少字,也练了一些,只是妹妹愚笨,写得字跟狗爬一般,倒是辜负了姐姐送来的那些笔墨纸砚。上次姐姐给我送来笔墨纸砚,我还没来得及好好谢谢姐姐呢。”   说着便要行礼,眉庄赶紧将人拉住,嗔道,“我们之间哪里要这般生分,你有心向学,我正感佩你的心性呢,这识字读书,需要一点一点来,妹妹的绣艺这般精湛,难道学字还难吗?”   安陵容害羞一笑,“我也是这般想的,但等到真的学起来,才发觉不易,真佩服姐姐们,饱读诗书,将那些东西记得那般牢。”   “女子无才便是德,我虽通些文墨,却也只是为了明理罢了,咱们女儿家最紧要的还是德言容功,不过识字总是好的,这样免受下面人的糊弄,也能……”   眉庄准备说什么,瞧她一眼,收了话头,道:“于这四德上有所助益,读了能懂礼明理。”   也能与皇上说到一处去吧,安陵容含笑颔首,“姐姐说的是。”   眉庄又给她传授了一些读书习字的事,还命人给她裁了些纸,包了些墨条。   安陵容连忙推拒,“姐姐给我的还没用完呢,姐姐且留着自己用,东西太多,就不会心生爱惜,反倒于识字上没有助益,等我缺了,再来找姐姐。”   “你只管拿着便是,我那里还多的是呢。”眉庄不许她推辞,给了宝鹃,“给你们小主拿好。”   安陵容推拒不过,真心实意道:“眉姐姐,多谢你。”   “我们之间,本就该彼此关照,你再这般客气,便是与我生分了。”   安陵容敛眉一笑,“那妹妹便不推辞了。”   “正该如此呢。”   走出门外,眉庄道:“这是皇上赏的花,妹妹带上几盆一同赏玩。”   安陵容赶紧拉住人,“这是皇上给姐姐的,姐姐怎好转送他人。不怕姐姐笑话,我是赏不来的,给我也是暴殄天物,况且我也不会打理,花还是给护花爱花的人才对呢。”   眉庄一笑,“那等你想来看花了,一定要来我这儿。”   “一定。”安陵容款款一礼,带着眉庄给的东西走了。   自己位份虽不高,但有她们时不时送礼关照,日子过得也不错。   只是她还是要及早筹谋才行,万一大家生分了,她谋出条新路也好过走老路。   说起来,还真是羡慕甄嬛那院子,若她也有一个安静的小院,也无需束手束脚。   安陵容回到院子做起针线,夏冬春在外面嚷嚷,她听了几耳朵,好像是因为得了皇后娘娘赏赐的东西,在向富察贵人炫耀。   富察贵人嫌她烦,两人便起了争执,安陵容放下东西走了出去。   夏冬春姣美的容颜上飞扬的傲色不减,而富察贵人面上则是对夏冬春的轻慢,“整日里吵吵嚷嚷,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巴结皇后似的。”   “我这是对皇后娘娘诚心诚意拜服,姐姐说这话,可是藐视皇后。”夏常在故作姿态地叹着气,实则炫耀。   富察贵人翻了个白眼,不屑道:“我可没这意思,你别往我头上扣罪名,有没有藐视皇后娘娘,自有皇后娘娘来论断。   皇后娘娘的赏赐是皇后娘娘的恩德,这样的恩德记在心里比挂在嘴边实在多了,你若是在延禧宫嚷嚷还不尽兴,要不去华妃娘娘宫里嚷嚷去?”   夏冬春一气,“华妃又如何,到底这天下之母是……”   “夏姐姐慎言!”安陵容扬声,她走上前,对二人一礼,“两位姐姐安。”   富察贵人连个眼风都没给她,转身便走了。   安陵容也不在意,对夏冬春道:“后宫娘娘们皆不是你我可以议论的!上次的事难道姐姐忘了?!”   “那又如何,皇后娘娘喜欢我,自会护着我。瞧,我近来又得了几匹缎子,你想要吗?你若是想要,给我行个礼,或者磕个头,我就给你。”   安陵容无语,像是看一个傻子似的,冷声道:“皇后娘娘恩德深厚,姐姐还是自己留着吧,别怪妹妹没有提醒你,这般张扬,只会惹恼贵人!”   “宫中贵主众多,不是你我可以随意议论的,姐姐还是慎言的好。”末了,安陵容忍不住又强调一句。   既然夏冬春与皇后走得近,自己也不好随意开罪,免得这个蠢货说她的是非给皇后,让皇后早早对她留意。   那个女人,想想便觉恶心,她是不会再去傻傻地凑上前去的。   方落座,宝雀奉来茶,“小主,喝口茶吧。”   安陵容接过,问宝鹃,“宫中哪里还有菊花可以供众人观赏的?”   宝鹃想到她明明推却了沈贵人的菊花,不知为何又问起,“御花园内百花争艳,宫中花房也有,只是却是送去给各宫的,我们不好去要。”   安陵容来了兴致,道:“咱们去瞧瞧。”   宝鹃小心提醒道:“咱们不好去花事繁盛的地方。”   “好。”   御花园御花园,一个“御”字便知归属何人,不过一些边边角角的地方倒是可以去。   而且除了御花园,这宫中山水多,花草多,园子也多,可惜上辈子没有将目光放在这些上。   她拿了一个布包,决定去寻些好东西来。   御花园的西北角,有一座携芳亭,因为过于偏远,皇帝也甚少走到,都有些荒僻了。   因有专门管花木的人,园子中杂草是一概除尽的,只有边角一些地方尚有一些野花野草。   她往深处走了走,一路上翠竹高耸,槐树参天,楸树的叶子筛过金色的阳光,石子路两侧载满了海棠树,已长满果子。   偏僻的角落里还有山楂,上面是红彤彤的果。   她伸手摘了几个,给宝鹃,宝鹃道:“小主,这些是用来观赏的,小心给别人看了去。”   “反正也是烂在地里,怎能惜花却不惜果呢?宫中太监宫女度日艰难的,也有摘了来吃的,怕什么。”好歹她也活过一世。   “小主怎么知晓?”宝鹃好奇,暗暗打量。   “宫中这么多人呢,妃嫔之中尚且有不如意的,更遑论是宫人们了。”她淡淡道。   她包好摘来的的果子,放进布包里,又在一丛灌木底下看到了杂植的艾草。   烧艾烧了那么久,她怎会认不出艾来。   摘了叶子,她准备回去将它揉了制成艾绒,因为刘太医曾看过她的胎,她那时对药物也分外上心。   此物温经止血,用来泡脚也成,越往僻静处走,越能发现好东西。   野薄荷、鱼腥草、止血凉血的马齿苋、治闭经痛经的当归苗,还有芳香异常的紫苏,疏风散热的桑叶等等,好些可以做凉菜。   这里面定然还有许多她不知道的草药,可惜认识的少,有些就算认识,也不敢胡用……   她摘了满满一包东西,宝鹃赶紧接过,“小主我拿着。”   宫中虽发放米面肉豆腐,也有御膳房统一供应的饭菜,但她位份不高得到的东西有限。   手头不宽裕,打赏也有限,没有赏银宫人也会生出异心来。   所以要怎么才能搞来银钱?   “可惜没摘到菊花。”   “小主要菊花做什么?”   安陵容没说话,她现在不轻易将心事说给宝鹃,宝鹃主意太大,也一心想往上爬,前世没少撺掇她,她不想再如前世一般,做谁的提线木偶。   回去将摘来的草药晾晒在太阳底下,她抬头瞅了瞅天,晴空万里,不见云雨。   延禧宫很大,也有树木花草,她在每一棵树下左瞧右瞧,生怕错过一些好东西。   可惜这儿被宫人打理的光秃秃的,别说野草,野花都尽除了。   这四四方方的天空,不知埋葬多少人的光景流年。   --------------------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根据电视剧走的哈,安陵容读书不多是皇帝的评价,但她肯定是识字的,有一回和甄嬛夜间制香的时候,甄嬛写了个错字,被她圈了出来。   我写的时候将她这方面弱化了一点,眉庄与她的关系也在此时有了黛玉与香菱的几分味道,不知道这个改变大家喜不喜欢。   明天更新一章,12:00,喜欢的朋友,还请多多灌溉,让我枝繁叶茂吧~~~ 第5章 华妃的挑拨   数日过去,天渐渐凉下来。屋外的水过一夜便吸饱了寒凉。   安陵容读书读得晚了些,次日匆匆起来,院中已有动静。   等她坐到梳妆台前时,便见门外夏冬春和富察贵人皆扶着宫人的手离开了,只让她瞧见了一个背影。   “快些,莫要迟了!”   宝雀手下速度快了不少,“小主别担心,时间来得及,马上就好。”   天边是压得沉沉的暗,快走到宫门处,正好遇到急匆匆赶来的沈眉庄。   “眉姐姐!”   “陵容!”   行了礼,眉庄牵住她,“走,时间不早了。”   两人急匆匆朝前赶去,一个小太监端着一盆水匆匆撞来,眼瞧着那盆水要泼在眉庄身上,安陵容眼疾手快,赶紧将人一拉,挡了一下。   眉庄惊呼一声,差点跌倒。   一盆水泼在了安陵容的鞋子和裙摆上。   “小主没事罢?”采月惊呼一声扶住人。   “没事,陵容的衣裳被打湿了!”眉庄看向眼前的小太监,训斥,“你是怎么走路的!眼睛不知道看着些!”   那小太监埋着头道:“小主恕罪,奴才给敬事房送水,走得急了,没看见小主,小主恕罪小主恕罪。”   眉庄蹙了蹙眉,道:“罢了罢了,陵容,走,回宫将衣服换了”   安陵容瞅了眼裙摆和鞋子,摇头,“今日本就晚了,不好再耽误下去,不要紧,我站在后面,不比姐姐站在前面,放心,众人看不出来。”   “这么冷的天,衣裙湿漉漉的,怎么能行!皇后娘娘还要训话,说不准要待多长时间。走,跟我去咸福宫,那儿离这儿不远。”   “眉姐姐!”安陵容拉住人,道:“给皇后娘娘请安要紧。这几日姐姐颇受宠爱,若是此刻迟到,皇后娘娘不说什么,却保不齐华妃要发作。姐姐可记得初次拜见皇后时,华妃便已将姐姐和甄姐姐记下,此刻勿要送上门去。”   眉庄不想她这般机警,“可是……”   “莫要可是了。”说着拉着人往前走。   进了大殿,众人齐齐向皇后请安,华妃也来了,大家纷纷见礼,华妃瞅了眼沈眉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安陵容头埋得低低的,她素来穿的黯淡,水渍漫上衣服鞋子也不甚明显,只是脚下湿乎乎的委实难受。   齐妃挑着眉道:“听闻这几日皇上一直在沈贵人那儿,我们便没有这样好的福气,能等来皇上,一个月里皇上有几回进后宫也是去沈贵人那儿。”   丽嫔挑眉冷哼,“沈贵人这般端庄持重,却引得皇上一直留在沈贵人的房里,真是叫人刮目相看。”   华妃绝艳的面上闪过一丝凉意,“沈贵人独得圣宠,怎么也没将宠爱分给自己姐妹一份儿,听说你与莞常在安答应关系甚密,安答应呢?”   眉庄面上有些局促,动了动唇,“娘娘的话,嫔妾不敢当,嫔妾入宫晚,不比各位娘娘宠眷尤渥。”   安陵容拜倒在地,“华妃娘娘万福。”   她头埋得低低的,声音也弱弱小小,华妃勾唇,“头抬起来,给本宫瞧瞧?”   安陵容颤悠悠地抬起下巴,面上尽是怯色。   华妃瞟了一眼,“难怪皇上会宠爱沈贵人而非你,看你这哆哆嗦嗦的样,连沈贵人身边的丫鬟都不如。”   大家齐齐掩唇笑起来,安陵容垂下头,没说话。   皇后道:“好了,都是自家姐妹,安答应,快起来罢。皇上喜欢宠着谁,那是皇上的意思,不论谁受宠,都要记得为陛下绵延子嗣,沈贵人,你可记下了。”   眉庄一礼,“谨遵娘娘教诲。”   华妃面色不好,齐妃笑起来,“说起来,这宫中也没人能比得过华妃娘娘受宠。”   大家皆是对视一眼,华妃神色一厉,嘲讽,“皇上喜爱本宫,不像齐妃,一把年纪,皇上瞧着厌烦。”   齐妃神色一变,当即带了怒意,“你!”   “怎么?年老色衰还不许人说么?”华妃艳丽无双的面容上尽是嘲讽,一双媚色如波的眸子带了凌厉之意,一并掠过皇后。   皇后面上的神色一滞,笑容合度,打圆场道,“好了。齐妃,三阿哥这几日进学如何?你可有去看过,三阿哥是皇上的长子,读书辛苦,你要多多关怀才是。”   “谢皇后娘娘关怀,臣妾前几日才去看过三阿哥,三阿哥读书勤苦,臣妾也怕他太辛苦累到。”齐妃面上寒霜一扫而尽,提到儿子眼角眉梢便都是喜色。   “上进是好事,但也要让三阿哥看顾好身子。”   齐妃面上有得意,“皇后娘娘说的是,臣妾谨遵皇后娘娘教诲。”   “你们都累了,各自回宫罢。”   众人齐声道:“臣妾告退。”   安陵容走出宫门,夏常在捏着帕子笑得前仰后合,“听到华妃娘娘说的话了吗?你连沈贵人身边的丫鬟都不如呢,还整天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笑死人了。”   “华妃娘娘出来了!”安陵容眸色清冷。   夏冬春立刻收笑,扭头望去,不见华妃,松了口气,当即便要嘲讽,沈眉庄走上前,厉色道,“才出皇后宫中怎可如此放肆!还不回你的宫殿去!”   “你!”   安陵容道:“沈姐姐是贵人,夏常在要行礼告退才是。”   夏冬春冷哼,“你也知道我是常在,你一个答应,可有给我行礼?”   安陵容屈膝一礼,“恭送夏姐姐。”   夏冬春咬咬牙,草草给沈贵人屈膝,扶着宫人的手走了。   眉庄打量着她的神色,道:“妹妹,快跟我回咸福宫。”   安陵容一笑,“好。”   咸福宫分外和暖,换了衣服,沈眉庄笑道:“妹妹穿这一身极好,只是衣服大了些,冬日将至,我让宫人给妹妹做几套出来。”   “不用不用,妹妹衣服尽够了,姐姐太客气。”   眉庄给她披上大氅,坐在她身侧,捂着她的手,道:“今日多谢妹妹,要不然依着华妃那架势,怕是惩罚便要落在我头上。”   “顺手的事而已,”安陵容道:“姐姐何必同我这般客气,姐姐今日可有事忙?”   “宫中一切妥帖,哪有什么要紧事。”   安陵容一笑,道:“我本想着在姐姐这儿学写字。”   眉庄眼中一亮,“好啊,只要你不嫌弃,我巴不得你日日在我这儿呢,快暖暖手。”   说着接过采月手中的手炉递给她,两人说起甄嬛来。   甄嬛一连数日病着,与前世一般无二,两人都默契地没有提景仁宫的事。   说到侍寝,安陵容想起自己第一次侍寝时的激动与害怕,见到皇上她抖成了筛糠,后被匆匆送回延禧宫。   后来此事传遍后宫,上至妃嫔,下至都宫女太监嘲笑她,说什么完璧归赵。   她收回思绪,提笔,在眉庄的指导下,一笔一划的写着大字,直到手腕子都酸了也不肯放下。   回去她要用清水在阶前习字,等日后练好了,再在纸上写。   这样也可以省下一些银钱来。   等学完了这本,再学下一本,甄嬛那儿可以时常看到温太医,到时……   她嘴角一勾,如今这日子可比前世安稳多了。   ——   夕阳退去光芒,暮色渐渐由树梢移到了屋顶,很快便将整个延禧宫笼住了。   远远的,她听到了宫女们的欢呼声。   她停下在膝头写写画画的手,问道:“怎么了?”   “奴婢出去瞧瞧。”宝雀出去打探了,进来时,小心翼翼道:“今日皇上召富察贵人侍寝。”   安陵容没说话,继续读书。   很快便听到夏冬春打鸡骂狗的声音,两殿宫人互相嘲讽,一点都不消停。   夜深人静,铜漏声声,屋里有些凉,她披着衣服,靠在床头打呵欠。   答应的份例不多,内务府送来的银丝炭她们还没用。   “你先下去睡吧。”她翻了一页书,见宝鹃在床头打瞌睡,提醒道。   “奴婢守着小主就是。”   “明日在屏风后安置一个小床,日后你们上夜,便睡在床上。”   宝鹃深深一礼,“多谢小主。”   “起来吧。”她正准备吹灭蜡烛就寝,忽听到外面的脚步声,应该是富察贵人侍寝完被送回来了。   她吹灭了蜡烛,钻进了被窝里,说过的不好,其实她比这些宫女太监好太多了。   次日。   给皇后请完安,安陵容去了碎玉轩。   到时,甄嬛正靠在窗边的炕塌上读书,见她进来,赶紧道:“妹妹来了,快坐下。”   “姐姐身子好些了吗?”   “一直咳嗽,太医说还要再吃几服药。”甄嬛朝她看来,“妹妹呢?你这几日可好?”   “都好着呢。”安陵容笑道,“姐姐在看什么书?”   “一些闲书。”   安陵容说起自己最近在学识字,“姐姐别笑我,我整日也没事可做,所以求了眉姐姐教我识字。”   “这是好事,我哪里会笑话你,眉姐姐前日来看我时,提到这事,妹妹这般好学上进,我们都只有赞你的份儿。”   安陵容一笑,“正好,姐姐考考我,看我识了多少字。”   甄嬛顿时来了兴致,将书放在小炕桌上,翻了几页,指着一片诗文,“来,你给我读读这首诗。”   安陵容凑去,看完整首诗,心中有数,“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此物最相思。”   甄嬛含笑,“愿君多采撷,撷,采摘之意。”   安陵容是真心实意地开心,语气难掩激动,“我现在也会认字了。”   流朱在一边笑,“安小主怎的突然想到了识字。”   “往日和姐姐住过一段时间,钦佩姐姐的学识,只是陵容愚笨,怕是一辈子也学来这么多,便想着认些字也是好的,眉姐姐也说,读书可以明理。”   甄嬛这下是真心赞许了,“哪有这么说自己的,人各有所长,妹妹的刺绣便远胜我与眉姐姐,况且,读书识字也不是顶要紧的,慢慢学,不过是早晚的事罢了。”   “姐姐说的是。”   甄嬛笑靥如花,道:“那我再考考你!”   “好!”安陵容脆声应了。   甄嬛又翻了一篇,这一篇中便有好些字不认识了,但即便如此,也让她开心不已。   甄嬛道:“你读书习字,我这儿有裁好的纸,早前听闻你要识字,我便为你备下了,浣碧。”   浣碧点头,“奴婢这便去拿。”   安陵容起身一礼,“多谢姐姐。”   “快起来,哪里需要这么客气。”甄嬛拉着她坐下,问起延禧宫的事。   安陵容笑道:“一切都好,没什么大事。”   “那就好。”   在碎玉轩待了一会儿,安陵容拿着甄嬛给的书籍纸张回去了。   又是收获的一日。   --------------------   作者有话要说:   要加更吗? 第6章 第一笔收入   三日匆匆而逝。   这日,她从碎玉轩回来便听到宫女太监们全都压低了声音窃窃私语。   宝莺宝雀见到她二人回来,一脸如释重负的模样。   “怎么了这是?”安陵容问道。   宝雀立刻道:“小主不知,那翠鸣居的夏常在挨了板子,一身血的被抬回来了。”   安陵容心头一跳,命人将门关上,问她们怎么回事。   宝莺活泼伶俐,几句话就将事情说清楚了,“今儿上午,富察贵人在门口奚落了夏常在几句,夏常在便怒气冲冲地离开了,没过一会儿,便拿了一堆料子回来,还来咱们这儿瞧了一圈,见小主不再,便离开了。   大约快到日中的时候,翠鸣居的小太监背着一身血的夏常在回来了,边跑边喊太医。   婢子已经打听过了,夏常在因为对华妃娘娘不敬,被打了三十大板,说是下半身都是血。”   安陵容扶着桌角,心头狂跳不止。   夏冬春不知礼数,也没什么眼色,出事是早晚的事,只是没想到最后还是落到了华妃手中。   上一世她被赐了一丈红,太医看过了,说腿废了,以后都站不起了,华妃还让人将她挪出了延禧宫打发去了冷宫。   自那以后她再也没听过夏冬春的消息。   “小主别怕。”宝莺道:“那位夏常在是个不安分的,这才进宫多少日,便得罪了那么多人,有这一日也是意料之中的。”   安陵容浅浅一笑,“的确。”   宝雀沏了一杯茶,“小主,喝茶。”   她接过,对宝鹃道:“那边出了事,让咱们的人远着些,不要闹事,也不要去奚落别人。”   宝鹃一礼,“是,一切都听小主的。”说着便去敲打院子里的几个粗使宫婢。   “那些艾叶干了吗?今天揉些艾绒来。”   宝莺笑道,“已经干了,原来小主要做艾绒,这个我会。”   “当心扎手。”   “不碍事。”宝莺欢天喜地的出去了。   等二人走后,她问宝雀,“今日该谁上夜了?”   宝雀恭敬道:“今日该婢子了。”   安陵容了然,这样,今晚也可以放心的调制香料了。   入夜。   安陵容将匣子里的香料拿出来,摊在桌上。   宝雀被她打发去睡觉了,屋中安静地可以听到她自己的呼吸声。   凝露香是用来催情的,此物较猛,需要磨成粉末,与其余香料调和,也可以将其碾碎研磨在脂粉中,脂膏中,于无形中令人兴奋难以自持。   有这个东西,自然能够令她荣宠不衰。   她分好香料,调着辟寒香,此香自古便有,对她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沉香、白豆蔻、鸡舌香,安息香,玫瑰,艾草,一同加入,焚烧时,香气氤氲,盘旋而上,做成香片、香篆或者多加些花瓣做成香包挂在身上、马车上,香气经久不散。   富察贵人是离她最近的人,试试看,能不能卖出去。   她决定再给她送一小盒青水香,这套香,气味甜甘,香暖、妩媚,加香饵最适宜不过。   皇后不是最厌恶别人生子吗?她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来。   翌日膳后,她去了夏冬春的屋子。   才一踏入,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服侍的宫人如丧考妣,夏冬春也早已没了精气神儿,额上滚着汗水,已奄奄一息。   “我来看看夏姐姐。”安陵容低声道。   夏常在黑白分明的眼睛蒙上了一层灰,“你是来看我笑话的罢,哼。”   安陵容问夏冬春身边的宫人,“太医可来看过了?”   “看过了,太医说让我们小主好生将养着。”   安陵容道:“太医可有开药。”   “回小主的话,太医开过药了。”   安陵容轻声道:“被子不可捂得太厚,药要及时更换。”   “是。”   见她真心关心,几个宫婢神色各异。   安陵容对夏冬春一礼,默默退去,且看她的造化吧,这一世总比上一世要好些。   像她这般根本听不进人言的人,总要挨些教训才好。   从翠鸣居出来后,她去了富察贵人住的地方。   富察贵人不料安陵容会来,照着镜子,漫不经心问桑儿:“她来做什么?”   “小主昨日侍寝,不知可与此事有关。”桑儿试探道“小主,可要请安小主进来?”   富察贵人面上带了傲色,轻轻一笑,“那就请她进来罢。”   安陵容进来后,一礼,“富察姐姐吉祥。”   “起来吧,安答应前来所为何事?”   安陵容面上带了一丝羞怯赧然,“听闻姐姐昨日侍寝,妹妹前来恭贺姐姐。”   “是吗,那就多谢妹妹了。”富察贵人继续看着头上的发簪,着意装点。   安陵容给宝雀示意,宝雀立刻奉上手中的东西,“这是我们家小主献给贵人的礼。”   富察贵人在镜中看了一眼,给桑儿使了个眼色。   桑儿命人接了东西。   “来便来了,怎么还这么多礼。”富察贵人起身,朝安陵容走来。   安陵容浅笑,“前段日子咱们宫里也不甚安宁,陵容也怕搅扰了姐姐,便没有早早拜访姐姐,是陵容失礼了。   听闻姐姐昨日承宠,陵容有心相贺,便连夜做了两道秘香给姐姐,算是陵容的一片心意。”   富察贵人道:“你有心了,那就多谢了。”   安陵容笑道:“其中一盒是失传已久的‘青水香’,昔年合德曾献‘青水香’给赵飞燕,凭此香,飞燕宠冠一时。姐姐貌美,妹妹献上此物,以祝姐姐盛宠无双。”   富察贵人轻慢的神色减去不少。   安陵容含羞道:“此香做的面脂,香味清新暖人,润手也可,姐姐若用着好,日后妹妹再给姐姐做。   陵容家世不显,一朝来到宫中,举目无亲不说……手头亦是不宽裕,想到自己微末技艺,便想着……便想着……”   原来是为了卖东西……富察贵人眼中的戒备松了不少,打开盒子,看到粉色的脂膏,凑过去闻了一下,香味沁脾,眼中一亮,“妹妹这香味道果然怡人。”   安陵容面上的笑立刻绽开,“另一道香叫‘辟寒香’,秋冬天寒,此香有暖室之效,放在香炉中最好不过,这些香中有花草沉水,姐姐不妨试试。   不过,用香也要谨慎小心些才是,姐姐若是觉得好,可以找太医来瞧瞧这两件东西。”   富察贵人打开另一个盒子,嗅了嗅,觉得馥郁又不腻人,不由一笑,带了几分敷衍道:“妹妹有心了,若是用的好,日后我再找妹妹要。”   安陵容一喜,“多谢姐姐。”   富察贵人给桑儿使了个眼色,桑儿颔首进了内室,拿出一个香囊。   富察贵人笑道:“妹妹赠香,姐姐赠香囊,妹妹可不要嫌弃。”   “姐姐说的哪里的话。”安陵容面上的神色郑重不少,“妹妹身世贫寒,姐姐能这般相助,陵容感激不尽。”   富察贵人拉住她的手,将银子拍在她手中,安陵容面色未变,收下,一礼,“多谢姐姐,妹妹告退。”   富察贵人瞅着人出去,噗嗤一笑,看向桑儿,“没想到是来卖香料的。”   “奴婢一听安小主说侍寝二字,以为她想让小主帮忙举荐,不料竟是为了银钱,也是,咱们这一批秀女中,可不就她家世低微吗。”   富察贵人笑的骄傲:“这香味道不错,算她有心,等会太医来给夏常在看诊时,你记得叫住太医,看看这香有无问题。”   “是。”桑儿脆声应了。   安陵容摸着香囊中的银子,嘴角一勾,回了自己屋。   “宝鹃同我去一个地方。”   屋中宝鹃打量她的神色,笑道:“奴婢见小主方才去了夏常在的屋子,不知她伤势如何了?”   “她不愿同我说话,许是怕我奚落,希望她早日好起来。”安陵容拿出之前那个布包,道:“咱们去转转。”   “好。”   两人朝着御花园而去。   她们这次也是从边缘之地进入,悄悄摸到之前的地方,采了些果实。   果壳果实磨成粉也可以做香料,既然决定用此物做赚银子,那就要仔细收集才是。   皇后宫中就多用鲜花鲜果做熏香,她既然精于此道,就要在这方面下点功夫,保不准日后能用到。   不过皇后疑心重,手段狠,对他人从不交付信任,她想从这方面入手怕是也难。   就当自己给自己找个活儿消磨时光罢。   在宫里消磨的女人活得实在无趣。   “小主,不可再往前走了。”   “那咱们摘些艾叶来。”   “是,小主。”   摘了满满一包回宫,几人帮着将艾叶摊开晾晒,宝莺好奇道:“小主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些?”   “一些边边角角的地方,那些地方打理的人不多,看到了便摘了一些,反正也不是用来观赏的。”   宝莺笑道:“那小主告诉我在哪儿,到时我去摘。”   “这些差不多了。”安陵容一笑,并没说在哪儿。   这一世不能想什么说什么,轻易将心迹行迹透露给他人知晓,喜好憎恶也是一样,免得被人抓到把柄。   话音才落,宝莺笑道:“采月姑娘来了。”   安陵容赶紧起身,一礼,“给安小主请安。”   “快起来。”安陵容将她扶起,“快进屋说话。”   采月一笑,跟进屋中,道:“露寒天冷,这是我们小主的一点心意,还望安小主收下。”   安陵容看到是衣物,眉间浮上愧色,“眉姐姐总是这般客气,冬日怕是快到,姐姐这几日怕是净给我赶着做衣裳了。”   采月笑道:“小主之前为我们小主挡了一遭,我们小主一直惦记着,安小主身子单薄,我们小主心焦好几日,小主试试,若是不合适我们再改。”   “让你们费神了。”安陵容接过衣裳,道:“多谢眉姐姐了,过几日我去看望姐姐。”   采月笑道:“小主常来才好了,省的我们小主日日惦念,我们小主还说,过几日要考较安小主读书读的如何了。”   安陵容眼中一亮,“替我告诉眉姐姐,我巴不得呢,只要她不嫌我烦。”   “我们小主就盼着安小主能陪她呢,安小主,小主那儿还要采月伺候,采月便先告退了。”   “好。”安陵容一笑。   待人走后,几个丫鬟都道:“那位沈贵人真热心。”   “可不是。”宝鹃笑道,“听闻那位沈贵人颇受宠,小主要多多跟她们走动走动才是。”   安陵容一笑,颔首。   --------------------   作者有话要说:   生存技能满满,这辈子吃穿不愁。   营养液来袭,小树苗冒头啦,今日加更,更完这章,继续存稿~ 第7章 盛宠接踵至   富察贵人五日盛宠的事很快传遍后宫。   起初安陵容有些担心那盒青水香膏暴露,但想到前世自己屡次得手,就连皇后也不曾察觉,便又放下心来。   香饵是混在脂膏中的,不化开使用,就是闻了,也闻不出什么。   况且,唯有男女共处一室,此物才有大效,太医哪怕觉察不对,他可敢有轻浮心思?   而且,这宫里哪个女人不想争宠,若是有什么东西可以将帝王留下,只怕人人都想得这法子……   富察贵人说不定乐于此物,她嘴角勾出一个弧度。   既然她风头正盛,那么眉庄的压力便会小一些。   她决定多做些脂膏来,入了冬,内务府送了面脂口脂给各宫嫔妃,她只要调和的好,用新的盒子装了,谁也看不出来。   “宝鹃,你去内务府问问,能不能要来一些绿茶。”说着从荷包中拿出五两银子,“多拿些。”   宝鹃好奇道:“小主咱们这个月的茶还没有喝完。”   “不是用来喝的。”   “那用来做什么?”宝鹃好奇。   “绿茶气味清新,可助眠,放在枕头中不错,陈茶就行。”   “用茶叶做枕头?”宝鹃疑惑一闪而逝,忽然笑道:“小主前几日在缝枕头套,便是为了今日。”   安陵容但笑不语,“能拿多少拿多少。”   “哎!”宝鹃应了。   待人走后,她问宝雀,“之前的菊花晾干了吗?”   “都干了。”宝雀笑道,“小主这菊花可是用来泡茶的?”   “等会你便知晓了。”   秋日肃杀,皇帝赐给眉庄的菊花已有凋谢之象。   她前日对眉庄说想用一些凋萎的花瓣做香包,眉庄二话不说便由着她采花,其实那菊花她早就惦记上了,只是花盛开之时不好说起。   如今不同,与其让它们零落枯萎,不如好生利用,既能回报眉庄赠书之情,也替她将她所看重的皇帝心意保存下来,岂不是一举两得。   大约半刻钟后,宝鹃拿着两大袋茶叶回来了。   “小主,茶叶拿来了。”   “还挺多。”   “奴婢想着小主用这个来做枕头,也不是为了喝,所以便只要了陈茶。”   “无妨,陈茶也有茶香,喝都不妨事。”安陵容招呼屋中的丫头们,让她们帮忙缝制枕头。   几个人一直忙到傍晚,终于做好,用过晚膳,安陵容去了趟夏冬春的屋子。   屋中只有一个婢女,桌上放着一碗汤药,药味十分浓烈。   看到她来,那婢子赶忙道:“见过安小主。”   “起来罢。”   “你们家小主可好些了?”   那丫鬟忧心忡忡,“我们小主这几日吃不下睡不好,时常发热,太医开得药喝了不少,但身子还不见好。”   “太医怎么说,可伤到骨头?”   那丫鬟眼中含泪,“太医语气十分含糊,前几日请的太医推三阻四已不来了,只有几个年轻的,还是使了银子才来的。”   安陵容垂眸,她得罪的是华妃,谁敢光明正大救她。   她第一时间想到了温太医。   到时从她和甄嬛那儿出面买药,也可以避人耳目。   安陵容走到床边,见夏常在合着眼,面上已有蜡黄之象,不由垂眸,真是自找苦吃。   她轻轻掀开被子,看了眼她的伤处,只见青黑一片,淤血满目,华妃那手段,得了令的太监下手只会狠。   “叫你们小主起来喝药。”   “是,谢小主还想着我们小主。”   “都是住一个院的。”   夏冬春被唤醒,她醒后,蹙了蹙眉,侧头看到床边坐着一人,勉力抬了抬头。   看到是熟人,这回没有再说话。   “小主,药好了,快将药喝了。”   “喝了也没用……别费事了。”夏冬春消沉道。   “小主!”那丫鬟眼中带泪。   安陵容皱眉,当年自己再如何陷入绝境,也要拼力一搏,看到她这般自厌自弃,心有恼意。   “若是连你自己都消沉了,便是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你!姐姐若是真有什么事,只会让看笑话看热闹的人如了意!   太医说了,只要将养着,不出这个冬日便能好全。姐姐家世不俗,样貌姣美,养好了伤,陛下会再次招幸,何愁没有日后?   若是姐姐决意病下去,只怕不日便会被送往别处,比如送到冷宫去。   陛下身边曾有个芳贵人,小产后便搬到了偏远之地,因口出怨言,最后被打入了冷宫,伺候再也没了她的消息,姐姐可要想想自己得罪的是何人,难道真的想落到那个境地?”   见夏冬春神色变了又变,安陵容柔声安慰道:“姐姐要快快好起来,只有这样,姐姐往日喜欢的那些首饰、衣裳,才能再穿起来……”   夏冬春沉默一瞬,最终道,“多谢你,吃了这一遭,我才知人心。”   “皇后娘娘可有派人来看过姐姐?”   夏冬春眼神镀上一层晦暗,安陵容压低了声音,“难道姐姐就不想让害你如此的人也尝尝这滋味吗?那人要倒霉了。”   “什么意思?”夏冬春挣扎,眼中带着不忿与期盼。   安陵容当然不会告诉她什么,祸从口出,夏冬春这么没脑子,告诉她,指不定明日便传遍皇宫了。   “姐姐姑且待之。”反正华妃日后也没什么好结局。   “你好生将养着,明日我再来看你。”安陵容吩咐那丫头好生照顾她,便离开了。   夜色朦胧,天上的星斗被云雾笼罩,寒风刮过,浑身便是一冷。   “小主?”宝雀斟酌着语气道:“外面天寒,咱们回去吧。”   安陵容对着东方合掌,等到身上冷透了,她才回去。   这样的冷,她在这宫中尝过无数次,可是唯有这一次,明明浑身发寒,心头却有些暖。   这是她第一次为一个人祈祷,不为着死,而为着生。   ——   第二日,请安完后,安陵容正匆匆往回走,不想身后有人将她叫住。   富察贵人满面笑容,“妹妹,我们一起走?”   “好。”   两边宫女太监来来回回,富察贵人问起夏冬春。   “不知她的情况如何了?”   “还是老样子。”   “她那般张狂样,得罪人是早晚的事。”   安陵容道:“夏姐姐平日里张扬,可不就容易得罪人,希望她吃一堑长一智。”   富察贵人觑了眼她的面色,“她几次三番得罪你,你却仿佛不在意,妹妹真是好心性。”   安陵容柔柔一笑,“我哪里是不在意,夏姐姐也就是嘴上厉害罢了,忍忍也就过去了。”   “我可容不了她那聒噪样子,这几日可算安分不少,谁让她得罪……”   见她住嘴,安陵容眼中闪过一丝冷嘲,她不也惧华妃气焰?   “我们回去说。”   “是了,咱们回去说。”   到了富察贵人住的殿内,富察贵人将她拉坐在炕塌上,“妹妹快烤烤手。”   安陵容依言伸出手,道:“我看这天儿,怕是要下雪呢。”   “可不是,过了十月,天便越发冷起来。”   她笑道:“还是姐姐的屋子里暖,我可要在这儿多待一会儿了。”   “内务府的银炭发给你了吗?”   “发了,只怕日后更冷,还是要省着点用。”   “一味省着用也不是事儿,我的银炭却是用不完的,桑儿!”富察贵人给桑儿使了个眼色,“妹妹若是不嫌弃,我分给妹妹一些。”   安陵容郑重道:“怎好用姐姐的炭,天越发冷了,便是姐姐不用,下人们也是要用的,妹妹不能拿。”   “你还要同我客气嘛?我送炭一则自己用不完,再则也是为了妹妹的香料,那两盒香我用着极好,不知妹妹可否再给我一些。”   安陵容略作迟疑,“有倒是有,只是调制的慢些,姐姐可等得及。”   “哪里等不及了,妹妹慢慢调制。”富察贵人又唤了一个婢子,很快那婢子拿出银钱来。   安陵容略作推辞,最后便拿下了,“既然姐姐喜欢,我便再琢磨些好的香方来,以前我曾在家中用果壳、花朵、花叶、果实调香,到时我给姐姐弄出一种专门熏衣服的香料来。”   “那极好,我求之不得呢。”富察贵人略略停顿语气,道:“那盒青水香我用着极好。”   “是吗?可是十分润手。”安陵容微微警惕,怎么一下就点到青水香了,难道是她察觉了什么?   “自然润手,妹妹给的东西自然是极好的,皇上都说……”富察贵人一顿,飞快地瞅了眼安陵容,“皇上也曾赞过。”   “姐姐骗我,皇上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我那微末调香技艺,哪里比得上宫中专门负责熏香的人,我知道姐姐是想助我。”安陵容面上一派诚恳感激之色,仿佛真不信她说的,“姐姐既然喜欢,我这几日定会为姐姐做出来。”   富察贵人也不想在她面前提皇帝,怕被分了宠爱,笑道:“那就多谢妹妹了。”   安陵容柔柔一笑,带着两篓子银炭和两包银子走了。   嗯,现在手头是越来越宽裕了。   只是这回给富察贵人的香却只能是平常的香,既是为自己,也是为她。   五日盛宠,这在后宫已是太招人眼了,华妃跋扈,富察贵人接下来几日怕是要过的艰辛。   --------------------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笔银子~生意必须红火起来! 第8章 接近温实初   回了屋,她将做好的枕头带上,亲自送到眉庄的咸福宫。   门帘掀开,眉庄喜道:“快进来快进来,诶,怎么还拿着枕头?”   安陵容不好意思一笑,“这是做给姐姐的,姐姐看看。”   枕头上绣满了菊花,设色绝妙,光彩射目,针脚细密光顺,眉庄看到上面的精致绣纹,心下一喜,“你真是有心了。”   轻嗅之下还有香气,眉庄讶然,“妹妹熏了香。”   “我填了茶还有之前从姐姐这儿拿的菊花,枕上舒适,味道也清新,而且助眠,姐姐和甄姐姐一人一个,可以试试。”   眉庄笑道:“陵容,你真是有心了,难怪之前你要那些菊花,最后还是回到了我这儿。”   安陵容笑道:“姐姐爱花,这下花也有了去处,不必为花落伤怀了。”   “你啊你,这缎子本是让你做衣裳的,你倒好,都又还回来了。”眉庄嗔道。   “姐姐赠我笔墨书籍,又给我赠了冬衣,这份情谊陵容记在心里,我不过是动了动手指而已,况且整日也是闲着的,姐姐莫要再与我客气了。”   话音一落,外面采星来禀,“小主,皇后娘娘传召。”   眉庄命采月将东西收好,问道:“可有说为何事?”   “绘春姑娘说皇后要与小主商量看宫中各处发放的东西是否有缺漏。”   “好,知道了。”眉庄道。   安陵容佩服眉庄的能干,皇后倚重她,她也有这份能耐,只是这倚重怕是为了对抗华妃。   既能分宠让对方心里不痛快,也能分了对方手中的权。   见她要忙,她赶紧道:“姐姐去忙罢,我去看看甄姐姐。”   “好,陵容,今日我忙,改日我们再说话。”   “好。”   碎玉轩内迎面走来几个太监,几人低着头,脚步急促。   “你们小主可在?”   为首的掌事公公康禄海道:“见过安小主,小主在里面呢。”说完便给小路子使眼色,带着人飞快离开了。   安陵容心下琢磨一瞬,带着宝鹃进了屋。   “妹妹来了?”   安陵容将她按住,给她拉了拉锦被,“姐姐别动,小心着凉了。”   “怎么还拿着枕头?”   “为了与姐姐共枕。”安陵容笑道,“这是给姐姐做的,我往里面装了绿茶还有从眉姐姐那儿得来的菊花,可以安神,姐姐试试。”   甄嬛接过,见上面绣了梅花,道:“妹妹好巧的心思,冬日将至,就算不出屋,我也先见了今年的梅花盛开。”   安陵容含羞,“姐姐谬赞了,这还有这几个艾叶包,我用纱布装了,晚上姐姐可以放在热水中用来泡足最好不过,艾叶可以驱寒温经,对女儿家好。”   “多谢妹妹,”甄嬛眼中是流转的感激,星眸中是灿灿光华,“难为妹妹这般有心。”   安陵容道:“微末物件,姐姐用着好便好。”   甄嬛问起外面的事,“眉姐姐这几日在忙什么?”   “方才我从眉姐姐那儿过来的,来时皇后传话让眉姐姐去商量各宫事宜,显见地受皇后看中,所以忙碌些。”   “想来也是,你呢?这几日在忙什么?”   “做做绣活,读读书,写写字,要么去外面走走活动筋骨,或者去看看夏常在和富察贵人,富察贵人现在可受宠无比,陛下一个月招幸五次,阖宫皆知呢。”   “想来富察贵人是美貌无匹。”甄嬛笑得温柔。   安陵容点头,给她钱的就是天仙,她附和几声提起夏常在来。   甄嬛是知道她挨了华妃板子的,现下听她提起,顺势问道,“她如何了?”   “伤处青黑一片,她身边服侍的人说,太医都已不怎么来了。”安陵容眉心闪过一丝忧惧,“姐姐,我真怕她出什么事,虽然她多次找我麻烦,但好歹住在一个院里,况且她也只是嘴上狠,但华妃却是手段酷烈……”   “夏常在有这个下场是她自己所造,华妃强势,她却不知收敛气焰,难怪如此。你若是担心,不如我让温太医去瞧瞧她?”   安陵容便是这么想的,“会不会太麻烦温太医,我怕给他招来祸事。”   “这样,让温太医去悄悄地给她瞧一下,之后再说。”   安陵容想了想,“姐姐说的是。”   甄嬛考较了一会儿她识字的进度,赞叹,“妹妹学的真快。”   ——   大约傍晚之时,温太医到了。   宝雀低声给她汇报消息,她了然,“宝鹃呢?”   “宝鹃姑姑去领晚膳的份例了。”   “我们去夏姐姐那儿看看。”   翠鸣居内,温太医正在给夏冬春把脉,看到她来,起身一礼,“见过安小主。”   “温太医不必多礼,快给夏姐姐看诊罢。”   “是。”   温太医道:“在下冒昧,有几句话想问侍奉夏常在的姑娘们。”   夏冬春身边的婢女立刻道:“温大人尽管问便是。”   温太医有些局促,安陵容道:“病不忌医,温大人是想问夏常在的伤处?”   “正是。”   安陵容对那侍婢道:“温太医问什么你们要仔细回答,到了这个时刻,莫要隐瞒,夏姐姐好起来才是最紧要的,我先回避一二。”   那婢子感动不已,“多谢安小主。”   “温大人若是诊完了,可否移步到我的乐道堂,我正好也想请温太医诊脉。”   温太医恭谨道:“是。”   大约过了两盏茶的功夫,温太医来了。   诊完脉,他道:“小主最近可是忧思过重,有虚火过旺之象。”   “我唇内似起了水泡,遇热水有些痛。”   温太医了然,“是了,还请小主近日放松心情,我给小主开几副药便好了。”   安陵容笑道:“温太医可是去了甄姐姐那里所以来了这里?”   温太医连忙道:“臣今日去给莞常在看诊,听莞常在说起安小主与夏常在所求之事。”   “多谢温太医走这一遭,我的药却是不必开了,过几日也能好,只是夏姐姐那里不知她如何了?”   温太医眉心蹙了一下,“夏常在这病既有心上的,也有外在的,外伤严重,只要好生养着倒也能好,只是心气郁结,愤郁难舒,却是不易化解的。”   “若是开药,可会影响温太医。”   温太医道:“臣愿尽力一试。”   “多谢温太医,不知温太医那儿可有一些供初学者学习医理的书?不瞒温大人,在下想学一些,了解一些药性。”   “这……”   安陵容笑道:“我与眉姐姐甄姐姐一同入宫,三人皆不通药性,上次在姐姐宫中看到那东西,便知懂些药理医理也是好的,哪怕无法像温太医一般精通医术,知道些皮毛也能防范一二。”   “医理复杂,怕是不易,小主……”   “只做防范而已,我不会乱用药,乱抓药的。”   “那到时微臣去找些适合小主的书来。”   安陵容这下是真欢喜了,“多谢温大人。”   温太医连忙躬身道:“不敢当,小主的药,微臣会命人送来。”   “我不要紧,本就是没睡好导致的,不是什么大事,温太医若还要忙,且快些回去罢。”她道。   “臣告退。”   等人走后,院里传来动静,宝雀道:“应该是宝鹃姑姑和宝莺他们回来了。”   说着掀起门帘,果然,几人端着晚膳来了。   ——   富察贵人得了皇帝的宠爱,后宫中有人坐不住了。   请安时,妃嫔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奚落起来,华妃脸色阴沉的厉害,皇后虽说在维护,却也不着痕迹地挑动几人争斗。   眉庄分权,富察贵人分宠,有皇后三言两语为二人挡一挡唇枪舌剑,到是令两人向皇后靠近不少。   安陵容冷眼瞧着一切,待请安告退后,剪秋将她叫住了。   安陵容眼中闪过一丝冷光,面上仍是腼腆怯弱,一礼,“剪秋姑姑。”   剪秋笑中带着几分打量,“安小主与夏常在同住延禧宫,皇后娘娘命我来问问安小主夏常在的事。”   安陵容眉间带着慌乱与惧怕,“夏姐姐伤势还是很重,伤处十分吓人,不知还能不能……”   她顿了顿,道:“我这几日去瞧过,夏姐姐吃药也艰难,派下人去请太医,太医有时也甚为繁忙,也难时时给夏姐姐看诊,这几日药倒一直在喝。”   “没想到夏常在被华妃打了三十板子,常去看望的夏常在的竟是安小主,安小主果然心善。”   安陵容一副胆怯模样,谨慎道:“剪秋姑姑谬赞了。”说完再不肯多说一句。   剪秋道:“若是夏常在好些了,还请安小主来给皇后娘娘禀报一声,她那里便全仰仗你照顾一二了,她也是个可怜的。”   安陵容显得有些慌乱,“嫔妾不过是去瞧瞧,别的本事却是没有的,不过是略尽绵力罢了,娘娘有吩咐,嫔妾一切谨遵娘娘旨意。”   剪秋多瞧她一眼,最后道:“娘娘闲暇之时也无人陪着说说话,安小主若愿意,可多来景仁宫坐坐。”   安陵容一副不敢置信又分外惊喜的模样,“可以吗?会不会打扰到皇后娘娘?”   “安小主温柔缄默,恭顺可人,若有安小主侍奉在侧,皇后娘娘定会开怀。”   “是!”安陵容深深一礼,“多谢姑姑提点。”   剪秋一笑,回了殿内。   离开景仁宫后,安陵容转头看了眼景仁宫三个大字,笑道:“宝鹃,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心怀众人,连我这样的卑微之人竟也能留意到。”   “小主万不可再说这样的话,娘娘既然发话了,那小主便多到皇后娘娘宫中走动,您看沈贵人,因为受皇后娘娘器重,在这后宫中也体面非常。”宝鹃劝谏道。   安陵容笑笑,边走边真心感慨道:“皇后娘娘恩德万千,连我去夏常在屋里走动之事都知,可见对后宫诸事了如指掌,若非如此也不能看到我,宝鹃,你说是不是?”   宝鹃温和一笑道:“娘娘知道小主与夏常在同住一宫,加之夏常在往日常在皇后娘娘宫中走动,皇后娘娘也是挂念的,只怕是最近诸事繁忙,所以也会向小主问起她。”   安陵容看着头顶灿然的阳光,笑道:“你说的是。”   --------------------   作者有话要说:   日子越过越红火!感谢伙伴们的灌溉,第二章来了~ 第9章 皇后的夸赞   十一月很快便到了。   天气越发寒冷,富察贵人时常夜半才回,她去打听时,桑儿面带忿色,说起华妃对富察贵人的刁难来。   安陵容自知为何,只能时常宽慰,暗中提点,让富察贵人小心些。   十一月初五,温太医在给甄嬛请完脉后,来了她的乐道堂,静静请完平安脉,道:“娘娘要的东西莞常在那里有,到时娘娘若是需要可去碎玉轩要。”   安陵容含笑,这样是最好不过的,她这儿的人全是内务府的人,没有一个可做心腹,宝鹃也更加不能信任,所以东西现下放在甄嬛那儿是最稳妥的。   “知道了,多谢温大人。”   “微臣不敢当。”   待人离开,景仁宫的绣夏来禀告各宫,皇后娘娘裁剪用度,让各宫的人提早准备过冬的东西。   安陵容便与丫鬟们缝起冬衣来,她叮嘱道:“天寒,大家小心伤风,宝鹃,咱们之前分到的一应吃食可还在吗?”   “在呢小主。”   “上个月的月例发下来了,咱们手头也宽裕不少,明日你去内务府问问有没有红糖,多要一些来,冷的时候煮一些红糖姜茶驱寒也免了患病。”   宝鹃应了,宝莺纷纷谢安陵容体恤。   日子就在读书与做绣活以及配香料的日子中度过了。   富察贵人从她那儿拿走了一盒润手的“青水香膏”后,又要了一些专门用来熏衣服的香料。   她这回配的只是寻常的香,没有加任何香饵,用来熏衣服也不甚出挑,可以避免惹人注目。   虽说剪秋让她多去景仁宫走动,但她可没傻到凑上前去。   她现在脑子里想的不过是多读几本书,以及如何保全自己别被皇后盯上,也会想,以后要如何对付皇后。   她擅长制香,可是皇后不用香料,她着手学医,可两三年内也比不过皇后。   如果真要下手,那么就要接近,而接近皇后就难免被皇后利用。   当年敬妃是如何保全自己的呢?   还有欣嫔……   敬嫔为人隐忍,审时度势,欣嫔爽利,能屈能伸,可谓各有各的本事。   她如今的处境总是要好过端妃的,活在华妃治下,时不时受华妃折磨,可她最后还是熬过来了。   想到那个男人,安陵容眼中划过厌恶。   皇帝又如何,这满宫之人有多少只是依附在恩宠上而不是报之以真心。   真心在这宫中是最不重要的。   她收敛了心中的戾气,决定明日再去看看夏冬春。   她可一定要活着……   宝雀睡在脚踏上,起身问道:“小主,可要奴婢吹灯?”   “吹灯罢。”   夏冬春能下地行走是在十二月的时候,有安陵容时不时鼓舞,她振奋不少,加上外敷的药勤用勤更换,内服的药也一次不落的喝了,总算有了起色。   一日晨起请安,皇后当着众人的面称赞起安陵容。   华妃变了脸色,一双美目带着凌厉与漫不经心地朝安陵容看来,“安答应对一个出言不逊、毫无尊卑的常在倒是热心,有这功夫倒不如多讨好讨好沈贵人,也好让沈贵人提携提携啊。”   眉庄神色微微一变。   安陵容当场吓得战战兢兢,磕磕巴巴道:“皇后娘娘有令,嫔妾,嫔妾不敢不从。”   皇后嘴角的笑收了收,继而笑道:“二人同住一宫,又都是侍奉皇上的姐妹,华妃既已教训过夏常在,又何必再迁怒他人呢?”   华妃勾了勾嘴角,眼中是挥不去的桀骜,“臣妾夸赞安答应热心肠,照顾姐妹,想着沈贵人也是如此,便提点一二以便后宫姐妹和气,臣妾岂会迁怒他人。”说着眼神掠过皇后。   皇后但笑不语。   丽嫔扫过沈贵人,见她面色不好,瞅了眼富察贵人,眼中媚与横流泻而出:“沈贵人和富察贵人得皇上盛宠,一个与安答应是姐妹,一个与安答应同住一宫,怎么就没有提携提携安答应呢?”   安陵容捏着帕子,低垂着眸子,一声不吭。   沈贵人看向丽嫔道:“嫔妾入宫不久,陛下不过是看中嫔妾能为皇后娘娘分忧而已,不比丽嫔娘娘,得宠多年。”   皇后笑道:“丽嫔貌美殊丽,陛下亲赐封号,当年在华妃宫中的确宠冠一时。”   华妃脸上的桀骜转冷,丽嫔飞快地扫了眼华妃,笑道:“那也是多年前的旧事了,几位年轻妹妹入宫,我等皆退一射之地,富察贵人五日盛宠,谁又能比的过呢?”   大家的视线落在了富察贵人头上,富察埋头,不敢搭话。   华妃挑眉恶狠狠地看了眼富察贵人。   当夜富察贵人便被华妃叫去了翊坤宫,以协理六宫之由,抄写后宫账册。   此后日日被华妃训斥,一个月里有泰半是哭着回来的。   回了延禧宫,安陵容瞧见夏冬春正扶着丫鬟在院中走路,眉心时常蹙着,显然痛楚未散。   安陵容上前一礼,“姐姐今日好些了吗?”   夏冬春面上有些不自在,矜傲被虚弱减退不少,“好多了。这些日子,多谢你。你之前说的,华妃她……”   “华妃娘娘宠冠后宫。”安陵容截下她的话。   “你上次……”   “无非让姐姐打起精神来罢了,”安陵容神色沮丧低落,“华妃娘娘样貌家世皆是后宫拔尖儿的,谁能越得过去呢?”   “富察贵人她……”   “富察姐姐这几日接连被传到翊坤宫,好几次都是哭着回来的。”安陵容一副后怕模样。   夏冬春神色变了又变,怒气填满了眼睛,安陵容凑近小声劝道:“姐姐现下最紧要的是身子,日后好了,不论提到谁,也不该让人轻易瞧出心事来。”   夏冬春收了眼中的怒气,“你说得对,皇后娘娘可有问起我?”   安陵容清亮的杏眸闪过一丝嘲讽,垂着眸子道:“皇后娘娘可有派人来看望姐姐?”   夏冬春咬了咬唇,眼中浮上水色。   安陵容道:“知道姐姐能下床走路后,皇后娘娘问过姐姐,姐姐快些好起来,到时定能得皇后娘娘器重。”   能不能听懂她的言外之意就要看她脑子转不转了,依她所见,她日后怕是还要被皇后蛊惑去。   她不能说太多,免得将自己牵累进去。   “姐姐可要回屋休息片刻?”   夏冬春语气难得软和,“不用了,我让青竹扶我回去便是。”   安陵容走出几步远,夏冬春忽然将她叫住,“安答应。”   安陵容扭头,疑惑,“夏姐姐?”   “这些日子,多谢你。”夏冬春对上她的眼又匆匆移开。   安陵容一礼,浅浅一笑,“互相照应而已。”   回到屋中,宝鹃笑道:“等来日夏常在好了,小主也有这个照应,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夏常在得罪了华妃娘娘,她的牌子敬事房怕是一时半会不会挂上去。”   安陵容知道,这是提醒她不要与夏常在来往太多的意思。   “人好了才有以后。”安陵容淡淡道,“我也不是为着图些什么,不过是害怕自己落到那个地步。”   宝鹃安慰道:“小主不似她那般跋扈,如何会落到那个地步,这宫中最紧要的便是皇上的恩宠,有了皇上的恩宠,到时若是再能有一二子嗣,便是在这宫中站稳脚跟了。”   “不错。”安陵容颔首。   宝鹃接过宝雀手中的茶递给安陵容,道:“不过华妃娘娘有一句话说的对。”   安陵容没接话,宝鹃觑了一眼安陵容的神色,见她没有接话,不知该不该说下去。   眼前这位主,相处这么久了,她竟是摸不透她在想什么。   安陵容抬眸,“沈贵人现下得宠,咱们是该走近些,将来也好……”   见安陵容一抬眼皮,眼中竟露出几分威压,宝鹃赶紧跪下道:“奴婢有错,还请小主责罚。”   安陵容浅笑,“哦?你错在何处?”   宝鹃面上慌乱一分,“奴婢不该说这些扫兴。”   “你觉得自己错在这儿?”   “奴婢,奴婢,不该妄言主子。”   安陵容喝着茶道:“还有呢?”   “……奴婢不该误解小主与沈贵人的姐妹情。”   “起来吧。”   宝鹃立刻道:“多谢小主!”   安陵容还是那副娇柔模样,“之前的衣物还没做完,快些叫宝莺几人进来,将衣服做完。”   “是。”   入夜。   安陵容揉了揉发酸的眼睛,今日是宝莺上夜,这丫头年龄小,性子活泼些,现下已经睡得迷迷瞪瞪了。   她披上衣服,去柜中将香料拿了出来。   她要再配一道“袖里香”,到时要是看到合适的人就卖给她。   更漏断。   夜安谧极了,等到睡下已是二更十分。   她觉得自己才迷瞪了一会儿,便有人在她耳边轻唤。   “小主,小主快醒醒,该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了。”   安陵容困倦无比,咕哝道:“几时了?”   “已五更天。”   她听了立刻爬起来,忽觉喉头刺痛,忍不住咳嗽两声。   “小主怎么了?可是嗓子痛?”   安陵容发抖,嗓子,她的嗓子……她立刻捂着喉头,又咳了几声,“宝莺?!”   宝莺被她的神色吓到:“小主,你哪里不舒服?奴婢去给小主请太医!”   安陵容拉住宝莺,“没事,没事……”还好没事……她后背发凉。   宝莺道:“奴婢听着小主鼻音略重,可是昨晚着了凉?”   “应当是。”安陵容怔忡片刻道:“梳妆罢!”   门外积雪堆了一路,北风寒凉,刮着雪粒子,两道的树也白摇得咯呀作响。   昏暗中已有小太监们清道,陆陆续续有妃嫔提着宫灯往景仁宫赶去。   她到时,大家皆坐在偏殿,剪秋说昨日皇后头风发作,一夜未睡好。   大家听了纷纷关切几句。   一直等到天大亮,皇后才起身。   --------------------   作者有话要说:   甘露味美,咋咋咋,特此加更!等待三十瓶到来!感谢在2022-06-03 23:24:54~2022-06-05 12:12: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天天傍大树 5瓶;蔚夜 4瓶;46469301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章 四季妹的春天   安陵容接连打了几个喷嚏,手炉凉了,铜炉的温凉一点点漫开在手中,留不住热,也暖不了它。   沈眉庄轻声问她,“怎么了这是?可是着凉了?”   “昨夜睡的晚,大约是着了凉。”   眉庄低声道:“你身子骨弱,要仔细看顾才好,回去后赶紧去请太医瞧瞧,然后好好在被子里捂一捂。”   “知道了姐姐。”安陵容一笑。   正说着,剪秋进来,对众人缓缓一礼,恭谨道:“皇后娘娘已起身,各位娘娘可以给皇后娘娘请安了。”   众人鱼贯而入,皇后面色不济,斜靠在扶手边受了众人的礼,温和道:“都起来吧,绘春,赐茶。”   不一会儿华妃来了,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地先聊起来,从腊八粥的分配,到除夕夜的安顿,间或你来我往的拈酸吃醋。   总算熬到最后了,安陵容再也忍不住,捏着帕子打起喷嚏来。   皇后柔目看来,温和道:“安答应这是怎么了?”   安陵容赶忙道:“嫔妾失仪,还请娘娘恕罪。昨日嫔妾不小心受了凉,今早起来有些不舒坦,并非有心失仪。”   皇后温和道:“起来罢,既然不舒坦,这几日的请安便免了,好生养着。你身子弱,要自己多多上心才是。”   众人面色皆是露出几分钦佩与感激。   安陵容赶紧叩首,诚挚道:“多谢娘娘体恤。”   齐妃道:“到底是皇后娘娘心疼我们。”   华妃翻了个白眼,没吭气儿。   皇后展颜一笑,“好了,各位妹妹都累了,回去吧。”   “臣妾告退。”   回去的路上,富察贵人关心了几句,“怎会着凉?可是屋中的炭不够用?”   “够用多谢姐姐。”安陵容笑得柔软,低声道:“姐姐这几日回来都挺晚,夜间路黑风寒,不如让宫人接一接姐姐,多一份安心,也可尽早回来免得着凉了。”   富察贵人真心一笑,道:“你有心了。”   安陵容恬然一笑,不再多言。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回屋睡了个回笼觉,一觉起来,便觉头重脚轻。   宝鹃道:“小主,我去请太医抓些药。”   “算了,去煮一锅红糖姜茶,姜用两个,葱白多放些,大家都喝一些,免得过了病气给你们。”安陵容觉得鼻水不住往下落,偎在被窝里,眨了眨眼睛,只觉得眼睛酸涩得要命。   “是”宝鹃喊宝鹊去煮茶,对安陵容道:“小主只喝姜茶不吃药可不行。”   “是药三分毒,这老法子我用得极好。”前世没有多余的银钱请太医,便是用此法驱寒的,十分有效。   想到今早的惊悸,她不敢再用药,尤其是从宝鹃手中接药。   “可是过几日便是除夕了,皇后要举行家宴,到时皇皇后、众位娘娘,还有王公贵族都会去,这是小主在皇上面前露脸的机会呢。”   安陵容摇头道:“我一个小答应便是去了,皇上也看不见我,还是养好身子最紧要。”   “正是因为身子重要,才要让太医好好来看看。”宝鹃劝说道。   现在一听到宝鹃提药,她就觉得后背发凉,自她醒来,细细地想了前世的许多事,若菊青没问题,那么就是宝鹃有问题,尤其是今生再来一回,她言语中的撺掇影射昭然若揭,嗓子被毒坏一事不由令她怀疑是不是与她有关系。   安陵容穿上衣服,“你把桌上书给我拿来。”   宝鹃急道:“小主身体有恙,该好生歇息才对。”   “看书也是歇息,甄姐姐在病中也不忘读书,我趁这个功夫多学一些字不好吗?放心,累了,我会歇着的。”安陵容将衣服扣紧,显得十分固执。   宝鹃无奈,只得应下。   过了腊八,除夕很快便到了。   窗外不时传来爆竹声,烟花绽放,照亮天边一角。   热闹喧阗的歌舞丝竹之声遥遥从远处传来,越发显得延禧宫僻静。   想来甄嬛那儿也是如此罢。   她去了夏冬春那儿,夏冬春自从能下地走路以后精神便振奋不少,哪怕知道除夕将至,也没有强撑着去参加宴会,显见的多了几分沉稳。   “看姐姐这是要大好了,今儿除夕,我之前也一直病着,便没有去参加宴会,不若将太监宫女都叫进来,我们一同热闹热闹?”   夏冬春窝在被中,道:“也好。   安陵容张罗着将其余宫女太监全都叫了进来她此前的月银没用多少,又从富察贵人那儿得了不少银子,加上眉庄封了一包银子给她,她手头很宽裕,索性叫大家玩乐,赢了的有赏银。   难得有这么好的机会,大家渐渐放开了胆子玩起呼卢。   清冷的延禧宫很快变得热闹起来,有了人声,便有了人气儿,欢欢喜喜也是一年。   宝莺道:“小主,之前御膳房给各宫送了酒,可要温热了大家一起喝点?”   宝鹃横眉斥道,“小主病着怎能喝酒!”   安陵容拦了,道:“大过年的,少动怒。喝点也无妨,我与夏姐姐对饮一杯,如何?”   夏冬春正看着大家玩儿,听到这话,赞成道:“好,我正好好好敬妹妹一杯。”   她脸上因为屋内的暖意添了几分红润,看着生动不少。   二人对饮一杯,夏冬春将这些日子的感激郑重地说了一次,虽也只是一句谢,却真心实意了不少。   安陵容看她一眼,见惯了她的情况,难得见到她这么郑重其事。   “姐姐已经说了好几回了,翻过旧年,便是新的一年了,往事不提,咱们期待来年。”   夏冬春与她碰了一下杯,安陵容拦住,“说一杯就一杯,姐姐不要喝了。”   “就喝一杯,无妨无妨。”夏冬春仰头饮了。   安陵容见她执意,也不再劝阻,拨着桌上的干果吃。   接近亥时,富察贵人回宫了,二人对视一眼,安陵容道:“我也该回去了,姐姐快歇着罢。”   “那你慢走,小心路滑。”   “好。”   大年初二,皇上新封了一个宫女为官女子的事儿很快传遍后宫。   听闻那宫女是倚梅园侍弄花草的,不知怎么得了皇上的青眼。   还听闻她有一把好嗓子,唱的昆曲极动人,陛下亲赐“妙音娘子”一封号。   安陵容起初听起还怔忡了一下,待听到那宫女的名儿才想起来。   经年之事一点点从记忆中爬出,她已经不记得她的模样,甚至不记得她到底为何得的宠,却记得是自己下令解决她的。   那是第一个死在手里的人。   初十转眼便到。   余莺儿缱绻多情的歌喉随着风远播后宫,皇帝频频在养心殿召见余莺儿,其受宠之势大大超过眉庄与富察贵人。   其嚣张事迹也传遍阖宫。   富察贵人说起妙音娘子便是一脸的轻蔑,不过也忍不住悄声跟她道:“说实在的,我虽瞧不上她的手段,却也为自己松了口气。”   安陵容深知她这些日子的艰难,一连几个月被妃嫔们挤兑,当下安慰道:“这些日子也难为姐姐了,看来这妙音娘子的出现也是有好处的。”   富察贵人勾唇,“可不是,现在有她冲在前头,我也省去不少烦扰。”   安陵容点头。   晌午过后,浣碧带了一些点心来。   安陵容接了,问道:“甄姐姐身子好些了吗?”   浣碧笑道:“熬过了冬日,可算是止住了咳嗽,只是身子还是弱,怕是要再过一段时日才能好起来。”   “姐姐身子弱,要好生保养才是,温太医可有去瞧。”   “这几日才开了药,小主正吃着呢。”   “那便好,明日我去看甄姐姐。”   浣碧一礼,“是,我们小主正盼着小主来呢。”   浣碧走后,安陵容叫大家一同做针线活,做些冬衣交给太监送出去也能换些银子。   皇帝下令削减宫中用度,虽已到正月,但严寒往往延续到三月份,等到开春做春衫又是一笔开销。   不如此刻奋力做些物件换钱。   一日宝鹃道:“小主,皇后娘娘身边的剪秋姑姑来看夏常在了。”   安陵容停了停手中的针线,“应当是来看看夏常在好些了没。”   “奴婢瞧着夏常在已好的差不多了,想必,不日又能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嗯,这是好事,毕竟咱们住一个宫里的。”   宝鹃笑道:“小主心善,夏常在经这一遭,日后定然要收敛很多。”   “你说的对。”安陵容揉了揉眼睛。   宝雀掀开进来,道:“小主,剪秋姑姑来了。”   安陵容赶紧放下东西,“剪秋姑姑来了。”   剪秋手中拿着一瓶川贝膏,“皇后娘娘叫奴婢来看看小主,小主前些日子着了凉,这是皇后娘娘赏赐的川贝枇杷膏特意给小主的。”   安陵容面有惊喜之色,“多谢皇后娘娘赏赐,臣妾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明日便能给娘娘请安。”   “小主安好便好,娘娘之前为除夕之事忙碌,这下闲下了,小主到时可与夏常在去景仁宫坐坐,陪娘娘解解闷儿。”   安陵容郑重一礼,“是,多谢皇后娘娘厚爱。”   剪秋笑道:“再过些日子,夏常在的牌子也能挂在敬事房了,多亏安小主悉心照料,娘娘对小主夸赞不已。”   宝鹃闻言脸色微微一变,瞅了眼安陵容,却见自家主子脸上除了喜色竟是丝毫没有听出言外之意。   --------------------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四季妹的春天要来啦!感谢在2022-06-05 12:12:11~2022-06-05 20:35: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天天傍大树 5瓶;46469301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章 乌拉拉是宜馊   等剪秋走后,宝鹃忍不住提起话头,“想来是皇后娘娘命人将夏常在的牌子重新放上的。”   “那要恭喜夏姐姐了,从去年到今年,这个冬日总算熬过了。”   宝鹃笑道:“可不是,方才剪秋姑姑说让小主多去景仁宫服侍皇后娘娘,小主可要去?”   “你觉得呢?”安陵容一副忐忑模样,“万一我去了笨手笨脚服侍不好娘娘该如何是好。”   “侍奉娘娘万事持一个‘礼’字,便不会错。”宝鹃笑道。   安陵容颔首,“你说的对。”   次日,夏常在正式出现在众人面前。   众妃嫔皆是一幅看好戏的模样,连带着连安陵容也被华妃剜了好几眼,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奚落起来。   夏冬春面有不忿之色,却勉力压住了。   华妃却不依不饶,略略挑眉,含媚的凤眸中厉色闪过,语调慵懒带很,“本宫瞧着夏常在领会了一番宫规,似乎依然不减怨恨之色,怎么,本宫赏你的三十大板还没让你知礼守礼?”   夏冬春道:“嫔妾谨遵娘娘教诲,不敢有怨言。”   “是吗?本宫奉陛下旨意,协理六宫,命夏常来翊坤宫为太后娘娘祈福抄经,夏常在可有异议?”   夏冬春身子颤抖不止,看了眼皇后。   皇后温和一笑,“给太后抄经是好事,妹妹有心了。只是太后一向体恤妃嫔,若是知道夏常在才好就替她抄佛经,应该也会免了她的差事。”   “皇后娘娘为了一个小小的常在,竟是连太后的佛经也不放在心上了?”   “怎会不放在心上,我前些日子才给太后奉上一份佛经,想必华妃也将自己那一份送到了?”皇后喝了一口茶。   华妃脸色微微一变,笑中带了讥讽之色,“有皇后娘娘在先,臣妾才能效仿在后,这不是让夏常在一同来给太后抄佛经吗?”   “妹妹说的是,既如此,不如将夏常在放在妹妹宫中如何?翊坤宫自敬嫔丽嫔挪出后,便只有一个曹贵人了。”   华妃顿时冷笑,“娘娘既然这么喜欢夏常在,不如将她留在自己宫里,正好夏常在年纪轻,也能给景仁宫添点年轻气儿,好令陛下驾幸。”   大家皆是低头不语,丝毫不敢插话。   齐妃哎唷一声,笑道:“想来华妃不会老,不知比刚入宫的这些姐妹如何呢。”   华妃闻言神色微微一变,目光带着凌人的妩媚,“齐妃这么喜欢年轻姑娘那就给齐妃罢,毕竟皇上也不怎么去长春宫,长春宫该是多些小姑娘才能春色满园。”   齐妃闻言冷笑一声。   皇后柔和一笑,“好了,既然华妃不愿意让夏常在去翊坤宫,那就罢了,有曹贵人侍奉在侧,想来也称心如意。夏常在,安答应,你们起来罢。”   “多谢皇后娘娘。”   请安礼毕,大家各说了会儿话,便起身央告离开,夏冬春与安陵容留了下来,二人一同跪在了皇后面前,“多谢皇后娘娘为嫔妾说话。”   “大家一同侍奉皇上,本宫这么做也是为了后宫和睦,起来吧。”   夏冬春泪水连连,“多谢皇后娘娘。”   “你能这么快好起来,多亏了安答应,日后在延禧宫你们也要彼此照应才是。”   “是。”二人齐声道。   她们陪着皇后说了会儿话,皇后揉着头,道:“本宫有些不舒服,你们便退下吧。”   夏常在关切道:“娘娘头痛?可有要太医看看?”   “积年的老毛病了,不妨事。”皇后蹙眉温柔道。   安陵容顺势道:“娘娘可要嫔妾帮娘娘按一按?”   皇后看向两人,“你们都有心了,那安答应给本宫按按罢。”   “是。”安陵容上前,跪坐于榻上,搓了搓两手,给皇后揉起来。   皇后闭眼享受了一会儿,道:“安答应的手艺不错,本宫觉得已舒缓不少了。”   安陵容恭敬道:“只要娘娘觉得有用,嫔妾愿意日日为娘娘效力。”   皇后笑道:“本宫知道你体贴,冬日天寒,皇上又在节省宫中开支,想来你们也拮据些。剪秋。”   剪秋一礼,皇后道:“将陛下赏的那些缎子给夏常在与安答应。”   “是。”   安陵容眼中闪过嘲讽,皇上削减用度,皇后就大张旗鼓给她们送这些东西,是生怕其余人不知。   华妃必认定她们是皇后的人,正是这点她自己用不到的东西,便能换来她们这些人的感激,皇后啊皇,一如既往的精明。   回去的路上,夏冬春还在感念皇后恩德,安陵容笑道:“姐姐说的是,多亏有皇后娘娘替我们说话,既然剪秋姑姑发话了,我们便多去侍奉娘娘。”   “妹妹说的是。”   回到延禧宫,正好瞧见富察贵人的丫鬟,桑儿一礼,笑道:“给两位小主请安。”   夏常在没吭气,越过桑儿走了,安陵容笑笑,“去忙你的罢。”   “是,奴婢告退。”   回到屋中,安陵容摸着手中的织花缎,笑了笑。   这缎子现在还不好出手,待到春日里,做衣裳也可,送人亦可。   ——   女红厨艺都是女子的必修课,安陵容不敢说自己手艺多出挑,却也有自己的长项。   之前浣碧来送了糕点,她便也摘了些梅花做了梅花饼。   一盒送给眉姐姐,一盒送给淳儿,一盒送去给甄嬛。   到碎玉轩时,淳儿也在甄嬛这儿,甄嬛在做针线,淳儿正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   “安妹妹来了?”甄嬛喜道。   安陵容浅浅一笑,“淳儿也在,正好,我做了梅花饼,一盒给姐姐,一盒个淳儿,妹妹手艺不比姐姐宫里人,姐姐不要嫌弃粗陋。”   “你总同我这般客气。”   淳儿欢喜道:“我最喜欢吃糕点了,梅花饼,是用梅花做的吗?”   “是,放了梅花花瓣,砂糖,红豆,我尝着还行。”安陵容坐在鼓凳上。   甄嬛笑容绽开在面上,一双含情目带了真意,“那我也尝尝妹妹的手艺。”   她说着便拿了一个,轻咬一口,笑先从脸上绽开揉碎在眼睛里,“酥软甜糯,不油不腻,还是热着,这一路上赶得着急了吧。”   “哪里就那么急了。”   “陵容真是处处周到。”   “姐姐再夸我,我就不好意思了。”安陵容笑,问淳儿,“还能入口吗?”   淳儿猛点头,“姐姐做的糕点好吃极了,有梅花的清香呢!”   安陵容笑道:“你吃着好便好。”   离开甄嬛的屋子,淳儿也跟着出来了,笑嘻嘻道:“安姐姐,你那儿还有好吃的糕点吗?”   “有,下次一定给妹妹送去。”   “好啊好啊!我这几日去储秀宫玩儿,欣常在姐姐那儿也有好多好吃的,她还说让我多去陪她说话呢。”   “请安时倒常与欣常在见面,却也只是彼此问候几句不曾去欣姐姐宫中拜见,什么时候有空,我也去拜见一二。”   淳儿笑得天真,“好啊好啊,到时我们一同去吃欣姐姐宫中的糕点。”   安陵容温顺一笑,“好。”   欣常在性格爽直,华妃跋扈,皇后狠辣,她却也能自我保全,此人是极聪明的。   若是能与她交好,也不会吃亏。   第二日,她与夏常在相约再次去了景仁宫中。   皇后娘娘屋中花香四溢,她正靠在炕几上,翻阅医书。   她给皇后揉着太阳穴,夏常在给她捏着腿。   安陵容轻声问道:“娘娘可要嫔妾捏捏肩?”   “也好。”   安陵容这一手的手艺都是从前侍奉她练来的,久了不会也会了,她边捏边忍不住回忆皇后的各种喜好来。   习字、抄佛经、养花、调弄药材,以及给人打胎,似乎也没有其余喜好。   她要从哪儿下手呢?   安陵容眼中浮上淡淡的笑,这时绘春进来了,抱着一束白梅,插在了汝窑瓷瓶中。   皇后道:“白梅开了。”   “是,娘娘,这是奴婢从倚梅园采的,花房里的小太监说最近新种的飞绿萼长成了,明日给娘娘送来赏玩。”   皇后看了眼,不知道想到什么,唇边带着清婉的笑容:“妙音娘子现在已能出入养心殿了?”   绘春飞快地看了眼皇后面上的神情,道:“是,她不过一个侍弄花草的宫女,得了陛下宠爱,越发不讲规矩起来。听说日日乘着轿辇来去,还深夜高歌,皇上政务繁忙,未免……”   皇后眸中闪过厉色,“皇上召见谁,也是你能议论的?!”   绘春立刻吓得跪下,道:“娘娘恕罪,绘春并无此意!”   “就算她只是一个侍弄花草的宫女,但只要皇上喜欢,乘坐轿辇又如何呢?”皇后道。   夏冬春和安陵容也立刻停了手中的活,福身于地,不敢出声。   “起来吧,她是主子你是仆,这样的话,日后不可再说。”   “是。”绘春道。   皇后对安陵容二人款款道来:“那个妙音娘子是陛下最近新封的答应,因会唱昆曲,陛下甚为喜爱,便又从官女子升到了答应,还亲赐了封号,本宫只盼着她能早日怀上龙胎,为陛下绵延子嗣……”   安陵容心道,来了。   “……你二人也要多多用心,也好早日讨得陛下欢心,一改如今处境。”皇后关切道。   夏冬春立刻表态,道:“臣妾能熬过一劫,多亏皇后娘娘挂念看顾,一切但凭娘娘吩咐。”   安陵容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也紧随其后怯怯道:“但凭娘娘吩咐,臣妾一定尽心侍奉皇后娘娘!”   “都起来罢。”   --------------------   作者有话要说:   前世的胜利者之一欣常在出现啦~ 第12章 拜访欣常在   离开景仁宫,夏冬春果然说起那个余答应来。   安陵容回望眼景仁宫,淡淡一笑。先是用一个宫女获宠来勾出人的野心,又用冠冕堂皇的话来让人敬服,又点到她们的处境暗示她们争宠,皇后,总是这般不经意达到自己的目的。   “看什么呢?”夏冬春道。   安陵容笑道:“我在想,皇后娘娘不愧是一国之母,这样周全他人。”   夏冬春也心中感激,“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如何能是华妃……”   安陵容骤然看向夏冬春,夏冬春被她慑人的目光吓了一跳,连忙环视四周。   安陵容一路沉默着回了延禧宫,夏冬春心中有些惴惴,几次想说话,却只能按下。   夜间,安陵容手中握着香饵,这个东西要嗅到,才能发挥作用,焚香不行,胭脂口脂不行,还要如何才能发挥效用?   她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名堂,最后将香饵放在了装了紫苏、菊花、梅花的香囊里,香饵东西混在其中,便是被宝鹃发现,她也看不出异常来。   接连服侍皇后数日,从她给皇后捏腿,夏冬春抄录佛经,安陵容便知道皇后的打算了。   三日后。   敬事房的徐进良来了延禧宫,一路带着司寝的刘嬷嬷去了翠鸣居。   翠鸣居的丫鬟们全都欢天喜地起来,怡性轩里,富察贵人诧异道:“没想到竟是她得了宠,她得罪了华妃娘娘,竟还有这命侍奉皇上。”   “小主,这几日夏常在常与安答应常去侍奉皇后。”   “若果真如此,那便是皇后娘娘使了力,可怜安答应……不过也是,她家世低微,难怪皇后也更重用夏常在。”   桑儿道:“只是奴婢瞧着,安答应为人更好些。”   富察贵人垂下眼睛,一笑,“这倒是,凭着她温顺的性子,倒是可以相交,去给安答应送些银炭去。”   “是!”   收到银炭的安陵容对桑儿道了谢,欣然收下了。   富察贵人这是同情,还是打别的主意?   安陵容低头一笑,命人今晚就烧银炭。   次日,在延禧宫门口相遇,夏冬春一扫之前的虚弱,娇嫩的脸上染了轻红。   安陵容一笑,“恭喜姐姐。”   夏冬春含羞一笑,“谢谢妹妹。”   “走吧,我们去给皇后请安。”   华妃果然气得鼻子都要歪了,一张脸铁青,与丽嫔几人一唱一和,将夏冬春连吓带奚落,走时,不忘用冷嘲的眼神逼视她一眼。   夏冬春领教过华妃的手段,加上皇后的□□果然越发沉得住气。   但不出两日,便传出余答应打了夏冬春一事,没想到这两人对上了。   也是,都是跋扈的主儿,谁又能饶的过谁。   只是夏常在竟能忍耐得下,也算她长进。   安陵容看过甄嬛后,叫上淳儿去折梅花。   “安姐姐,这红梅真好看,欣姐姐看了只怕心里更欢喜呢!”淳儿粉面带笑,一身粉色衣裙被红梅衬得清新娇嫩,头上的粉色绒花迎风摇曳,显得越发活泼起来。   “咱们多折一些,到时一起插花。”   “好!到时我往自己屋里也添一些。”   “嗯嗯。”   说话间一路来到储秀宫。   储秀宫格外明净敞亮,里面载满了桃花,欣常在屋前还摆着好几树石榴,榴花似火,想必开花时极美,只是有一树叶子全部落光了,瞧着枝干都有些干枯。   “安姐姐?安姐姐?”淳儿已经进去,此刻正掀着帘子喊她。   安陵容收回视线,一笑,抱着花枝进了屋里。   “两位妹妹这是约好了来的?”   “是,之前听淳儿说起姐姐,想到这么久,也未来拜访姐姐,今日便与淳儿一道来了。”   淳儿嬉笑,“我们是来吃姐姐宫中的糕点的。”   欣常在一身靛青宫装,耳上缀着金丝缠珠的耳坠,笑得眉眼弯弯,“我就知道,安妹妹,这花交给我罢,难为你们有心,大冷天的还为我带了梅花来,这下不用受冻也能赏花了。”   安陵容静默一笑。   欣常在命身边的宫人去拿点心,三人坐下后,她修剪起花枝,边剪边说起宫中的新鲜事来。   这新鲜事自然少不了要提到余答应,“真正是个猖狂的,大抵也是知道夏常在受宠,心里不痛快,又因着得了陛下的封号,便要在别人面前耍威风。”   “她这般张狂,皇后娘娘不管吗?”淳儿乌黑的眼仁儿里满是好奇。   安陵容道:“这样的人自有她的去处。”   欣常在不着痕迹地看了安陵容一眼。   “什么意思?”淳儿好奇。   安陵容浅笑,“太猖狂总是要吃教训的。”   淳儿点头,凑过来道:“比如咱们那位夏常在。”   欣常在抿唇一笑,觑了眼安陵容,揣度她的神态。   “是,她二人皆是一路人。”安陵容蹙眉,“只盼着她们别再闹出事端来,对自己也不好。”   欣常在道:“时时听皇后娘娘说你照顾她,你倒好性。”   “初来乍到,本就无所依傍,我与她同住一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总不好闹僵。”   “是这个理。”欣常在叹道。   安陵容想起一事来,便直接问了,“妹妹看到姐姐门前的石榴树似有一树显得干枯些,怎么也没有换掉?”   欣常在神色微微一变,“那是皇上赏给我的。”   安陵容了然,觑了眼她的神色,笑道:“石榴多子,这是好兆头呢。”   欣常在神情微变,笑道:“是,皇上当初赐给我石榴也是这个意思,夏日开花时,榴花火红,极美。”   安陵容觉得她说起这石榴花时带着几分低落神色,只是细瞧时却又发觉不了。   她暗暗留心下来,笑道:“姐姐好福气。”   “日后你也会有。”欣常在笑得爽利。   “那我呢?日后皇上会给我吗?”   欣常在捏捏淳儿的小脸蛋,“等你侍奉了陛下,日后便有吃不完的糕点。”   “那可真是太好了。”淳儿笑道。   三人说说笑笑,坐了一会儿,外面宫人来禀,说是皇后娘娘的头风发作了,似乎很厉害,太医都去了好几拨了。   欣常在对二人道:“既然我们已经知道,不好不去景仁宫一趟。”   两人点头,便一同去了景仁宫。   到时,眉庄正好在侍疾,没过一会儿,皇后打发眉庄帮她去内务府传话,眉庄应声离去,走时给安陵容使了个眼色,安陵容浅笑一下。   直到夜幕垂下,三人才从皇后宫中离开。   冷风从面颊处刮过,通直的宫道穿堂风乍然灌来便觉浑身发冷,两边儿的楸树飒飒作响,更添几分阴冷。   淳儿缩着肩背道:“好冷呀!”   “小主再忍忍。”雨儿劝道。   身后宫人提着纸灯笼,这时,清脆的铃铛声不疾不徐地穿透迷迷夜色,响彻宫道。   那清凌凌的声音,带着几分欢畅似的,像是在诉说着某种喜悦。   淳儿道:“这么晚谁坐车出行啊。”   “是凤鸾春恩车。”欣常在语气幽幽,“不知今夜又是谁。”   这时风烈了起来,几人纷纷遮面,不料寒风直将宫婢手中提的灯笼吹得左摇右晃最后燃起了火,宫女惊呼一声松了手,纸灯笼便飞到了凤鸾春恩车上。   “哎呦!”驱车的人立刻躲闪了,马车咯噔一下,骤停。   “怎么回事?”一道婉转悦耳的声音带了冷意,自帘子后传出,“车怎么停了?也不怕耽误了皇上传召?”   “回小主,方才一只纸灯笼吹了过来,马车这才停了……”   “见过几位小主。”驱车的人越下马车,对三人行礼。   欣常在随意瞥了眼,道:“起来吧。”   帘子忽然被掀开,余答应看了眼地上燃烧殆尽的灯笼,又看到是她们三人,立刻抬起下巴,娇容一厉,“谁的纸灯笼,竟敢阻拦凤鸾春恩车,若是将我震坏你可赔得起吗!”   欣常在冷笑,“是我的灯笼,风吹的着了火,也不是故意的,余答应若是嫌耽误了你的功夫,不如放下帘子早点走!”   “你说不是故意便不是故意吗?难保不是心存嫉妒故意如此!”余答应眸子闪着嗔色,“若是耽误了皇上雅兴,你担待得起吗?”   “一点小事值得这么小题大做!还是说余答应本不想被皇上传召所以在这儿浪费功夫?”欣常在见不得她这矫情劲儿。   “你!若今日车上坐了皇上和皇后娘娘,岂能容得了你如此放肆,这可是皇上专门接后宫受宠妃嫔的,你如此不敬皇上皇后心意,该当何罪!”   说着余莺儿冷笑一声,道:“给我磕个头我就饶了你们!”   “磕头?不就是得皇上几日宠爱,一个小小宫女,也配我给你道歉,也不看看自己的卑贱像洗干净了没有!”欣常在言语泼辣。   余答应顿时愠怒难当,“来人!将这个藐视圣恩的小小常在给我拉到慎刑司!好好教教她规矩!”   “你敢!”欣常在道。   淳儿害怕地缩在欣常在的身侧,忍不住道:“刚才马车也没有大的晃动,姐姐何必如此动怒。”   “余答应何必小题大做!”安陵容忍不住道:“皇上还等着呢,难道也不怕皇上久等了?”   “你算什么东西!”余答应怒声喝道:“还不动手!”   几个侍卫只得将欣常在押下。   欣常在怒斥,“放手!我是皇上妃嫔,岂容你们放肆!”   --------------------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欣常在和淳儿为啥晚归,只能让皇后的头风上线了。 第13章 一同求见太后   安陵容也拦人,“欣常在姐姐可比余答应的位份高,如此不知尊卑,你不怕皇上皇后责罚!”   余答应下车,扬手便是一巴掌,安陵容扼住她的手腕,目光冷冷。   淳儿惊呼,“安姐姐!”   “放手,放手!”余答应挣脱,气怒难当,“你等着!”   “我等着!”   余答应语气中带了泄恨,道:“还不速速将人送去慎刑司,若是惊扰了皇上皇后,我便拿慎刑司总管是问!”   安陵容拽住人,“你凭什么抓人,你有什么资格!”   “放手!”余答应挣脱,趾高气扬道,“凭我受宠,你又是个什么身份!也敢这么跟我说话,你若也想进慎刑司,只管阻拦!”   安陵容道:“抓就抓,那你便将我也一块抓了,我看你要用什么罪名!”这人也是个没脑子的。   “妹妹别去!不是要抓我入慎刑司吗,我同你们走!”欣常在愤愤。   安陵容赶紧抓住她,“别去。”   “别怕。”   “那我去找人。”她压低声音道。   欣常在冲她一笑,跟着那些侍卫去了慎刑司。   一行人离开后,淳儿吓得打哆嗦,带着哭腔道:“安姐姐,我们该怎么办啊?”   “淳儿你先回去,我去求见太后娘娘。”安陵容坚定道:“皇后头风发作,余答应又是华妃的人,一向气焰嚣张,只有找太后了。”   淳儿吸吸鼻子,道:“那,那我同姐姐一起去。”   “若是惊扰太后,恐怕太后会降罪,淳儿,你怕吗?!”   “我,”淳儿踌躇片刻道:“咱们一同去!”   安陵容动容,两人飞快地在宫道上疾走起来。   宝鹃雨儿皆加快了脚步。   很快她们赶到寿康宫,立刻敲响大门。   不出片刻,有人出来,“何人?!”   “嫔妾延禧宫安答应、淳常在求见太后娘娘!”   “已过二更,太后已歇下,你们岂敢搅扰太后娘娘?!”宫人带了训斥,“还不快回宫!”   安陵容正色道:“皇后娘娘头风发作,嫔妾不敢打扰,所以我们才斗胆来求一求太后,救一救欣常在,欣常在被余答应关进了慎刑司!欣常在是服侍陛下的老人,慎刑司那样的地方如何能待得了?”   一道年老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发生了什么事?”   “竹息姑姑。”那公公对竹息讲了方才的事。   竹息上前,蹙眉道:“将欣常在关进慎刑司人是妙音娘子?”   淳儿哭着抹眼泪,道:“是,因为今夜风大纸灯笼不小心被吹得着了火,正好凤鸾春恩车经过,便让马车震了一下,余答应便不依不饶起来,嚷嚷着将欣常在姐姐关进慎刑司,还说不许惊扰皇上皇后娘娘,否则要拿慎刑司的总管是问……”   安陵容掀衣跪地,道:“搅扰太后娘娘还请太后娘娘恕罪。”   淳儿也赶紧跟着跪下,“请太后娘娘恕罪。”   竹息道:“皇后娘娘凤体违和,华妃有协理六宫之权,这样大的事你们为何不找华妃处置?!”   安陵容心道,这是怀疑她们的用心了,连忙道:“嫔妾该死,嫔妾一时心急,便忙不迭地来找太后娘娘了,还请太后娘娘恕罪!”   “太后已睡下,放心,慎刑司不敢对欣常在如何。”竹息道,“二位小主回去罢!”   “多谢竹息姑姑。”两人齐声道。   淳儿欢喜,“太好了,欣常在姐姐没事了!”   安陵容也欢喜得不行,“是,太好了。”   两人回去的路上,看到两个公公提着灯急急向夜色深处而去。   淳儿牵着安陵容的衣角,“安姐姐,欣常在姐姐今晚会被放出来吗?”   “我也不知,有竹息姑姑在,应当会拦一拦,只是明日若是华妃知道是我们求了太后,不知是否会为难。”   淳儿脸上起了惧色,嘶嘶吸气,“这风太冷,冻得我脸都要起痂了,这件事我要同甄姐姐说一说,问问甄姐姐该如何。”   安陵容点头,“是,甄姐姐主意多,是该问问甄姐姐。”   回去时已近三更天。   安陵容回宫后,喝了一碗姜茶,身体这才和暖过来,整个人还在发颤。   她这一出算是得罪华妃了,但落到皇后眼中,应有向她靠拢的意思。   宝鹃服侍她歇下后,道:“小主今日难免会得罪华妃,明日不如去皇后娘娘景仁宫一趟。”   “你说的对。”安陵容缩成一团,“快睡罢。”   次日起来,安陵容只觉得头重脚轻,鼻子又塞住了。   命人去煮红糖姜茶,宝鹃道:“可是小主又受了寒?”   安陵容点头,叹气,“昨夜惊着了,又着了凉,我这身子便是这样……”   宝鹃道:“那今日景仁宫还要不要去?”   安陵容蔫蔫的,“替我向皇后娘娘告罪请个假,冬日凛冽,也免得给大家过了病气,今日就不去请安了。”   “是。”宝鹃出去了。 第14章 为了不打卡   辰时,众人请安回来了。   淳儿、富察贵人和夏常在得知她病了,皆带了保养品来看她。   彼时安陵容连起身都不曾,睡得正香呢,还是宝鹃将她叫醒的。   夏常在赶紧压住她,“别起身,好好躺着,太医可有来过?”   “传了,已经看过了,已喝过一帖药。”   “那就好。”   说起欣常在的事,富察贵人脸上带了不悦,“她一个小小的答应也敢将比自己位份高的人关进慎刑司,这是长了几个脑袋,太后已经好生命人安抚了欣常在。”   夏常在也道:“她一向跋扈,听说昨日还准备打你?”   “姐姐怎知?”   夏常在快言快语道:“皇后娘娘都说了,昨夜是你与淳常在一同求的太后,若非你们,欣常在怕是要在慎刑司担惊受怕一整夜呢。”   安陵容藏住眼中的冷意,做出一副后怕模样:“当时我与淳儿吓坏了,我与淳儿才替欣常在姐姐说几句,余答应便不依不饶地准备将我也关进去呢,要不是欣常在姐姐阻拦,我怕是也要进去了。”   “可不是!我吓得直在寒风里打哆嗦!”淳儿后怕道。   夏常在唏嘘,“她一个宫女出身的下贱胚子,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这下好了,太后已经褫夺了她的封号,没了这个封号,看她还能如何!”   “太后娘娘英名。”安陵容剧烈地咳嗽起来,鼻音浓重。   三人见她神色萎靡,略坐片刻便回去了。   很快眉庄来了,带了一堆东西,赞她勇敢,怜她昨夜受惊,很是将余答应骂了一通,“放心,那个余答应现在已经被太后罚去闭门思过了。”   她点头,眉庄道:“你快点歇着,太医开的药一定要按时吃。”   “多谢眉姐姐来看我。”   “别说这些客气的话。”眉庄给她掖掖被角。   不多时,太后、皇后抚恤的东西到了,就连华妃、丽嫔还有曹贵人也送了东西来。   大家对余答应早有不满,这一刻也算是众人所盼。   只是华妃身边的颂芝还有周宁海你一言,我一语,不乏对她的敲打和质问,到底因为越过她去找太后一事存了不满。   她只能一副惶遽模样,外衣都没穿便对这颂芝一礼,解释当日缘由。   颂芝捏着帕子,眼中闪过嘲讽,避开一步,道:“娘娘说了,余答应那样轻狂的,自有皇后娘娘和华妃娘娘料理,你搅扰太后,实在该罚!   娘娘命你抄录佛经给太后祈福,隔日便要,另外,这些东西是娘娘赏你的!”   “多谢华妃娘娘!”她福身道。   颂芝和周宁海趾高气昂地离开了,宝鹃宝雀赶紧将她扶到床上,“小主快捂上。”   安陵容看着满桌的东西,美滋滋道,这也算开源了!   看到桌上的药汁,她总想起一夜醒来嗓子坏了,还有那些喝药催孕的日子。   她打了个冷战,“点一点东西。”   “是!”宝鹃颔首。   收到最多的是燕窝、药材,还有一些珠花绒花耳坠锦缎等首饰布料,眉姐姐甄姐姐直接送了银子,富察夏氏也知道她手头困窘,也给的是银子。   这些银子加起来,超过她大半年的月银了。   安陵容道:“将药材留下,太后皇后赏的东西也留下,至于燕窝珠花绒花找个小太监送出去换了银钱来。”   宝鹃应了,知道自己跟的这位主儿手头不是宽裕的,这些事也是做得得心应手。   连夜抄完佛经,安陵容次日便称病不起,让宝鹃告了假美美的睡了一觉。   她本来就不想折腾去请安,巴不得轻轻闲闲的,这一病便持续了一个月,一直到了二月底才好起来。   虽说身子不大爽快,但却有了闲暇读书识字,读了这许多书,她才觉出那些诗词的好处来。   有些正是眼前之景,有些则令人遥想遐思,还有的,便恰是心底之言了。   难怪前世皇上爱同甄嬛谈论诗词文赋,喜与她说话排遣。   宫中人人不易,皇帝应该也是,但想到他令她唱曲时的不尊重,安陵容眼中闪过厌憎。   甄嬛眉庄不时派人来探望她,欣常在因得了那日她的维护,也频繁走动起来。   来往之人这头一年便多过了前世,她心头难免会雀跃,谁不希望被人关怀,谁又不希望他人释放善意。   这个皇宫这样阴寒冷瑟,有时和暖的阳光也带不走她心底的冷,这些热络的确让人心中生暖。   春日悄无声息而至,院中的红杏开得热闹。   大家退去厚重的冬衣,开始着春衫,安陵容遣了众人,日日闷在屋子里钻研香料。   一包叫“袖里香”给眉姐姐,眉姐姐与皇帝能说上话,这香适合她。   一瓶头油“香袭人”给欣常在,若是陛下去看她,这东西……她嘴角一勾,华妃最厌恶别人分宠,但分宠的人多了,她又能针对谁呢。   还有这个月新得的口脂,她取了龙涎、灵猫、西域狸、通血香、云头香等香料,并用了梅花桂花来调和香料气味,最后混入口脂,做成了“满口娇”,此物入嘴不比暖情香、暖情酒的效用差。   她得想想,这东西要给谁。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6-05 21:21:22~2022-06-09 00:39: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6469301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章 三个人的杏花天   安陵容让宝鹃宝雀看着屋子,带着宝莺和自己做的点心去了碎玉轩。   不料正遇到甄嬛要出门,甄嬛亲热地拉住她的手,“可都大好了?”   “都好了,多谢姐姐挂怀。”安陵容清丽的面上染上动容:“昨日便去给皇后请安了,姐姐身子可好全了?”   “我也好得差不多了。”甄嬛柔目中带着诚挚的笑,“这几个丫鬟都劝着我去御花园走动走动,说御花园中的杏花开得正好。”   “我给姐姐带了新作的点心,不如先让人放回去罢,我正好与姐姐一同走走。”   甄嬛眉眼雀跃,带了喜色,“那好,我们一同去。”说着牵住她手,一只手拿箫,朝御花园走去。   安陵容看了眼二人握住的手,极快地移开视线。   “小允子在御花园搭了个秋千,我们一同去玩儿。”   “好。”安陵容淡笑。   杏花一路勃勃绽放,若云兴霞蔚,越往深处,越觉花事繁盛。   白色的花瓣,朱砂似的蕊,灿灿开在枝头,清新的香气扑面而来,带着春日的光华与些许料峭的清寒,穿过心肺。   安陵容仰头,头顶是清透的天,眼前是交错繁复的花枝,她不由合上眸子,轻嗅着,仿佛还有微雨过后的清新。   清风摇曳,吹落她满头的杏花,她哎呦一声,睁眼只见花瓣纷纷,捂了一个冬日的苦痛消散,她心头欢快,忍不住伸展手臂在花下转了个圈。   流朱赞叹,“好美!”   甄嬛也觉眼前的人与景当真极美,尤其是陵容嘴边的笑,往日她眉眼中皆是怯弱与轻愁,春日里这一刻的粲然当真动人。   “这杏花带着一股冷香,是春寒未退的味道。”安陵容在想怎么将杏花的香气保存下来。   甄嬛笑道:“妹妹这话也可做诗人了。”   安陵容有些莫名,赧然道:“妹妹不懂那些。”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便是今日的我们。”甄嬛歪歪头,眼中盛着璀璨的笑意。   “这是诗吗?那便是眼前之景了?”安陵容一笑。   甄嬛携着她的手往秋千处走,很快便到了小允子扎秋千的地方。   “我去摘些杏花来。”安陵容对甄嬛道,“到时可以装点姐姐和淳儿的屋子。”   甄嬛坐在秋千上,一笑颔首。   待人走后,流朱忍不住道:“小主我瞧着安小主竟比往日在咱们府里要洒落几分。”   “这便是我敬佩她的地方,听浣碧说,她病着的那段时日,正好是夏冬春承宠之时,但她却一心读书习字,面上不见沮丧更不见对他人的怨怼,这份心性便是难得,况且……”   “况且什么?”   甄嬛莞尔一笑,“她不似府上那般拘谨胆小,敢救下夏冬春,又敢和淳儿去太后那儿求情,可见心性坚韧,往日我瞧着她眉间不知为何总带着一丝暮气,今日一扫而尽方觉得有些小女儿家的模样来。”   “小姐说的是,往日我总觉得安小主太过沉静,沉静得像是一潭死水似的。”   “瞎说什么!”   流朱立刻掩嘴,“小主我错了。”   “这样的话不许再说了。”   “是。”   “小主我也想去摘些花来。”   “去吧。”甄嬛知道她性子好动。   “哎!”流朱喜滋滋地跑了,一头扎进了花堆里。   都说杏花结的果子酸涩,重活一回,安陵容越发喜欢杏花。   有时瞧着心头会莫名生出一种狂热的依恋,想要将它抓在手中,种在窗前。   她抱着一树杏花往回走,忽听到一阵悠扬闲远的箫声。   箫声悠扬,曲调婉转,清风像是要将这曲子中的闲适吹到各处似的,带着悠悠婉转穿过密密交错的杏花天。   甄嬛乌发上簪着粉色的海棠珠花,缀着几点流苏,耳边的白玉耳珰被风吹得摇曳,一身清丽脱俗的宫装,脚下轻点,秋千轻摇。   杏花如云衬在身后,日头高照,洒落在她清婉柔美的面容上,安陵容一笑,将将上前,便见一个男人绕过繁盛的花枝,负手踱步而来。   安陵容足下一滞,神色骤变,下意识地举高杏花,半遮住自己的脸,微微避开身子。   男人的视线在她身上微微停顿,视线便落在了秋千上的人身上。   安陵容偷偷打量那个男人的神色,只见他阖眼倾听片刻,睁开眼,眸子紧紧盯着甄嬛,神色五分专注,三分沉浸箫声之中,还有两分怅惘在其中。   安陵容唇边不着痕迹拂过冷笑。   --------------------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了!今天要不要多更点? 第16章 出了口恶气   这时甄嬛睁开双眸,正与盯着她瞧的男人对上了视线,当即便站了起来。   甄嬛试探地对男人道:“不知尊驾如何称呼?”   男人眼中的沉思不减,像是被惊醒似的,从漫无边际的回忆中骤然拔出,审视着眼前之人的眉眼,道:“你猜猜。”   安陵容瞧着手中的杏花,不知为何想到了华妃时常翻出的白眼仁。   甄嬛语气虽迟疑,却带了几分大胆,“你不会是皇上吧。”   男人淡笑不语,像是赞赏,又像是沉浸在对甄嬛容貌的欣赏中,有些神思昏昏的模样。   “您是王爷?”   男人面上流转过一丝笑,“听说过果郡王吗?”   甄嬛满是怀疑,带着几分确认,“尊驾真的是果郡王?”   “你见过……我?”   甄嬛垂眸摇头,语调带了几分自嘲,“自入宫,连皇上都未见过。”   男人听了这话,眼中似有怜惜之意,负手阔步而来。   甄嬛避嫌退开几步。   男人道:“那你怎知我不是果郡王。”   “似乎年龄有些不大对。”甄嬛语气揣度狐疑。   “人的年岁和他的相貌往往是不大相符的。”男人淡定道。   安陵容听男人开始不要脸的撒谎起来,差点笑出来,“那尊驾年龄几何?难道弱冠未到?”   甄嬛回头,安陵容隔着花树对那个男人草草一礼,眼神闪过一丝清冷冷的厌,“尊驾若真是果郡王,便不该靠近,还请尊驾移步他处!”   甄嬛走来,拉了拉她,示意她不要失礼,安陵容不耐烦再见这个男人,背过身去不再言语,低着头抚弄怀中的杏花。   “你又是何人?”男人将视线在安陵容纤细的身上一落。   安陵容冷笑,一句话丢过去,“尊驾瞧着气度不凡,既能出入宫廷,想来对宫中规矩知之甚多,难道看不出我们是何人?”   “你是皇上的妃嫔,你也是?”皇上将视线落在甄嬛身上,带着几分笑意问安陵容。   甄嬛见他靠近,后退一步,紧守礼仪,“还请尊驾住步,尊驾若是果郡王那便是吧,妾身常在甄氏,见过王爷。”   安陵容回身,跟着一礼,并不说话。   “你又是谁?”皇上问道。   安陵容知道这是在问她,冷声道:“妾身余答应!”   甄嬛唬了一跳,安陵容却觉得快意,看他怎么说。   “余答应?”男人轻笑起来,“是那个闭门思过的余答应?”   “王爷连这也知道吗?”安陵容冷嘲,“王爷对皇上宫内之事似乎颇多留意!”   男人笑道:“与皇兄听过余答应唱过昆曲,当日皇上就坐在本王对面。”   安陵容没再说话,男人腔子里带了几分笑:“原来是个撒谎精!起来吧。”   两人起身,安陵容微微侧身,继续将自己藏在甄嬛身后。   男人觉得有意思,很快眼神痴缠在甄嬛身上,“你就是那个抱病莞常在吧。”   甄嬛怀疑更深,“王爷连这样的琐事也知?”   男人靠近,伸手抚上秋千,语气凝滞一瞬,道:“我是听皇嫂说的,除夕的时候皇兄问了一句,我正好在。”   “哦,”甄嬛带了几分敷衍的应承,“原来如此。”   安陵容瞧见男人面上是蠢蠢欲动地亲近,多情又开始泛滥,眼中闪过厌恶,老天,赶紧让她走罢。   “身子可好些了,出来怎么不穿些衣裳。”   甄嬛自觉不能接这话。   安陵容冷嗤道:“王爷这是关心谁?以什么身份关心,这话是王爷该说的?”   “陵容……”甄嬛今日频频被她惊到。   “还与他多话什么!咱们走。”安陵容懒得瞧他。   男人面上是不悦之色,语气染上几分凝重,“你一个小小答应,也敢这么对亲王吗?”   “那我该如何呢?还请王爷示下。”安陵容冷面问道,不知为何只觉得心头的野火像是要将她烧着似的,疯长不断。   甄嬛拦住人,正色道:“妹妹年纪轻,还请王爷勿要怪罪,王爷请自便,妾身二人先行告退。”   眼见两人要走,男人勾唇一笑,道:“你二人皆是懂礼守礼之人,本王感佩。”   这时宝莺流朱摘了满手的花跑来了,“小主!”   两人看到面前的男人皆是一愣,甄嬛道:“快见过果郡王。”   俩人赶忙行礼,男人开始说起甄嬛方才吹奏的曲声来,句句恳切,夹杂着欣赏与夸赞。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颇为投契,地上全是被安陵容揪掉的花瓣,密密淋在脚下。   “……妾身不敢与纯元皇后相比,妾身先行回宫了,王爷请自便。”   末了,甄嬛来了这么一句。   安陵容猛然停住手中的动作,看向皇上。   她乍然想起,甄嬛承宠之初,曾有皇上将她抱回碎玉轩之事。   具体时日,她实在想不起,往事沉沉,如同积压在角落的灰尘,翻一翻便令人掩面避开,她连有关自己的事都时常恍惚,更何况是他人的了。   只记得当时六宫震动,令人称道许多年,会不会前世他们就有这一出?   二人必定在那之前是见了面的,总不会此刻便是后来二人日渐情浓的引子罢。   若果真如此,她真不知该做何感想。   --------------------   作者有话要说:   痛快痛快!加更加更! 第17章 贵妃给我推秋千   男人轻笑,“是本王搅扰了你们的好兴致,春色正好,出来走动走动,才不负这好春光,你二人赏玩罢。”   甄嬛款款一礼,“多谢王爷。”   安陵容也恭敬一福身子。   待人来去,宝莺小脸满是惧色,“小主,方才真是吓死我了,方才小主怎么说话这么冲,像是有仇似的。”   “可不是,我也吓了一跳。”流朱道。   甄嬛见身边的人低垂着头不言不语,心中满是揣度,“妹妹在想什么?”   陵容怎么有这般胆量,敢与这位自称王爷的男人相持不下,这简直不像她认识的陵容。   言语辛辣,毫不客气,她何时见过这样的她。   “妹妹?”   “嗯?姐姐。”   “在想什么?”   “好好的赏花听曲,被打扰了。”安陵容兴致缺缺,“这杏花都被揪秃了。”   流转宝莺见果然如此,不由噗嗤一笑,甄嬛也笑道:“再去摘一些便是。”   安陵容走到秋千边上,“姐姐,我想坐坐这秋千,成吗?”   甄嬛按下所有心思,道:“当然,女侠,可要我来推你?!”说着将箫递给流朱。   “要。”安陵容含笑。   被甄嬛推着,安陵容看到满树满树的杏花,和宛若碧玉的天。   春风拂面,鼻端是沁人心脾的香气,她飞得更高了,安陵容指挥道:“再高点再高点!”   “你坐稳了!”   “好高!”安陵容看到了宫墙,“再高点再高点!”   甄嬛下了大力,安陵容看到墙头后露出的一截天蓝,觉得欢喜异样,让她再高一点再高一点,她要看剩余的蓝。   一次比一次高,一次比一次看到的蔚蓝澄碧更多,她畅然笑道:“我要飞出宫了!”   甄嬛心头一动,也看向高远的天空。   安陵容玩儿的不亦乐乎,渐渐停下来,道:“姐姐,该你了,我来推你!”   “好!”甄嬛提着衣裙坐下,“使劲儿点。”   “推太高你怕不怕?”   “我才不怕呢,就怕你没力气,推不动!”   安陵容难得活泼一笑,“那你可要坐稳了!”   她轻轻推动等她适应,一点点使力,最后牟足了劲儿将她推到高处。   宫裙像是扑动的蝴蝶,上下翻飞,甄嬛笑道:“不够不够,再推高一点!”   “好!”   玩儿了一上午,两人皆是尽兴,甄嬛执着她的双手,道:“今日当真快意,妹妹有空要常来。”   安陵容今日出了一口恶气,心里痛快,笑容真切了几分,“好,下次我要听姐姐今日未吹完的箫。”   “好!”甄嬛一笑,又想起之前遇到的那人来。   回宫后,安陵容忍不住哼起江南小调。   午膳过后,小憩片刻,她想起欣常在来。   “宝雀,你随我去趟储秀宫。”   宝鹃进来,道:“小主要去储秀宫,正好奴婢没事,不如奴婢陪小主去?”   “欣常在那里也不是要紧事,宝鹃你来的正好,快,帮我将之前未做完的鞋做了,光内务府送的那些衣衫鞋袜怕是不够,到时我再给甄姐姐送些我做的绸袜来。”   宝鹃笑道:“奴婢惭愧,说起来宝雀的手艺比奴婢要好。”   “不妨事,反正也是穿在脚上的。”说着便出了屋子,宝雀立刻跟上。   宝鹃立在门边,抬头,看了眼远去的两人,神情越发复杂起来。   她越来越摸不到这位主的心思,说她单纯,却时常见她露出不符年纪的沉稳,若说精明,却仿佛对他人的奚落毫不在意似的,不知上进图谋。   沈贵人受宠,她日日前去走动,却没得来好前程,富察贵人那儿倒是颇多照顾,却也只是给些赏玩之物,丝毫未曾举荐她,夏冬春那样的人都得了宠爱,她还是波澜不惊。   小主到底在想什么?   --------------------   作者有话要说:   加更加更!我要发芽拉! 第18章 血色石榴花   欣常在听闻安陵容到,掀开帘子便步下台阶,只见人正弯腰瞅着那棵稀稀疏疏发了新芽石榴树。   “妹妹?”欣常在道:“我道你看什么这么入神,原来在瞧这棵树。”   安陵容心头的疑惑未解,见这树有枯败之相,却还是没有移开,便忍不住多瞧几眼。   “姐姐。”安陵容一礼,将手中的东西递过去,满眼期待得看着欣常在,“这是送给姐姐的头油,这油中我浸了梅花,有梅香,我闻着不错,送给姐姐,姐姐闻闻看。”   “妹妹有心了!”欣常在见她一脸期待,索性当着她的面打开,嗅了嗅,只觉那香气带着幽冷花香,一嗅,却又另心怀一暖,当即便夸赞起来。   “果然有梅香。”   “甄姐姐读诗时我听到一句什么幽香袭人衣之类的,便给它取名叫‘香袭人’,只盼着姐姐满身梅香,夺走那人的风头。”安陵容说起余答应带了几分不平之色来。   “常听你们提起那位莞常在,真想见见她,”欣常在掩唇笑,“这样好的东西妹妹该留着日后自己用才是。”   “我有呢,只是我更喜欢杏花,看能不能将杏花的香留住。”   “妹妹也是个雅人呢!快进来!”欣常在执了她的手,安陵容视线从那棵树上拔走,蹙蹙眉心,道:“姐姐稍等,我再看看这棵树。”   欣常在神色有些慨叹,“这树怕也难长出茂盛的枝叶来,一半儿已经枯了。”   安陵容见到了熟悉的画面,蚂蚁在绕着树根走,她凑近嗅了嗅,果然有香气,环顾周围,这儿也有金桂。   “姐姐你瞧……”她拉着人看那些蚂蚁,“是不是这树根底下有什么东西?”   欣常在道:“莫不是生了虫,烂了根儿了。”   “找个东西挖一挖?”安陵容盯着那处道。   “还是算了,免得挖出来一堆腌臜东西吓到你,这树既然也生了毛病,干脆让内务府搬走得了。”   安陵容没说话,从头上拔下一根簪子,在里面戳戳弄弄,欣常在心头有些奇怪她的执拗。   戳弄到一块坚硬的东西,安陵容顿住,心头越冷。   “怎么了?”欣常在道。   “没什么……”安陵容环视四周,道:“姐姐给我找个东西,我试试这里面是不是也有个坛子之类的东西。”   欣常在眼波一转,给身边的侍婢使眼色。   挖去半数的土,果然看到里面的坛子,安陵容索性提了袖子要去挖。   “哎!妹妹!”欣常在道:“你别动手。”   宝雀道:“小主不如奴婢来吧。”   “不用,还是我来。”说着亲手将那个坛子挖了出来。   一股浓烈扑鼻的香气立刻冲来,欣常在几人立刻掩鼻后退几步。   眼瞧着周围有太监宫女围过来,安陵容赶紧刨了土盖住,对欣常在道:“果然是生了虫。”   欣常在察觉出不对来,将人打发了,只留下身边服侍的一个丫鬟。   安陵容二话不说赶紧将坛子挖出,利落地撬开口,捂着鼻子将那香料拿了出来。   “这是什么?”欣常在紧紧攥着帕子。   安陵容将那香料收了:“一些香料而已,我手脏了,借姐姐的水洗洗手。”   “好,缃儿,你去个安小主打些水来。”   进了屋,欣常在打发了所有人,“妹妹到底是什么?”   “的确是香料,不瞒姐姐,我对香料略知一二,这香我闻过。”   欣常在急问,“是什么香。”   安陵容也在琢磨,“这石榴树到底是谁安排送到姐姐宫中的?”   欣常在一颗心惶惶跳动,手中的帕子捏了又松,“当初内务府的人说是皇上赏赐的,华妃有协理六宫之权……”   华妃?华妃对麝香毫无所知,否则怎么可能用了那么多年的欢宜香。   安陵容淡漠道:“这香味道浓烈,若是金桂绽放,待到秋日花开,馥郁的香气便可遮掩这浓烈的香气。”   欣常在眼神一变,摇头,“那时我身怀有孕,为贺我再怀龙裔,皇后……”   她眼中带着惶然,“添上金桂,添得金贵。”欣常在神色变得毅然,“是不好的香,可对?”   “这香很贵重。”   “妹妹还要瞒着我吗?我记得妹妹第一次来姐姐宫中便盯着那树石榴树看了许久,妹妹可还记得?”   安陵容蹙眉,低声道:“是,那时心头存了影,后面病了许久……”   欣常在觉得心口突突跳着,“妹妹有话直说了吧,那香到底怎么回事,妹妹又为何能察觉。”   “……去年秋日,我去甄姐姐那儿玩耍,有一日,一个丫鬟也看到树下蚂蚁绕开树根乱跑,后来我们便挖出了树根下的东西。”   “是什么?”欣常在急问,“是一样的东西?也是这香?碎玉轩……那是芳贵人曾经住的地方。”   “后来我们找了太医来瞧,太医说是麝香,还是麝香中的当门子,那东西可令人……”   “令人什么?”欣常在眉眼带了慌乱的冷,“令人小产,可对?!”   安陵容点头,“是。”   “碎玉轩也有金桂,是吗?”   她点点头。   欣常在像是被抽掉了精魂一般,撑在炕桌上,“我一直以为我是失足才小产的……当日,我也不过是崴了一下脚,磕在了台阶上而已,怎么就……可笑可笑,我竟不知还有这其中缘由……”   安陵容赶忙道:“姐姐,今日之事……”   欣常在抹去眼泪,安陵容有些坐立难安,“常在姐姐……”   欣常在勉力一笑,起身给她一礼,“今日多谢妹妹。”   安陵容赶忙将人扶起来,“姐姐莫说这些话,我……”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放心,这件事我不会对人说,总之一定不会带累妹妹,若非你,我哪里知道还有这一遭。”   “姐姐客气了。”安陵容与她坐下,说起自己的身世来:“我家中贫寒,甄姐姐曾在我被刁难时挺身而出,还接我入家中小住,当日我们一同入宫,见了这事儿,才知宫中凶险。   甄姐姐之前就受了惊吓,挖出这东西当下便病倒了,我心里存了影,病了也是连药都不敢喝……我……”   “难怪你们害怕。”欣常在点头,道:“我早知人心难测,不料竟这般狠毒,可是为何……妹妹,今日便不留你了,我心头不舒坦……”   “是,姐姐好生缓缓,我也该回宫了。”   欣常在一向精明,皇后还是要早点暴露为妙,免得她再害人。   --------------------   作者有话要说:   陵容多了一个队友!哼哼这辈子也是交友小能手! 第19章 只要脸皮厚   拿了头油的欣常在得了皇上一顾后,又接连留了皇上几日。   请安时,华妃眼神可见的冷厉,拈酸吃醋,发狠慑人的目光时不时落在欣常在身上。   就连余答应跪地高歌到嗓子哑了,皇上最后还是传了欣常在。   欣常在一连数日恩宠,面带红光,只是眉眼之间更添冷静,说话也收了几分快言快语。   华妃见余答应不中用,竟连欣常在也重新分了宠,心头怒火卷起。   想起往日在王府时欣常在便得皇上喜爱,华妃便心气儿难平,对余答应讥讽一番,给了她颇多暗示。   余答应也努力想办法,日日关注其皇上的行踪。   不过之后细节便不为安陵容所知了。   她是能少走动便少走动,除了与夏常在、富察贵人说说话,便是卖力读书识字,甚至连绣活儿都不再上心,能让宫人做便让她们去做。   倒是欣常在因为用那头油用的好,拿了不少珠花首饰,前来问她还有没有“香袭人”。   安陵容浅笑,扶着人坐下,“姐姐若是喜欢我再做便是,只是现下没有梅花,我试试能不能用时下鲜花做出来,到时做出了便给姐姐送去。”   她看着那些珠花笑道:“我也用不上这些珠花,姐姐给我也是给错了人,倒不如用姐姐宫中的糕点来换。”   “这说的哪里话,妹妹年轻貌美,亦有受皇上青睐之日,就该多多打扮才是。”   安陵容敛目一笑,诚恳道:“姐姐是好意,妹妹心中领受,但瞒不过姐姐慧眼,陵容家世微寒,无所依傍,自入宫后……颇多窘迫,姐姐若是怜惜便送些吃食罢……我倒觉得填饱肚子最紧要。”   欣常在捏了捏手中帕子,感叹道:“妹妹这份坦然令我佩服,但妹妹不必妄自菲薄,可是内务府的人克扣了你的东西?那些个奴才一贯的捧高踩低!”   安陵容一笑,“有眉姐姐看着倒也还好。”   给银子罢,还是银子实在,珠花还得弄出宫去换银两,谁知道到自己手里谁知道是多少。   欣常在瞥她一眼,觉出几分味道来,眼中闪过一丝轻视,也觉得有些好笑,但想到她帮过她,便收了眼底的轻视意味,真心实意道:“妹妹不易,说起来,也是我的大恩人……”   说着絮絮叨叨说起前几次襄助,握着安陵容的手道:“那姐姐直说了,妹妹的‘香袭人’姐姐很喜欢,若是做出来了,我愿用银钱相换,妹妹一番诚意,瞧我……”   安陵容诚挚道:“千言万语,谢谢姐姐。”   欣常在被她眸光中的真意触动,心底起了怜惜,“妹妹客气了。”   人走后,安陵容嘴角一勾,这条销路也开了。   三月初十,一道消息传遍后宫。   皇上下旨降余莺儿为官女子,于此同时,宫中多了一位莞贵人。   甄嬛是被一路抱着回宫的,不过一上午便阖宫皆知了。   皇上的赏赐如流水一般入了碎玉轩,眉庄得了消息,便来寻安陵容。   --------------------   作者有话要说:   陵容:给银子快给银子! 第20章 甄嬛出人头地   眉庄一身丁香色的衣衫,翠眉入鬓,美眸流转之间尽是喜色,拉着安陵容便往碎玉轩走。   安陵容早知有这一日,越发笃定自己所经历的那一世是真的。   她佩服眉庄的心性,她居然这样真心为甄嬛欣喜,想到当初自己还曾在眉庄面前挑拨,当真可笑了。   眉庄坦荡,这一点她的确比不上。   安陵容抛却诸多心思,面上浮上笑意来,欣常在将皇上留下已经令华妃不痛快了,现下又来了个莞贵人,不知她此刻是何心情。   到碎玉轩时,只见皇上赐下的东西堆满了阶庭,槿汐浣碧还有流朱皆是一脸喜色。   “嬛妹妹。”眉庄喜滋滋上前,握住了甄嬛的手。   “姐姐。”安陵容亦是上前握住甄嬛的手。   “终于可以出人头地了。”眉庄眉眼间俱是为甄嬛高兴。   安陵容一礼,带着几分打趣:“参见莞贵人。”   “这是做什么,”甄嬛将她拉起来,身上穿的还是那一身折枝海棠的绯色宫装,此刻面带嗔色道,“这是做什么,咱们姐妹倒生分了。”   安陵容软软一笑,道:“我这是为姐姐感到高兴,眉姐姐得了消息欢喜得都疯了,拉着我便来姐姐宫里。”   “咱们进去说话,”甄嬛闻言动容,拉着两人,对其余宫人道:“你们都在外面守着,不必进来伺候。”   “是!”   三人进了屋,分别落座。   眉姐姐笑着打趣:“古人云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说的便是你了,我在宫中坐着还以为是传讹呢。”   甄嬛含羞一笑,桃腮上染了轻红,是少女怀春的萌动,“我也是在御花园中偶然遇见皇上的。”   安陵容恬然笑道:“我听了苏公公传旨,便笃定是真的了,以姐姐的才貌,这也是早晚的事,一听说此事便来给姐姐道喜。”   甄嬛看着她一笑,不知想到什么神情一滞,正准备说话,眉庄道:“只是从此又要有多少双眼睛要盯着你看了,你可要当心啊。”   “我知道。”甄嬛眉间多了一丝飘若柳絮的愁。   安陵容想到日后甄嬛的遭遇,风波可不就是一出接着一出吗?   此刻再听眉庄这话,便越发佩服她的机警,能为自己姐妹受宠而不妒,能在其辉煌之时提醒警戒,后来更是在对方低谷时出手相助,这样的人,不正是她一直期盼拥有的吗?   真是嫉妒啊……   甄嬛什么都有。   安陵容垂眸一笑,宽慰自己不要走入妄执,亦不要强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也都有自己的机缘。   前世她看不穿自己的命,看不透自己的境遇,跌跌撞撞,疲于奔命,这一世,她认命,认清处境,也认清自己,再去看能要什么,想要什么。   甄嬛脸上的笑减少一分,婉媚的粉面上多了郑重之色,“我也怕被盯上,只怕日后处境艰难,这晋封来得骤乍然,隆宠太盛,反而不妙。”   安陵容颔首,可不是,之前的富察贵人还有眉庄没少吃华妃等人的排头。   “如今你圣眷正浓,她们也不太敢把你怎么样。”   安陵容颔首,“听说余答应因为姐姐而被训斥,她也算一个榜样,此前她犯了众怒,这下又挨训斥,大家心中都乐见其成呢。   只是她根基不深,到底不会叫人放在眼中,皇上来这么一出,只怕……反而让其余人对姐姐生出嫉妒来。”   眉庄朝她看来,眼中是笑也是赞赏,“正是这个理。”   “我也担心如此。”甄嬛正色道,“余答应固然有错,但我也怕自己如余答应般不慎遭祸,到时岂不是要连累甄家满门。”   安陵容佩服她想得长远,不过数月,余答应便由地上到天上,又由宠而至衰,在这宫中即便恭敬守礼,也防不住他人嫉妒陷害,到最后是真有可能累及家人的。   可惜前世她看不穿这个道理,因为家世的微寒,拼命惠及娘家,以期安比槐有个好官职,这样也能水涨船高,可以改一改自己家世卑微的现实。   只可惜,有什么用呢?人人皆知安比槐因何高升。   既然改不了出身,那就不去改了,费那个心力做什么呢?   眉庄道:“眼下你得宠,也是无路可逃,不过好在有皇上的恩宠庇佑,总好过你一个人罢。”   安陵容颔首,仔细听眉庄说话。   甄嬛低首一笑,“姐姐说的是。”   “只要你我姐妹同心,一定能在宫中屹立不倒!”眉庄眼神扫过安陵容又看向甄嬛。   安陵容瞅着眉庄的神情,不想她这般豪情,一时想不起这些话她前世是不是说过。   想到后来她对那个人的冷待,越发对眉庄起了兴趣,她竟是她们之中看得最透彻的。   “想什么呢?”眉庄忽问她。   安陵容抬头,面上带了恳切,“听眉姐姐说话,受教许多。”   “原来是光等着我说话,让我耗口沫。”眉庄圆若银盘的芙蓉面上似笑似嗔。   安陵容明眸转过一丝笑,“两位姐姐原比我机敏,我多听多领受正是我的造化。”   眉庄真心实意道:“你啊你,这般谦虚,要我说,我是顶佩服你的,那个夏常在那般骄横,你却不计前嫌要看顾一二,余答应对欣常在出手,你也愿为她奔波,这般勇气却是我所不及的。”   安陵容摇头,“我也是被吓的,说起来这二人不都与华妃有关吗?若有一日我沦落到她们的境地,我又能如何自救,与人方便与己方便,说到底也是为自己。”   “便是为了自己,也可见你的聪敏,广积善缘总是好的,但也要留心要保全自己。”   “姐姐说的是。”安陵容闻言颔首。   三人说了会儿话,眉庄道,“我也该回去了。”   “好,姐姐去忙,陵容这里我有几句话嘱咐她。”   眉庄点头,“好。”   --------------------   作者有话要说:   华妃吃酸黄瓜的日子不远了…… 第21章 甄嬛的狐疑   安陵容隐约猜出甄嬛要说什么,便留下了。   甄嬛秀媚的面容上带了几分凝滞,像是思量着该怎么说,最后水盈盈的目朝她看来,“妹妹可知我们御花园遇到的那个男人是谁?”   安陵容假做思索,道:“难道是皇上?”   甄嬛疑惑,“你不惊讶?”   安陵容一笑,“姐姐今日才获封,又这么问,还提到了御花园,很难猜吗?”   “妹妹真是精敏,你老实告诉我,当日你那般快言快语,全然不似平日,可是早知道他便是皇上?”甄嬛看到她面无惧色,心中升起几分笃定来,但转眼却又疑惑。   “听姐姐这么问方知他真正身份,若我当日便知他是皇上,给我几个胆我也不敢那么说。”安陵容道。   这倒是,甄嬛心道,只是心底的疑惑越来越大,“那现在你知道了,你不怕皇上治你的罪?”   “我虽语气不好,却没什么大的错处,他以王爷身份接近算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帝王多疑吗?还好当日果断,若叫他这般身份接近了,瓜田李下的,日后他想起这事,又会怎么想?   姐姐联想余答应的下场而心生惧意,甚为有理,他是皇帝,今日可以将人捧在手心,难保明日不会覆手将人打入泥潭。”   安陵容也曾与其同床共枕,更侍奉过皇后那样蛇蝎之人,从他们二人身上见到的疑心重重与处心积虑只多不少,对他们二人的心性也算了解。   她一笑,温柔漫进眼底,继续道:“再说,现下姐姐获封贵人,可见已入他的眼,他若追究,也有姐姐护着我?我虽忐忑,但……好罢,还是有点后怕的。”   她发起了愁。   甄嬛不放过她每一个表情,细细揣度着她的语气,心中暗暗吃惊,笑嗔道:“你真是大胆!陵容你有时真是叫我看不懂。”   安陵容不在意的一笑,“姐姐要同我说的便是这个?”   甄嬛笑道:“是,也是为着提醒你,日后见了他不必吃惊。”   安陵容不以为意地点点头,“姐姐上次给我的诗书,我读了不少,有好些看不懂,却能觉出几番滋味来,等我看完,再来向姐姐借。”   “你只管来便是,我这儿书多着呢。”   安陵容笑笑,二人又说几句便离开了。   待人走后,甄嬛静坐深思。   她心底生出后怕来,既是为陵容对她说的这番话,也是对她这个人,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陵容吗?   她都快有点想不起与她相伴家中的那个陵容了。   方才她言语之间隐约透出对皇帝的漠视,这岂是一个贫寒出身的小户女会有的?   世人谁不惧皇帝,谁又不想博得这天子的青眼,哪怕是求对方轻轻一顾。   陵容却像一个旁观者一般,不见艳羡,不见热忱,言语之间竟透出几分轻漠与辛辣来,反倒衬得她心意起伏落了下乘。   也许……是因为陵容不曾承宠,不知皇帝意味着什么?   她有些弄不清陵容的心思,若说以往她能将她看得透彻,现下却觉得陵容身上像是拢着一层雾似的。   --------------------   作者有话要说:   甄嬛:很好,女人,你引起了我的注意。   要不要加更哇? 第22章 宝鹃说的对   安陵容回宫后,靠在床边的榻上沉思片刻,嘴角一勾,拿出书细读起来。   宝鹃瞧她一眼,笑道:“沈贵人既得皇上器重,又得皇后娘娘的青眼,如今莞贵人也可见的受陛下喜爱,小主与两位贵人相交,对小主也有好处。”   安陵容翻了一页书,轻点螓首,“宝鹃说得对。”   宝鹃见她面上不动如波,笑道:“几时小主也能得陛下宠爱,这一日小主也会有。” “是,宝鹃说得对。”   宝鹃动了动唇,笑道:“夏常在这几日在皇后那儿走得勤,小主勤心侍奉娘娘定也能如沈贵人一般得皇后娘娘青眼。”   “眉庄姐姐管家理事皆是能手,我拿什么得娘娘青眼?这话说得不对。”安陵容默念着自己新学的诗,努力记住那些字。   宝鹃唇角微微勾起,“小主何必妄自菲薄,小主貌美,而且女工好,又上进,还心善,最主要还会调香。”   温顺?安陵容嘴角绽开一缕笑意。   调香一事她从不在她的眼前做,就算白日侍弄那些香料也是一个人闷头做,给其他小主送香料也是让宝雀跟着。   她倒留心异常。   “你对我这般留心在意,真是个好丫头。”安陵容淡笑,“至于调香,不过是喜欢摆弄鲜花罢了,皇后娘娘不爱焚香,只爱鲜花鲜果的香气,日后我琢磨出让娘娘满意的熏香,就说得了宝鹃的提醒,才为娘娘制好的花香来。”   宝鹃眸色微变,不知小主这话到底何意,只是小主却只是看书,丝毫看不出神色,便勉强笑道:“哪里是奴婢的提醒,是小主细心留意。”   “此事何须留意,不是人人皆知吗?”安陵容笑道:“这样微不可查的我,侍弄下花草,想必已叫皇后娘娘了如指掌了?”   宝鹃立刻福身道:“小主这话,奴婢不解其意。”   安陵容没说话,直到她跪累了,道:“起来吧,我这儿哪有那样大的规矩,动不动就跪下,何苦来哉。”   “奴婢斗胆猜测,小主是怀疑奴婢。”   “怀疑什么?我家世微贱,只求万事守好规矩,你跟着我其实屈才,若可以,不如重寻出路,免得叫你在其他奴才面前抬不起头来。”这话安陵容是真心说的。   宝鹃立刻表忠心,不知今日这出是因为哪句话哪件事起的:“奴婢从无其他想法,只愿一心跟随小主。”   “你是个实心的,我这样的人叫你一心跟随……着实令你委屈。”   宝鹃面色惴惴,立马道:“不委屈,小主不必妄自菲薄。”   安陵容笑道:“起来罢。”   宝鹃起身,朝安陵容看去,只见她对着她温柔地笑,“我一无钱财,二无家世,容貌在这后宫中不算拔尖儿,宝鹃是个有长远眼光的,所图甚远。”   宝鹃立刻变了面色,立刻跪下了,“小主,奴婢不敢!”   “起来吧。”   “奴婢不敢。”   “你可有兄弟姐妹在这宫中?”   “奴婢孤身一人,唯有勤心侍奉小主,以求栖身。”   “你家中还有什么人,是做什么的?”   宝鹃不安,“奴婢的父母皆是寻常人家的人。”   安陵容笑,“再寻常人家,也出自八旗,是内务府精心挑的,能做我的掌事宫女,宝鹃是个聪慧的,起来罢。”   “奴婢不敢。”   “不愿起来?”   宝鹃立刻站起,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看书的小主。   直到今日,她方确定了,这位主儿,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只是小主到底何意?   是敲打吗?   为何敲打?她也不曾做出什么能令小主敲打的事儿来。   --------------------   作者有话要说:   陵容:宝鹃说的永远对! 第23章 宠妃的秘诀   夜间,宝雀守夜时,安陵容问起宝雀,“你将我给几位姐姐送香怎么说给了宝鹃,不是叮嘱你不要说的吗?”   宝雀慌道:“小主,奴婢不曾告诉宝鹃姐姐。”   “宝鹃可不是这么说的。”   宝雀立刻叩首,“奴婢真真没有同宝鹃姐姐说过。”   安陵容没说话,在帐中瞧着医书,道:“起来。”   “还请小主相信奴婢,小主嘱咐过的话,奴婢从未给其他人透露过一个字。”宝雀像是在犹豫“往常小主去做什么,宝鹃姐姐的确有打听过小主的动向……”   “你倒是会上眼药,她可是掌事宫女。”   宝雀砰砰结结实实磕在地上,好几声脆响,“奴婢并非此意,只是实话实说,还请小主恕罪!”   “行了,随口一问,我知你性子敦厚谨慎,日后多长几个心眼。”   宝雀忐忑,抬头看了眼自家小主,道:“是。”   ——   甄嬛的盛宠便如海河漫灌,悉数流入后宫,不爱进后宫的皇帝,都变得频繁在后宫走动了。   皇帝亲赐的汤泉宫沐浴也随之而来,这是后宫妃嫔中头一份,就连华妃都退一射之地。   甄嬛行宫沐浴的第二日,眉庄早早便来了安陵容的屋里。   却不想正听到安陵容在读书,进了屋,见侍立一侧的宝鹃要行礼,一摆手。   宝鹃缄默一笑,默默退开。   眉庄听了一会儿,见她念的是“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眉庄捻着帕子轻掩口鼻,打趣道:“哟,这延禧宫要多出一位诗人了。”   安陵容闻声扭头,见人诧然,起身道:“眉姐姐来得这样早!”   眉庄一笑,被她牵到床上,坐下打量她的神色,“原本要去给皇后娘娘请安的,谁知皇后身子不适,不用请安了,所以就过来看看你。”   安陵容心中一喜,不用请安最好,正好不用折腾了。   安陵容不知眉庄为何这么早来,是不是有什么要紧事,便打量她的神色。   只见她眼底有青灰,“姐姐昨日没睡好吗?眼下青了一圈儿。”   眉庄笑容勉强几分,“没有,昨儿与敬嫔娘娘聊的晚了些。”   安陵容转念一想,昨日是甄嬛去汤泉宫侍寝之日,想必是为了这事?   她想不出前一世是不是也有这么一出,想来自己当初亦是落寞低沉的。   前有她被送出养心殿一事,后有身边姐妹乍然承宠,她能有什么心绪,无非也是酸涩苦闷。   原来眉庄也有这般落寞形态,也会因为另一个得宠而流露这般神情。   那时的她只会比眉庄更难受罢。   安陵容自嘲,很快扫去心底的自嘲,怜惜起自己。   她与她们的差距,本就如活一世的差别,能有此生,不也是上天的另一种厚爱吗?   何必还要这般自苦,她挥去那些不痛快,斟酌言辞,对眼前的眉庄说,“昨日是甄姐姐侍寝之日,姐姐……心底有些落落寡欢?”   眉庄敛目一笑,“嬛儿容貌出色,才情不俗,这一日是迟早的事。”   “的确如此,我连皇上的影儿都没见过呢,不过也好。”见眉庄诧异,安陵容笑道:“这样也不用忽而欢喜,忽而低落,内心也安宁。”   眉庄动动红唇,分辨不出她的悲喜,安慰道:“你也会有这一日。”   “或许罢,我若有这一日,他人便也会有,日后若有新宠入宫,其余人也会有,不过是谁多一些,谁少一些,反正也不是全部。”安陵容不以为意道。   眉庄心头一动,察她神色,正如她所言,这也是她一早便知道的,她心头略松快几分,“妹妹说的是。”   安陵容对宝鹃道:“去看看早膳可还温着。”   宝鹃一礼,“是!”   见人出去,安陵容笑道:“送给姐姐的‘袖里香’姐姐用着可好?”   眉庄笑道:“味道清新,只是我之前的熏香还没用完呢,心里宝贝妹妹的香,便还没有用。”   安陵容笑道:“袖里香,红袖添香正得宜,我父亲以前是个卖香料的小贩,家里留下的香方很多,我虽识字不多,却时常见父亲和家里的姨娘们摆弄香料。   这香据说还是赵合德所用,也不知真假,姐姐到时用了,正好可为皇上添香。”   眉庄嗔怪起来,“好呀,你这是拿我玩笑呢。”   “我也是宽慰姐姐。”安陵容正色道,“姐姐心情我如何不明白。”   眉庄美目温柔,如清波湛湛,伸手。   安陵容搭上她的手,坐在她身侧,低声道:“低落一时,也要快快振作起来,若你对那男人有情,便去接近,姐姐端庄,也要温柔小意。   入了这道门……我们便都是妃妾,妃妾又不用守着那些贤德,贤德给谁看,难道要比肩皇后不成。”   眉庄掩住她的唇,警惕地看了眼外面,“你真是没个顾忌,皇上和皇后娘娘也能这样挂在嘴边,还有,那个男人是谁,是天子,怎可这般轻描淡写的称呼,若教旁人听了去,可如何是好。”   说罢眉庄一叹气,收了脸上的严肃,笑道:“你倒这么多主意,到时待你承宠,好生叫我知道如何温柔小意。”   安陵容敛目一笑,“好呀,我等着那一日,他快开眼罢!”   眉庄给她唬了一跳,打她的手,“你是真放浪形骸起来了不成!你真是要好好学学规矩了!”   “好啊,姐姐教我。”   眉庄忧心忡忡,瞪她一眼。   陵容笑嘻嘻,娟丽的面上难得染上一丝调皮。   有了她插科打诨,果然眉庄心情好许多。   安陵容待人走后,会心一笑,眉庄若是嫁与寻常人家,便是正儿八经的贤妻与主母。   皇帝又不要这样多的贤妻良母,争宠多年,她深知这些理,甄嬛离宫那些年,她也算恩宠一时。   她还不知道那人吗,心里就那一个影儿,皇后贤德一辈子,又得来什么呢?   人生得意须尽欢,换个活法也是好的。   不过……眉庄不是拘泥的主儿。   安陵容嘴角一扬,这话应该说给她自己才对。 第24章 直面拈酸吃醋   甄嬛的盛宠成为后宫津津乐道的事。   皇帝一连七日踏足碎玉轩。   这是恩宠,也是烈火烹油。   华妃当着两人的面挑拨,眉庄端庄自持,不嫉不妒,华妃心头有怒,将其叫去翊坤宫日日磋磨。   延禧宫也不太平,富察贵人摔打东西,骂了好几句狐媚子,夏常在靠在门口,也忍不住扬声说酸话,“一会儿沈贵人,一会儿又莞贵人,什么时候轮到安妹妹啊!”   安陵容如做未闻。   宝鹃愤然,“小主,你看她们!”   宝雀宝莺也为她感到不值,安陵容笑,“现在便受不了,那往后的日子要怎么过,酸罢,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   “小主!”宝鹃心中不平,“富察贵人也就罢了,那夏常在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还有没有良心。”   “也是。”安陵容觉得不能这么下去,放下手中的绣绷子,去了怡性轩。   怡性轩内,地上碎裂的杯盏还没有收掉。   看到她来,富察贵人眉间一冷,“你来做什么?你好姐妹得了宠,你不去恭贺?”   “恭贺过了。”安陵容浅笑。   富察贵人冷笑,“你是来替你那姐妹耀武扬威的?!”   “一个连陛下面儿都没见过的答应,来陛下恩宠优渥的贵人面前耀什么武,扬什么威呢?姐姐何必奚落我。”   富察贵人见她眉目间堆了低沉,收了面上的矜傲之色,“那你来,做什么?难不成还是卖你那些香料的?”   安陵容笑道:“陵容家贫,谢姐姐之前怜惜关怀。”   富察贵人冷哼一声,没说话。   安陵容柔声道:“华妃娘娘倾国倾城,备受宠爱,后来却也有分宠的芳贵人、丽嫔还有欣常在,选秀后,姐姐与眉姐姐盛宠一时,风头无二,如今又有了甄姐姐显露头角,来日呢?又会是谁?君恩似流水,不过是你方唱罢我方登台,日子还这样长。”   “你到底要说什么?”富察贵人心头之气难纾,虽知这个理,却也难受。   安陵容笑道:“无非是劝人劝己,姐姐就当妹妹多言罢,妹妹告退。”   “等等!”富察贵人叫住她,上下打量,“看不出你还有这份心性……你是不是又缺银子了?”   安陵容笑得爽快,“我就知道姐姐刀子嘴豆腐心,心善貌美。”   “少来。”富察贵人不屑。   “去不去逗逗那位?”   富察贵人不知想到什么,嘴角一勾,“去瞧瞧。”   两人一同来了翠鸣居,夏常在见二人携手而来,一愣,起身给富察贵人行礼,“富察姐姐吉祥。”   安陵容也行礼,“给夏姐姐请安。”   夏常在只得道:“上茶。”   三人坐定,喝了会儿茶,谁也没说话。   先夏常在忍不住了,“你来做什么?”   这话问的是安陵容。   安陵容笑道:“夏姐姐扬声奚落,我来听姐姐教诲。”   “我哪有奚落!说的也是事实,你走动的那两位怎么没提携提携你!”   安陵容点头,“的确,姐姐得了宠也没提携我。”   “我!我才几日。”夏常在哼了一声,却也透着心虚。   “甄姐姐也不过几日。”   “皇上接连去了七日,这后宫中谁能让陛下连着七日都去!”   “那姐姐得奋进,将陛下留住才是。”   “你怎么不奋进,好让陛下见你一面?”   安陵容冷冷道:“当初为姐姐求医求药,隔三差五地来宽慰姐姐,竟得来姐姐如此冷言冷语,妹妹当真失望。”   夏常在一噎,顿时如泄了气的皮球,“我哪有……我也是为你感到不值。”   “可不是不值。”安陵容低头笑:“往日之事实为我心甘情愿,但未免姐姐因我再提昔日之事不安,不若今日便将两清罢。”   夏常在怔愣,“做什么?”   “给银子,日后我不提过往,姐姐可随意奚落,我受着便是。”   “你,你要银子?!”   “是!”   “我没有!”夏常在起身,飞快地看了眼富察贵人,视线落到安陵容身上,面有窘色,“我就是说说而已,你怎么这样,难道你我的情分,还比不过银子。”   “银子比不比得过我不知道,但比不过恩宠二字,日后我若有幸得到君恩,还不知姐姐要如何,不如今日两清,日后姐姐说什么做什么,也不用为难。”   “你,你怎么说这样的话!”夏常在被她如此直白的言语弄得手足无措。   安陵容没再说话,夏常在觑她一眼,坐下道:“我也就絮叨几句,你怎么这般疾言厉色,往日的柔顺莫不是装出来的。”   富察贵人掩唇一笑,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安陵容。   --------------------   作者有话要说:   陵容:我们的情分还真比不过银子,打钱! 第25章 千鲤池风波   安陵容语气缓和,恢复往日柔顺:“我这人便是这样,谁待我好,我便待谁好。”   “我也没对你不好。”   “好在何处?”   “我!”夏常在瞪了眼安陵容,对身边的婢子道:“去拿我的首饰盒子来。”   婢子很快拿来首饰盒,富察贵人凑近,“哎呀,这个镯子好,瞧这玉多通透!”   说着便要递给安陵容,夏常在一把夺过,“这个不行,这是皇上赏赐的。”   “这宫样的珠花好看,珍珠成色不错。”富察贵人给安陵容示意。   “我瞧瞧。”安陵容接过。   夏常在心痛地看着那支珠花,心头滴血。   “这串璎珞也不错,安妹妹快瞧!”   “这个不行,这是我娘给我的。”   “呀,这鎏金梅花纹的臂钏,真真好看。”   夏常在死咬着唇,看着安陵容一一拿在手中,压住首饰盒,道:“你要是喜欢便给你好了。”   富察贵人瞧着夏常在鼓着嘴,一副不想给却又压住心痛勉力赠予的模样,窃笑不已。   安陵容也笑起来,将手上的东西还回去,“同姐姐玩闹呢。”   “既然给了,那就真给了,我又不像你,我……我还有呢。”夏常在自知失言,飞快地看她一眼。   安陵容不以为意,笑道:“君子不夺人所好,不过是来闹一闹姐姐,让姐姐消一消心头郁气,日子还长,怎好自苦?什么重要都不如自己的身子重要。”   夏常在轻嘘一口气,“我知道,但这东西给你了便是给你了。”   “说不要便是不要,我若要,便真心要。”说着给她放到匣子里。   夏常在道:“这可是你说的。”   “当然。”安陵容笑道。   富察贵人瞅安陵容一眼,瞧不上她微寒,却也不免感慨。   对个安常在这般伏低做小,颇有些唾面自干的样子,这也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安陵容心道,反正也做不了什么姐妹,好友亦算不上,若今日果真得了银子倒是好事。   这出消停了,安陵容也能静下心来继续读书。   晚上她在被窝里看医书,白日有时会出去寻一寻药材。   甄嬛得宠,她其实也很苦闷,皇帝不去别人那儿,她这才红火起来的小生意便做不成了。   做生意真难。   好在做好的“香袭人”换来了一笔银子,瞅着日渐积多的银两,安陵容一笑。   有了这些银子,逢年过节,也可以打赏一二,手下的人不能总不见油水。   一日外出时,安陵容瞧见伫立花下的齐妃,甄嬛七日盛宠后,皇上曾翻了齐妃的牌子,但连夜都没过就又去了甄嬛那儿。   次日齐妃受了华妃好一波嘲讽,不知这会儿她在想什么呢。   “见过齐妃娘姑娘。”安陵容柔柔一笑。   “吓我一跳。”齐妃扭头,瞪她一眼。   “娘娘在这儿做什么?”   “与你无关,没事赶紧走开。”齐妃抽掉腰侧的帕子,拭了拭鼻子。   “是。”安陵容眼中闪过一丝光,心里琢磨起自己的生意来。   只是还没等她琢磨出来,隔日便听说眉庄落水了,她立刻赶去咸福宫。   存菊堂内,眉庄面无人色地躺在床上,不时梦言呓语,甄嬛守了一日,面有憔悴。   “你来了。”   “是,姐姐,我都听说了。”   甄嬛眉间满是愁与忧,牵住她的手拉她坐下,“一切等眉姐姐醒来再说。”   安陵容坐在一边,正垂眸回想这件事,忽的,床上的眉庄惊呼一声,猝然而醒。   “眉姐姐?眉姐姐你醒了!”安陵容起身。   眉庄眼中惊恐不休,看到眼前的甄嬛,立刻抓住甄嬛的手,“嬛儿……”   眉庄陷入惊惶,呼吸急促,眼中赤红带泪,“嬛儿,有人要我的性命!”   “姐姐,你可看清是谁了吗?”甄嬛低声问道。   “眉姐姐,没事了。”安陵容柔声安慰道。   眉庄勉力令自己镇定,“他从背后推我入水,我看不清,我只知道他力气甚大,一定不是个太监,他必是个侍卫……”   甄嬛紧握她的手,努力安抚,“宫中侍卫太监成千上万,你可看清了,到底是谁?”   眉庄摇摇头,眼中的泪跌下来,宫中之人面和心不和她是知道的,却不料下手之人可以这般狠毒要她的性命。   眉庄性子坦荡,家世不俗,以为这宫中之人能对她做的做不过一些磋磨或与她起言语之争,却不知这其中的凶险到底是何等模样。   安陵容想起井中的那具尸体和碎玉轩的坛子来。   是不是甄嬛早早经历了这些便有了这样谨慎的提防?   眉庄与甄嬛分析起幕后黑手,很快将目标锁定华妃身上,安陵容听着她们你一言我一语,心中震动。   眉庄秀丽的眉眼中渲开一缕坚毅与痛恶之色,“我今日奈何不了她,未必我日后奈何不了她!我便要留着这条命,慢慢与她算这笔账!”   扳倒华妃的路程太难,不过她总要倒的。   安陵容眉间浮上厌恶。   --------------------   作者有话要说:   陵容:齐妃出现了,生意要慢慢盘算起来! 第26章 轮到甄嬛了   眉庄好起来时,已是四月初。   此前的风波令她多了几分清冷,真如秋日傲霜的梅菊了。   前脚此事才平息,后脚甄嬛那边也出了事,被冷落的余氏心有怨愤,让花穗下毒害她,甄嬛和眉庄还抓到了送药的人。   十多年了,许多事不费力想都从记忆中寻不出来,而她埋头书间,钻研香事,竟将这事儿忘了。   她还是在与夏常在侍奉皇后时得知的此事。   甄嬛与眉庄亲厚,也更愿找眉庄商量,上一世的自己颇为怯懦,怕是在她们心里,她不见得能对她们有所助益,不料这一世她知道的也如此迟滞。   余答应怎么死的,她忘不了,这是她第一次要人性命。   这件事像是掀开了日后血腥的序幕,此后她夺人性命的技艺越发纯熟,心性也越来越凉薄。   眉庄曾在她下令勒死余答应后说她狠毒,她当时心头掠过的惧与悲戚怨怼,她到现在都记得。   她那么做无非是证明自己有用,想融入二人罢了,可哪里融入的了,她们什么交情,而她,不过是依附在她们身边的水草而已,逐水漂流,无依无靠。也许她也不是为了要融入,只是迫切地想找根浮木得一个栖身之所。   这就是她,上一世的她,也是真正的她。   他人欺凌羞辱,她也很想让她们也尝尝这种滋味,帝王的宠爱,可不就是把利器吗?   真痛快呢。   华妃夺人性命的时候应该是不是也这么痛快,皇后将人如草芥般碾碎在脚下时,也是这么痛快吧。   活死人墓呵,豢养厉鬼,埋葬活人。   出了景仁宫,她阖眸掩去眼中的厌憎,让日影静静落在面上,好像只有这样,才能驱走心里的寒意。   到了碎玉轩,安陵容静静听着眉庄与甄嬛谈论那日的惊险。   甄嬛满心恐惧,这时的她还没有后来的杀伐凌厉。   眉庄勉力安慰着,这时浣碧进来了,“小主,余氏不肯受死,将皇上赐下的毒酒打碎了,形如疯妇!”   甄嬛与眉庄对视一眼,眉庄安慰道:“秋后蚱蜢而已,皇上已下令,怎么做是他们的事儿,咱们不必去管。”   “姐姐说的是。”甄嬛轻声道。   安陵容收回思绪,这一世她不会再去那个阴森之地,也希望余答应走的不要那么痛苦。   “此事绝是一个小小的余答应能想出来的,先前有我,这会儿便轮到了你,说来说去无非是帝王宠爱,花穗怎么就打发到你身边来了,这背后定有幕后黑手!”眉庄断然道。   甄嬛慨然,“是,有了姐姐先前之事,便知这后宫女子为了宠爱可以狠辣到什么程度。”   二人对视一眼,皆有所怀疑。   安陵容便为二人出谋划策,主动说出丽嫔怕鬼之事,可利用鬼神一事吓一吓幕后之人。   她们欣然同意。   两日后,宫中闹鬼一事迅速传开。   皇帝出了宫,宫中一切事由皇后和华妃主持,宫中人心不安,妃嫔们聚了好几日,专为商量这事。   未过一日,富察贵人夜行遇鬼,晕死回宫的路上。   大家去看富察贵人时,她披头散发,抱着被子,语无伦次地说着那日看到的情形,满面泪水,哪里还有往日的骄傲,“我看得真真儿的,不信你们问桑儿。”   安陵容也是一脸害怕,夏常在则抱着她的胳膊,瑟瑟发抖,眼珠子瞧来瞧去,觉得哪儿哪儿都可怖,“是不是真的有鬼?”   “我也不知道,看富察姐姐这样子,不像作假。”安陵容畏惧道,“是她先害的甄姐姐,反正不是甄姐姐的错,我、我不怕!”   大家看了眼安陵容,安陵容胆小地低下头。   富察贵人抓着人便哭,淳儿吓得要死,齐妃也心中惶惶,攥着帕子害怕的要命,安慰几句,叹着气出了宫。   “别走,你们别走!”富察贵人望向安陵容和夏冬春,“你们陪陪我,我害怕。”   她埋头哭起来。   夏常在轻声道:“怎么办?”   安陵容带着警惕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怡性轩,攥住夏常在的手,“我也不知道……”   夏常在也随着她的目光打量屋子,声音发颤:“要不咱们快回去罢。”   富察贵人抬起头,眼中含着一颗泪,看她们的目光带了求助。   安陵容心底一叹,道:“要不……”   “别,咱们还是回去!”夏常在抱紧她的手臂。   “也好,回去你要是看到什么,别害怕,让下人守着。”安陵容点点头。   “你你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夏常在惊惧难忍,“我又没有害她!她要找也不该来找我。”   “咱们三个都害怕,不如待在一块,让下人围起来,如何?”安陵容蹙眉。   “好,好!就这么办!”富察贵人立刻对桑儿道:“你让人去将榻移过来,咱们三个先待在一块,免得那东西找上门。”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伙伴的营养液!谢谢,有动力啦,更完这章还有一章!感谢在2022-06-09 21:53:39~2022-06-11 17:53: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蔚夜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开拓新渠道   安陵容被拽上了床,夏冬春如同大冤种一般,睡在了床边的榻上,下人们围在周围,屋内烛火通明。   数日过去,谣言愈演愈烈,宫人都说余答应有冤,要来找害死她的人报复,每到景仁宫议事,丽嫔都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   事情正如前世那般发展,在一日各自散去后,小允子展露了一身好武艺,将准备回宫的丽嫔吓得胡言乱语,几乎将华妃也牵连进去,华妃最终借着丽嫔疯言疯语不足为信逃过一劫,还请了太后主持此事。   但此番与甄嬛的斗法,到底令她失了六宫协理之权,也失了圣心。   这波事儿过后,安陵容心头松快起来,她终于可以重新想法子,将生意搞起来了。   只是除了头油、面脂、口脂,燃的香料,还有什么能神不知鬼不觉地令人动情呢?   四月底,天气渐热。   花房送来的时鲜花朵不少,安陵容刚练完一篇字,就听到宝莺在那儿嘀咕。   “怎么了?”   宝莺委屈道:“小主,奴婢明明给外面的凤仙花浇过水了,是天气热将水蒸干了,可宝鹃姑姑非说我没浇水。”   安陵容停住笔,一个念头从脑海滑过,只是太快,她没有抓住。   她看向宝莺,“你说什么?”   宝莺忐忑,打量着她的面色,“奴婢真的给凤仙花浇过水了。”   “不是,后面那一句。”   “天气热,将水蒸干了,但是奴婢真的浇过水了。”宝莺急得跪地,一副恳恳之色。   天气热将水蒸干……   是啊!她怎么没想到这种办法!   安陵容面上满是惊喜,“走,咱们去御花园去!”   “去御花园做什么?”宝莺道。   两人正准备出门,忽看到宝鹃从外面回来,安陵容笑道:“我同宝莺去趟甄姐姐那里,宝鹃你守着屋子。”   “是,要不要奴婢跟着小主。”   “不必。”安陵容带着人出门。   四五月之交,长春花、蔷薇、木香、广玉兰、茉莉、木槿全都开了,御花园若花海一般。   两人从僻静处进入,摘了不少时鲜的花朵。   安陵容佯做偶然经过齐妃的长春宫,进去拜见。   齐妃诧异,“安答应,你怎么来了?”   “齐妃娘娘吉祥,”安陵容一礼,柔柔一笑,“往日与娘娘见面还是在给皇后娘娘请安的时候,一直不曾上门拜见娘娘,今日嫔妾采了些花,正好经过娘娘的长春宫,一时心血来潮,想来娘娘的长春宫瞧瞧,怕是打扰娘娘了吧。”   安陵容说着将怀中搭配好的鲜花递了过去,“娘娘可要放入瓶中赏玩?”   齐妃目中有些狐疑,给身边的翠果儿使了个眼色,翠果儿一礼,接过花朵。   安陵容仿佛真是心血来潮一般,递了花,灿然笑道:“娘娘,嫔妾便不打扰娘娘了,先行告退!”   齐妃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翠果儿道:“娘娘,这些花……”   齐妃瞥了眼那些花儿朵儿,嘀咕,“莫名其妙……瞧着也不错,插到花瓶里吧。”   宝莺好奇,“小主,为何要给齐妃送花?”   “正好经过,去瞧瞧,我还没去过长春宫呢。”   有了想法,她陆续进入御花园采花,延禧宫栽种的花能用便也摘一些,还有花房用的,一并被她用了。   整整忙了半个月,她终于做好了需要的东西。   宝鹃好奇,“小主做这么多东西用来做什么?”   “长日如何打发?不找点事儿干岂不无趣。”安陵容对这些东西表现的不在意。   这日,她抱着一束花去了咸福宫,照例给敬嫔屋中的花瓶装点完后,道:“娘娘,嫔妾去找眉庄姐姐先行告退。”   敬嫔含笑,“你快去罢。”   这回安陵容带的是宝雀,一进屋,便见眉庄正在绣东西。   “姐姐。”   “陵容来了。”   “是。”   “又带了花,怎么隔三差五就来送花?”   “姐姐太忙,都无暇无赏花,我将花移到屋中,免了姐姐晒太阳了。”   眉庄一笑,命采月去拿澎井水中湃好的沙瓤瓜,“这是陛下赏的,你尝尝。”   “好,那我便不客气了。”安陵容将花一一修剪了,欣赏一番,“这长春花近嗅花香缱绻,余韵悠长,远闻沁人心脾,滋味香甜,惟有此花开不厌。”   “你这手艺是越来越好了。”眉庄拉着她坐下,“快别忙了,吃瓜。”   安陵容接过,“这花兆头好。”   “惟有此花开不厌,一年长占四季春。”眉庄抬头,眼中含笑。   安陵容点头,“姐姐可真厉害,甄姐姐说的正是这一句。”   吃了几片瓜,安陵容觉得神清气爽,眉庄笑道:“陵容,我同你说件事。”   “姐姐说便是。”   眉庄将采月采星打发出去,安陵容心中好奇,便也叫宝雀出去守着。   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似乎有些难为情,安陵容瞧着她神色变幻,心中有了猜测。   此事必与她有关,否则早就同甄嬛商量去了。   “与男人有关。”   “哎!你!你这丫头。”眉庄捂着心口,嗔怪。   “我知道是什么事了。”一定是她重得了盛宠。   从眉庄落水受惊后,皇上为做安抚,在她那儿留了几日,这五月也没几天,她便占了两日皇上的恩宠。   眉庄觉得她精敏,“那我便不瞒你了,皇上曾问起我身上的香,我向皇上举荐了你。”   安陵容神色一变,不料这一世竟是她举荐,一时五味杂陈,竟觉出几分好笑来。   甄嬛当初举荐是为了眉庄,如今则是眉庄举荐她。   只是这个时候?   --------------------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一章哈~ 第28章 眉庄的举荐   皇帝不是和甄嬛感情正好,这么做又是为什么?   “举荐我做什么,不够麻烦的。”安陵容有些兴致缺缺。   见眉庄望来,安陵容匆促一笑,“如今皇上两位姐姐感情正好,姐姐不要举荐我。”   “咱们这位皇上并不是专情之人,与其他人得宠,倒不如是咱们姐妹,陵容,你难道不想侍寝吗?”眉庄正色,凝视着她的眉眼。   安陵容敬佩她看得透彻,柔顺一笑,“侍寝过的人皆是一身麻烦,我害怕,不想麻烦缠身。”   眉庄不赞同道:“入宫这么久,怎能不承宠,你且看看这后宫,哪一个女子不盼着皇上宠幸,况且有了皇上的宠爱,你也能……”   “何时都成,现在不成。”   “为何?”   “皇上正与甄姐姐新鲜,我凑过去做什么?”安陵容勾唇一笑,“横插一脚岂不讨人嫌?”   眉庄抿唇,略作思忖,“可是……”   “机遇若来便会来,不来也省得我烦恼,有那功夫还不如多读几本书呢。”   “你真是被书给弄迷瞪了,早知便不该纵着你日日埋头其中。”   安陵容浅浅一笑,“我以为姐姐是香料用的好,想要问我再要一些呢?”   她从袖中拿出一小瓶东西,递给她,“这个送给姐姐。”   眉庄接过,抽开塞子,香味顿时扑鼻而来,清冽甘爽,味道也又滋润,“好香!这是什么?”   “我管它叫‘一斛香’,若姐姐用的好,那便是比一斛珠还要珍贵。”安陵容想到什么,凑过去。   眉庄亦凑近,待听她说完,脸羞红,“你,你这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东西我不要!!”   “这么好的东西姐姐真的不要?”安陵容浅笑。   眉庄姣好的面容绯红若醉芙蓉一般,低着头,揉着帕子,像是生气又像是羞恼。   安陵容道:“此物芬芳,我做了好几日呢,沐浴后涂上,满身香气,那些地方,正该涂上。”   “你快别说了,你这是从何处听来的瞎话。”   安陵容清目带着调侃,淡淡一笑,“姐姐端庄美丽,婉媚多姿不会减损姐姐的风姿品质,却会令人更加离不开,你若不要,我去给富察贵人罢。”   “陵容,你……”眉庄羞恼,叫住她,又像是与自己赌气似的,“那你给她罢。”   安陵容捏着帕子掩唇一笑,小声叮嘱,“那就留给姐姐了,记得……夜间再用。”   “你这样我生气了。”眉庄脸烧红。   “好,不说了,姐姐我该回去了。”   “你再坐一会儿。”眉庄赶紧道。   “不了不了,我回去歇一会儿,姐姐也不要老做绣活费眼睛了,华妃磋磨你许久,那样伤眼睛。”   眉庄心头一软,“陵容,多谢你。”   安陵容一笑,“妹妹先回去了。”   眉庄颔首。   出了咸福宫的门,安陵容微微一叹,银子又没得到。   算了,往日也得了眉姐姐不少好处,况且,若是能多几日恩宠,早日怀孕,她也不用上别人的当。   回宫后,她见宝鹃正在做凉扇,道:“去歇会儿。”   “奴婢不累。”宝鹃绣着蝴蝶,一针一线很沉静认真。   安陵容做了会儿针线,眼皮开始打架,“我去歇会儿。”   宝鹃起身扶她,安陵容道:“不用不用,这才几步路,你绣一会儿便歇息。”   “是。”   宝鹃看着睡着的人,蹙眉。   这位主儿什么都好,性子沉静,寡言少语,只是她却总是摸不准她的心意。   要说她与夏常在同去侍奉皇后娘娘这么久,夏常在还能得一两回雨露,自家小主却是连陛下面儿都见不到。   碎玉轩的莞贵人那样得宠,小主就该多走动走动才是,反倒不像往日去的勤快,怎么倒同沈贵人走的更近了。   ——   五月里,眉庄不敢说独占春色,却也是炙手可热。   自月初的两日恩宠外,此后又陆陆续续得了皇上青眼共四回。   眉嬛二人当真风头无两,宝鹃听了这消息,道:“皇上也很喜爱沈贵人,小主多在她们那儿走动是应当的。”   “宝鹃说得对。”安陵容低眉一笑。   眉庄得了皇帝的赏赐,将大半东西送到了她宫里。   她挑了时兴的缎子留下,剩余的堆起来,打算日后全部卖掉,今年一定要将那个银匣子装满,让手头再宽裕些。   眉庄自从知道她喜欢摆弄花草之后,时不时让人送鲜花过来,这些花房里培植的新品,观赏甚好,做东西却未免可惜,有时她会挑上一两盆送给欣常在或者送给齐妃。   还是御花园的花好,开得恣意蓬勃,尤其是边边角角处,总有惊喜。   她将自己摘得的草药保留下来,有时会传了温太医请教。   再过四个月便是她来宫里的整一年了,她觉得这会儿比前一世任何时候都要好。   夏常在整日无事,自从被皇帝宠幸过后,便一心盼着宠幸,夜间时不时站在门边上等待。   有时也会问她,“你说皇上还会来吗?”   “这哪里是我一个小小答应知道的。”安陵容温柔一笑,继续忙手里的活儿。   夏常在道:“皇上连富察贵人都不传召了,就更别说我了。”   “不管传不传召,日子都是自己,要不去绣绣花?”   “我不绣,费眼睛。”   “那就读书吧。”没事儿的时候她学了不少字呢。   “我不喜欢看书。”夏常在气鼓鼓地道。   “那我也没办法了。”安陵容分好一些丝线,搭配好了缠起来,准备到时做几个香包,用来送人。   宫里的女人就这样,多少都是在等待中度过的,看到下她这副模样,越发觉得上一世不值。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6-11 17:59:45~2022-06-12 09:53: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兔兔那么可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眉庄的营养液   五月下旬的一日,暑气已来。   上午还能看见日头,下午便被阴云笼罩。   她瞧着要下雨,便命宝雀宝莺将廊下晒的一些花草收起来。   果然,才吃晚饭,雷声就起来了,电光闪过,似要将天际撕裂。   庭院内的宫人疾走避雨,富察贵人站在廊下,夏冬春也跑了出来。   宫墙边儿的楸树在风中摇摆,几本垂丝海棠摇落了花朵。   安陵容撑着窗子赏雨,也是这样的雷雨天,皇后会犯头风,甄嬛会惊怕,瓜尔佳文鸳会死。   她拿出几张描红静心描起来。   翌日,天早早亮了。   满院子啁啾的鸟儿上下跳跃,显得欢快不已。   皇后头风发作,不用请安。   安陵容让宝鹃输了个简单的垂鬟分肖髻,一侧的头发编成了柔顺的辫子,垂在胸前,一如她初来京城时的模样。   她伸手触了触镜中的人,换了身简素的衣裳,脱了花盆底,穿上绣鞋,拿了之前布囊带着宝鹃去了御花园。   经雨洗过的高树枝叶招展,满园的花香芬芳交错,这一路走下来,她只觉得肺腑畅通。   往日不管去何处都要踩着花盆底,被扶着,小心翼翼不说,时时要保持矜持守礼的姿态,可真累。   “小主,那儿有一地的花。”宝鹃指了指。   “走!这回可不是咱们摘的。”安陵容浅笑,朝着满地落红而去。   “这蔷薇颜色真好看,可惜花瓣上混了泥。”   “不怕,都是要过水的。”安陵容蹲在地上飞快地捡起那些花瓣,一路捡到了御花园的亭子边上。   “小主,咱们不要再往里走了。”宝鹃劝道,“那边上也有许多呢。”   “也好。”   弄了满满一布囊,直到日头跃出,她们这才离开。   回宫后,富察贵人将她叫住,“妹妹这是去哪儿了?还这副打扮。”   “姐姐吉祥。”安陵容一礼,“昨日下了雨,我想着御花园该是被打落了不少花瓣,便去捡花了。”   富察贵人含笑走来,“这么早便去了,你倒好兴致,捡这么多花做什么?”   “做香包,做胭脂,或者泡茶也成。”   富察贵人帕子一掩唇,眼中闪过一缕骄慢的笑,“你这是越来越雅致了,只是这些花瓣都沾了泥土,怎能入口。”   “姐姐说的是。”安陵容静默一笑,不欲与她多说,一礼,“姐姐忙,陵容先回屋侍弄这些东西去了。”   富察贵人讨了个没趣儿,轻哼一声,回屋了。   进了屋,宝鹃抱怨道:“永远这个样子,用不到的时候便尖酸刻薄,用到别人的时候再没有这副嘴脸。”   安陵容笑道:“长日寂寞,还能做什么?说到底还是闲的。”   自从埋头在自己的事儿上,别说这些话,就是贴着她的耳朵酸言酸语,她都能当耳旁风。   将花瓣洗好了晾干,她一部分作做干花,一部分入了锅蒸出一些花露来。   雨后便是暴晴,炎热便如滔滔之势漫上大地。   炽热的日头几乎要将外面的花朵都晒卷曲了似的。   一日,安陵容去存菊堂瞧眉庄,刚进屋,便见眉庄在喝药,她诧异,“眉姐姐是哪里不舒坦?”   眉庄笑道:“你来了,快进来,小心被暑气熏到。”   她将坐下,瞧着眉庄咕嘟咕嘟将药全喝了,她忍不住蹙眉,“这是什么药?”   “采月,去将我做的梅子汁端来,”眉庄放下药碗,冲她笑,“你可要好好尝尝,是在冰里湃过的,我正要给你送去呢。”   “安小主。”采月将梅子汁端来递给她。   甜白瓷的碗边儿凝了一层水珠,橙红的梅子汁像嵌在白玉中的一窝美玉似的,令人口舌生津。   安陵容喝了,有心继续问,只听眉庄说起药来,“这药是用来补身子的,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固本培元罢了。”   安陵容淡淡一笑,“那就好,是温太医开的药吗?”   眉庄笑道:“倒不是他。”   “哦,难道比温太医医术还好吗?”   眉庄轻笑,“不过是调养身子的药,不拘哪个太医都是好的。”   算了,她不愿意说便罢了,这样秘辛的事换做是她,也不会轻易告诉旁人。   --------------------   作者有话要说:   陵容:搞不懂,老喝药,剧情还在继续. 第30章 噙着溜溜梅   下午,宝鹃为她传来消息,说皇上要去圆明园避暑,还挑了不少嫔妃去。   安陵容彼时正在绣香包,闻言也只是点点头,说了句知道了。   宝鹃给她打着扇,试探道:“沈贵人与莞贵人……应该也要去。”   “嗯,眉姐姐和甄姐姐二人受宠,陛下必是要带去的。”她咬断丝线,打了个结,看了眼香包上绣好的梅兰竹菊,会心一笑。   “好看吗?”   宝鹃赞道:“小主的手艺自然是好的。”   当晚,夏常在又酸溜溜的来了,安陵容笑而不语。   “怎么着,现在不说话了?你不是与她们交情不错嘛?怎么没让她们替你求求皇上,将你也带去?”夏常在上下打量。   安陵容往香包里装了几朵干花,笑道:“做决定的是皇上,皇上又不是我的好姐妹。”   “你!”夏冬春一噎,“你对皇上不敬。”   “皇上是咱们的天,的确不是咱们的姐妹,我这话没错啊。”   夏冬春揉着帕子,鼻间哼着,细眉儿蹙着,润白的面上带着躁意,安陵容扫她一眼,“宝鹃熬了紫苏的汤,天儿热,解暑最好,姐姐可要喝一点?”   “我哪有胃口喝。”夏冬春跨过门槛,走进来,气鼓鼓坐在她对面,看着她侍弄香包,拿过一个闻了一下,“香味也太淡了,这里面除了花瓣还有什么?枸杞子?”   “枸杞子, 菟丝子,五味子,车前子,决明子。”   “都是药,放这些做什么?”   “不是用来喝的,求一个好兆头而已,这四个是用来给眉姐姐和甄姐姐的。”   “好兆头?用来求子的?”夏冬春反应过来,“我也想要。”   她闻言一笑,“行,你挑一个,我再做便是。不过你还是让太医来瞧一下,看看这东西带身上有没有妨害。”   “又不是用来吃的,怎么会有妨害。”   “小心为上。”她不害人,架不住别人利用她,她当然小心,况且在皇宫中,不能轻易暴露喜好,否则不知何时就被有心人留意去了。   她一再小心,宝鹃不还是留意到她喜欢调弄香料,富察贵人、眉庄不也知道她会调香吗,就连皇后也问起过。   她当时只说自己喜欢用一些花果做香包,有时也试着用其他姐妹给的香料调和搭配,并不十分精通。   皇后信不信她不知道,不过在她提出练好技艺给皇后做时,皇后立刻拒绝了。   她当时便笑了,皇后还是这样谨小慎微。   “还是要找太医看看,在宫里要小心些。”   “难道你还能害我不成?”夏常在冷哼不悦。   安陵容笑道:“你不害我就不错了。”   夏常在一双翠眉立刻扭在一块儿,“你这话什么意思。”   安陵容笑笑不说话,她跑皇后宫中那样勤,谁知道会不会被皇后蛊惑,“反正得找太医看过。”   夏常在将东西一丢,香包直接飞出了桌子外,她踩着花盆底,提着袍子气呼呼地走了。   宝鹃捡起荷包拍了拍,“总是这个样子!若她再如此,咱们就不要与她说话了!”   安陵容却只是笑,“她就这脾气。”   “小主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软了,所以夏常在才会……”   安陵容睨过去,宝鹃立刻收声,道:“奴婢知错了。”   见安陵容面色没有缓和,宝鹃跪下道:“小主,奴婢不该议论主子。”   “你知道就好。”安陵容语气冷漠,“这话若是给旁人听了去,会怎么想?冲着我来顶多是几句酸话,但若是冲着你去,你有多少命填进去。”   宝鹃咬唇,“奴婢知错。”   “往后日子还长,你想仔细了。”她视线轻飘飘落在她头上。   “奴婢再也不敢了。”   安陵容将人拉起来,笑道:“敢不敢的也不看嘴上。”   宝鹃不明白她这是提点还是什么意思,总觉得有些别的意思,可又琢磨不出来。   --------------------   作者有话要说:   要加更吗? 第31章 圆明园固宠   皇上带着众人去了圆明园,安陵容只觉得开心,现在御花园她可以随意走动了,也不怕冲撞了谁。   那些花也可以多摘些,她的花露胭脂还要继续做。   还有还有,她近来在医书上不大懂的东西,也可以向太医请教了。   温太医不在,但是他的徒弟,目前还在做药童的卫临却在,他后来常在甄嬛宫中走动,想来是个有本事的。   如此日子一晃便到了六月下旬。   她正读书时,宝莺急匆匆地从外面进来了,“小主!小主!”   宝鹃出门,斥道:“何事这么慌张。”   宝莺赶紧收声,道:“外面有宫人前来传话,说沈贵人求了皇上,要接咱们小主去圆明园呢。”   “果真?”宝鹃眼神一亮,喜色顿时飞上眉梢,扭头就往屋里走。   安陵容未料这一日又来了,如今再听,也只是淡淡一笑,带了些衣物,首饰,还有一本诗书,另外便是她的那些香露胭脂。   夏常在、富察贵人她们眼神立刻带了酸意,安陵容一一行完礼,便带着宝鹃宝雀去了。   路上问侍卫,侍卫说起眉庄有孕之事来。   这样的大事她如何能不记得,就因为出了此事,眉庄差点折在里面不说,也失了所有心气儿。   去往圆明园的路漫长,外面又极热,一路颠簸,在她昏昏睡了一觉后终于到了地方。   天空高远,远树参天,飞檐掠过树梢,红楼高阁隐隐,帘子掀开,她一眼便瞧见了绸伞下的甄嬛。   甄嬛一身月白色的衣衫,簪着时兴的宫花,带着粉色石晶做的海棠花的发簪,垂在一侧的宝石流苏轻轻摇曳,如七月风荷一般,清媚婉娈的面上带着妥帖得宜的笑,瞧着,清爽得连这夏日的炎热也扫去了三分。   “可算把你盼来了。”甄嬛上前,将行礼的她搀起,“热不热,路上可还顺利。”   安陵容笑的温柔,“不热,都好,姐姐是最怕热的,怎的站在太阳底下等我。”   说着问起眉庄来,甄嬛笑的柔软,有意带了几分妒意,“都好,你来了她更高兴呢!”   二人说了会儿子话,甄嬛笑道:“既然来了,就先去给皇上请安吧?”   安陵容点头,快走到门口时,脚下一崴,差点跌倒。   几人赶紧将她扶助,“妹妹没事儿吧!”   安陵容吃痛,“脚好痛,我感觉要断了。”   “可疼得厉害吗?你瞧你,怎的这样不小心!”甄嬛见她疼得厉害,一起又心疼又嗔怪,道:“咱们先回你住的地方去,等你好些了,再请安便是,想必皇上比不会怪罪。”   安陵容点头,皱着眉尖一路去了住处。   她就这样暂时安顿下来了。   有了这事打幌子,她也用不着见那人了,此生最好别再相见,免得看着厌烦。   不过,这次她被接来也是要为她们固宠的……   安陵容淡淡一笑,想到之前眉庄荐过她一次,却又觉得,也许她们是真的为着她着想。   算了,想这么多又有什么用。   --------------------   作者有话要说:   陵容:he,tui! 第32章 你叫什么名   三日过去,期间她瘸着脚拜见了皇后,见给皇帝请安的事无人再提,索性放下心来,趁着空隙便往外跑。   从蓬莱三山,上下天光,到映水兰香,水木明瑟,不过十日,她已走了不少地方。   期间,皇上曾在九州清晏举行家宴。   她恍惚记得这宴会上也没什么大事,圆明园中唯一的大事也就是眉庄的假孕事件,这事儿她一直在留意。   要她说,人有什么好看的,难道还能比此地的山光秀色还要美吗?   清晨鸟儿啁啾,日将出未出,于人迹稀少之时,置身这山林之中是最最令人神清气爽的事。   这日清晨,她找了一方亭子坐下,摊开书诵读。   这些诗虽已读过一遍,却是为了认字,念完了十多首,反复诵读几首简单易懂的,觉得记下了便合上书开始背诵。   忽然,树林一道脆而稚气的人声传来,“错了错了。”   “是谁!”宝雀吓了一跳,安陵容也急急起身朝那林子后看去,“是谁?!”   一个身着姜色袍子的男孩从树林后绕出来,约莫十岁左右的样子,手中亦拿著书,他身边还跟着一个小太监,瞧着有几分老气横秋,却又带分明稚嫩。   “你方才读的那首诗读错了。”他一本正经道。   安陵容瞧着他的面容,觉得有些熟悉,一时又想不起在哪儿见过,索性翻开书,瞅了瞅,“哪里错了。”   男孩儿飞快地打量她一番,道:“是‘蒸藜炊黍饷东灾’,‘阴阴夏木啭黄鹂’,你第二句中读错了三个字,第四句中是黄鹂不是黄鸟。”   “黄鹂我是专门读作黄鸟的。”安陵容神色微微一变,“多谢你指出!烦请你再读一遍,我方才没有记住。”   男孩儿诧异道:“为何将黄鹂读作黄鸟?”   “因为我不喜欢黄鹂,见了这个字就厌烦。”   “为何?”男孩起了好奇。   “不喜欢便是不喜欢,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她垂眸露出温柔和顺的笑。   男孩儿瞅她一眼,负手给她背了一遍,安陵容跟着默念,瞅着字努力记下,道:“多谢你,我记得差不多了。”   “那便好,莫要再读白字,免得人笑话。”   “笑话便笑话。”安陵容道,“谁也不是天生就会的。”   男孩儿略略一顿,“你说的对,你读一遍给我听听。”   安陵容读了一遍,男孩儿点头,眉心略蹙道,“难道你日后要将书中所有的黄鹂都读作黄鸟吗?”   “嗯,反正我又不考状元,爱怎么读便怎么读,谁若笑话我便笑话,我就当听不见。”   男孩抿了抿唇,不知道该说什么,“你是哪个宫里的宫女?”   她也不去纠正,道:“我是……碧桐书院的宫女。”   “你是莞娘娘身边的人?”   “是。”他认识甄嬛,且如此称呼……   安陵容仔细打量他的眉眼,立刻知道他是何人了。   男孩儿道:“莞娘娘气度高华,怎的身边的宫女却如此……如此不羁,你们为何在此,难道不在莞娘娘身边侍奉吗?”   安陵容略略一笑,眼不红心不跳地撒谎道:“因为我前些日子读错诗惹了别人的笑,娘娘便罚我多读书,我便找了这僻静的地儿来读,等回去再侍奉娘娘。”   男孩眼中的忖度不减,安陵容笑道:“不打扰你了,你好生读书罢,我去别的地方。”   走出几步远,男孩将她叫住,“喂,你叫什么名儿?”   安陵容回头,“我叫白鹭。”   “一行白鹭上青天?”   安陵容头也不回地摆摆手,“再见!”   --------------------   作者有话要说:   他是谁很明显了,大家肯定记得他吧。 第33章 茯苓不安神   回到屋中,宝鹃迎上来,“小主去了哪儿里,你的脚可好些了?”   “还是有些痛,再贴几贴药应当就无事了。”   “这几日小主不在屋中,沈贵人和莞贵人时时来问小主呢。”   “知道了,刘畚今日来不来?”   “他每隔五日便来给沈贵人请脉,皆是过了巳时快至午时到,今日正好是他来请脉的日子。”   “现在什么时辰了?”   “已经巳时了。”   自从这个刘畚出现,她隔三差五就去眉庄那儿,既然眉庄怀孕一事又在按照前一世在发展,那么   这个刘畚就得看牢了。   她拖着脚,佯做脚伤未好,被宝鹃搀着往眉庄的院子走去。   眉庄听闻人来,连忙起身,“陵容,你来了,慢着些。”   安陵容赶忙道:“眉姐姐快坐下。”   “不妨事,这才一个多月。”   “那个刘畚今日来给眉姐姐请脉吗?我还想着叫他瞧瞧我的脚踝呢。”   “可是疼的厉害,还没消肿吗?不舒服就不要再走动,让他去给你瞧就是了。”“也不远。”安陵容笑得温柔。   二人一同做了会儿针线,外面的日头升高了,透过密密匝匝的树映在了庭院里,这时,刘畚来了。   三十出头的男人,貌清臞,八字须,面黧黑,瞧着沉静稳妥。   刘畚给二人见了礼。   眉庄说起自己的身子来,“现在不爱吐了,就是肚子有些微凉发痛,不知道这是什么缘故?”   安陵容一面听一面打量刘畚的神色,他还在那儿安抚眉庄,一溜儿的好话,将眉庄哄得只想着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了。   安陵容仔细瞧他的神色,说到后来,分明有些心虚,只是他垂着个脑袋,不仔细看也看不到这点子不对劲。   眉庄道:“采月,将父亲大人托人带来的山楂糕,赏些给刘太医。”   采月将山楂糕恭敬递了过去,刘畚看到盒子上的纹样,微微笑道:“这山楂糕一看便知是齐顺斋所制。”   “齐顺斋的糕点不是前年就不做了,刘太医是上半年才来的行宫,怎么会不知道?”眉庄面色柔和,沉浸在有孕的欣喜中。   “微臣想家时,总会想起齐顺斋的点心,所以总觉得那家店还在,刚才一时口误,望小主恕罪。”刘畚糊弄过去。   眉庄以为他是思乡情怯,轻轻抚着自己的肚子,对他说的话不曾起丝毫怀疑。   安陵容知道后事,如今又看了这一幕,只觉得破绽是这样明显。   “对了,安小主正好在这儿,前几日她的脚崴了,你给安小主瞧瞧。”   “是。”刘畚应了。   安陵容笑着对宝鹃道:“我想起一事,宝鹃,你去给甄姐姐说一声,就说我之前抄的那三张诗文请姐姐好好替我瞧瞧,看有无错漏。记着一定要说是之前给的那三张,不是其他的。”   “是!”   眉庄无奈一笑,道:“你真是要钻进书本里了,这时候都不忘你那些诗文,这是要当女状元不成?”   “我若能成女状元,那两位姐姐便是文曲星了。”   “也不怕别人笑话。”眉庄扫了眼刘太医嗔她一眼。   安陵容笑而不语,被扶坐到榻上,刘太医上前,“还请娘娘轻轻抬脚。”   她抬起脚来,刘太医道:“娘娘,小臣要触一下伤处。”   “好。”   刘太医一碰,她立刻抽气,眉心紧紧一蹙,“这青紫都消失了,不知为何一转脚腕子却还是疼。”   刘太医道:“小主这是伤到了筋骨,还没有好全的缘故,要尽量少走动,我给小主开几味药,活血化瘀的。”   安陵容点头,“好。”   待他开完了方子,安陵容估摸着时辰,道:“既然看了伤处,我便沾姐姐的光,让刘太医给我诊诊脉。”   “正是了,瞧瞧也好,刘太医,劳烦你。”眉庄笑容温和。   “是。”   刘太医搭在她手腕上,面色沉静,半盏茶的功夫后,他收手,“小主身子无恙。”   她淡笑道:“那便好。”   眉庄也安心不少,等刘太医写完方子告退之时,道:“茯苓,送刘太医出去。”   眉庄拉着她说话,嘱咐她走路要小心,尽量做轿辇,安陵容心神不安看向门口处,恰见刘畚茯苓交换了个眼神。   “看什么呢?”   “没什么。”安陵容心头略惊,赶忙收回视线。 第34章 提前有准备   碧桐书院。   甄嬛吩咐完一切后,攥着帕子在屋中走来走去。   流朱道:“小主,安小主来了。”   “快,请人进来。”她等不住,自己出屋遥遥迎来。   “姐姐。”   “妹妹。”甄嬛将她拉起来,“咱们之间哪有这样多的礼,快进屋说话。”   甄嬛开门见山问起刘畚之事。   安   陵容才来的那几日,去看过眉庄,点明她想看看她那儿得的生子方子,眉庄也不藏私,直说着方子的好处来。   安陵容当时艳羡道:“姐姐这方子这般灵验,可能给我一份,日后若我得遇恩宠,能如姐姐这般好福气就好了。”   “哪里有不行的,倒是你想得长远,我给嬛儿,嬛儿还疑虑重重。”   “那我多抄几份,一份给甄姐姐,一份自己留下,再写一份留个底,免得日后弄丢了,我也正好可以趁这个机会习字。”   眉庄噗嗤一笑,“好好好。”   细问了眉庄才知,这方子来自太医院千金圣手江城,此人同母兄弟一向照顾曹贵人母子。   照理方子也该让温太医来瞧瞧的,只是他被护国公的公爷给叫走了,所以才有了这个刘畚太医。   她趁着去给甄嬛方子的时候,着意表明自己的忧虑,甄嬛本就不放心,听她也是如此,更觉要打起精神来。   她顺带着说了欣常在院中石榴树的事儿。   甄嬛闻言顿时变了神色,得知是皇后添的金桂,更觉脊背发寒,直叹这后宫杀机防不胜防。   安陵容蹙眉,“暗地里已是杀机重重,明面上的敌人也重新浮出,不论如何,还是要往最坏处想,想了才能寻生机。   众人皆知眉姐姐怀孕,万一这中间有差错,咱们怕是要懊悔莫及,不如提早筹谋,盯紧这个刘太医,看他平日里与谁来往,姐姐的父亲与眉姐姐的外祖皆在京城,要看住一个人不在话下。”   甄嬛当即同意。   眼下,不等落座,甄嬛便急匆匆问起眉庄的事,“可是那个方子不对?”   安陵容便将当时刘畚与眉庄的对话悉数告知。   甄嬛神色一变,“此人果然有问题,若非以前在京城待过,怎会对齐顺斋的糕点这般熟悉,若非来京城时日尚短,又怎会不知齐顺斋已不做这种糕点了。   只有一种可能,他是仓促调来的。   温太医恰好不在,江城骤然回了老家,此人又恰好是济州人,与眉姐姐是同乡,还受了眉姐姐举荐为她安胎,若这种种皆是有人刻意所为,这心思该是何等缜密。”   “眉姐姐的胎……”甄嬛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一点血色也无。   安陵容听着她分析,不住点头,也觉得后怕,难怪眉庄差点折在里面,若是没有甄嬛,或甄嬛不得宠,眉庄便是死路一条了。   “这件事既与江城有关,便是与华妃有关!眉姐姐既得皇上宠爱,又分了她的权,前几日九州清晏,华妃百般筹谋才重获盛宠,焉能不恨。”甄嬛眉心多了几分霜雪色,乌黑的眸子此刻既忧又憎。   “姐姐的人在外面守着了吗?”   甄嬛神色多了毅然,“已去传话看守的人,若是他要跑便立刻将人拿下审问。”   安陵容道,“若此事与华妃有关,华妃接下来会如何做?”   --------------------   作者有话要说:   陵容:这辈子我直击现场了!感谢在2022-06-12 11:17:33~2022-06-13 10:04: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天天傍大树 19瓶;来一杯茅台酒 10瓶;46469301、19051229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圆明园秀色   甄嬛想了想,“自然是让眉姐姐再也无法起复,那么……刘畚……”   若眉姐姐怀孕一事真有问题,他初次诊脉便能看出问题,知情不报,罪加一等,那时他们可丝毫不认识,故刘畚被灭口才会让一切死无对证。   安陵容再问,“若抓到刘畚,刘畚反咬眉姐姐一口,说是眉姐姐逼他如此,又当如何?”   甄嬛握着桌角,手上用了力,可见也是忧心难解,她略作思忖,“说不通,眉姐姐只是贵人,为了求生,他也不会轻易受威胁,宫中还有其余主子呢。若说是利诱,这可是掉脑袋的事,迟早要事发,到时他如何脱身?   若刘畚与华妃有瓜葛,要么为了逐利,要么被抓住了什么把柄才甘愿受她驱使。   如果是前者,一旦事发,他无论如何逃不了干系,想要脱身必要跑了才行,若是后者便不会逃。”   安陵容钦佩,后来也是甄嬛将人找到的。   甄嬛有了决断,“我已让人盯着他的行踪,若是要跑,便是为了利,看看谁与他碰头,说不准可以人赃并获。”   安陵容点头,这一世总要比上一世情况好些。   心头之事解决了,安陵容安心不少。   当夜,她睡了个好觉,第二日一早便叫上宝雀去看西峰秀色。   晨光熹微,前行之路漫漫,两边树木高耸,一路有不少野花绽放。   安陵容走的不知疲倦,宝雀劝道:“小主,咱们歇歇?”   “也好,腿好酸,感觉都要迈不动步子了。”   宝雀笑道,“小主这几日走的地方太多了些。”   “整日待在屋子里也不是事,若是自己不找些事,便要有人来找事。”她静默一笑。   “什么声音?”她朝着远处的山顶瞧去,这山上竟能听到鸡鸣声。   “仿佛是鸡鸣之声。”   “这里面还养鸡吗?”   宝雀道:“奴婢也不知,要不等会我们上去瞧瞧?”   “好,现在就走。”   “哎,小主……”宝雀瞧着小主朝上攀登,赶紧跟着。   越往上走,凉意越甚,满路的鸟啼声,一声接着一声,像是扎着堆儿地嬉闹不休。   安陵容扶着大树,觉得心跳擂鼓,嗓子也发干,这身子未免太虚了些,歇了会儿,她终于同宝雀登上山顶。   西峰最高处,有三座亭子,分别在南、西、东三处。   迎面而来的风吹起她额前的发,埋在云雾中的红日骤然露头,一下照亮了她的眼睛。   驻足稍许,太阳逐渐,逐渐跃出,像是蕴聚着十二万分的气力,努力挣脱云雾的羁绊阻拦,最终乍然升起,拂过树梢,掠过檐角,照亮四野,一同将天边的额云彩烧成了金橙色。   宝雀喃喃,“小主,太美了!”   “是!”安陵容心头一震,心口有什么东西在涌动,悸动无比。   她不知萦绕在心头的这点悸动是什么,只觉的自己像是被拔除了身上的阴冷与晦暗似的。   远处云山雾绕,树林郁葱,湖泊亭台点缀其中,不知鸡鸣之声到底是从何处传来的,一声一声像是欢喜太阳的出现。   她靠着亭柱,观赏着远处的秀色,想起一事来。   前生因一把嗓子恩宠不断,这一世她不想因此取悦他人,但世事不由人,若日后她有了性命之忧且谁也靠不住的时候,这把嗓子也许可以令她逃过一劫。   既然她有这层倚仗,那便要好好利用才是。   她照着昔日皇后命人□□的那般唱起江南小调,她原本的声音清脆,而她现在练的这嗓音却柔美缱绻,多了几分滑腻,如玉盘中滴沥转动的珍珠一般。   她们这些人看似活着,却也在绕着那个死了女子而活。   皇后是,甄嬛是,她也是。   --------------------   作者有话要说:   不畏浮云遮望眼! 第36章 西峰小少年   唱完了一曲复一曲,从《青溪小姑曲》到《子夜四时歌》,《七日夜女郎歌》中她着意挑选了她最擅长的,和那个人最爱听的《采莲曲》。   她收了声儿,瞅了眼红日,微微一笑。   宝雀赞道:“小主的声音动听至极,比树上的黄鹂还要宛转百倍!”   安陵容骤然变了脸色,宝雀见状立刻跪下惴惴道:“奴婢失言!奴婢该死!”   安陵容眼中的晦涩一闪而过,冷冷道:“起来罢!”   “是。”宝雀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   两个正准备往山下走,忽听到有人声。   二人于是驻足,宝雀瞅瞅左边的密林,“声音仿佛是从那边传来的。”   安陵容瞅了一眼,“我们快些回去,别去搭理。”   “是。”   才离开亭子,便听到一道清脆的声音将她们喊住,“是何人?!这么早来唱曲儿?”   宝雀偷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小主,是上次那个小孩。”   小少年已走来,打量了她们一番,“我记得你。”   安陵容转身瞅了眼眼前的小孩儿,学着他的腔调道:“我也记得你。”   他一笑,“你怎么会来这儿?”   “来看西峰秀色,你呢?你怎么会来这儿?”   小孩一笑,举了举手中的书,“来读书。”   安陵容一笑,上前,“你读的什么书?”   他将手中的书递过去,安陵容接了,瞅见上面写着“戴礼”二字。   她翻了翻,有些字认识,有些不认得,而且没一句看得懂的,“这书是讲什么的,瞧着不好懂。”   “礼制礼仪,修身做人。”   安陵容眼中起了一丝窘意,很快释然,“真好,你能读到这样的书,我瞧了几句,一句也看不懂。”   “女子无才便是德。”   安陵容道,“人人皆爱有才之人,若真遇到有才的女子怕也是要赞赏的。   若无才便是德,那男子也不用读书了,只要不识字不读书,便立刻有了德呢?   还是说男子比女子天生愚钝,需要琢磨苦学才能及得上书都不用看的女子呢?”   男孩一噎,面色发赤,“读书也不仅仅是为了德,还要明理,还要识人,还要心怀天下,治理天下。”   安陵容恍然点头,“原来读书有这般妙处,那告诉女子无才便是德,便是为了让她们不必明理,不必识人,难以心怀天下,最终也就无从治理天下了,所以天下才能始终是男人的,可对?”   “你!你如此不驯,小心给自己招来祸患!这天下万千功业,哪一样不是男子造就的。”他说到这儿语气变得和缓,却也带上了骄傲,“女子唱唱小调儿也就罢了。”   安陵容一咬唇,默了一默,拉着宝雀头也不回地走了。   待人走后,男孩儿身边的小太监道:“主子,那宫女言语不驯,果真是莞娘娘身边的人吗?”   “管她呢,我自读我的书,至于她,还不知能活到几时呢。”   “主子说的是。”   安陵容回到屋中,已近辰时,宝鹃连忙将人扶过,不着痕迹挤开宝雀,道:“小主这是去了哪里。”   “还能去哪儿,这园子往日没见过,早上安宁,便出去走走。”   “小主的脚上还没好全,不该多走。”   “宝鹃说的是。”安陵容笑了笑,“早膳拿来了吗?”   “在小厨房温着呢。”   --------------------   作者有话要说:   陵容:呵,小男孩儿,你那听小调的爹都给我整迷糊过! 第37章 安比槐上线   用过早膳,安陵容觉得困乏上来了,靠在床头眯了一会儿,不多会儿,宝雀急匆匆地进来了。   “小主!小主,不好了!”   宝鹃斥道:“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安陵容被惊醒,“什么事?”   “安大人出事了?”   安陵容立刻起身,她想起这事儿来,因为军粮押送问题,“怎么回事,说清楚。”   宝雀三言两语将事情讲了,松阳县县令护送粮草不利,面对敌军带着饷银溃逃,而她父亲安比槐也因此获罪。   安陵容无言讽笑,是这事,最后还是皇后帮的她,从这件事后她一心敬佩的便只有皇后。   皇后,除了太后,这个宫中最大的女人,以慈和垂爱后宫。   实际上呢,她不过是送上门去的刀子,一个可怜虫,此后予取予求,再无脱身的可能。   她为安比槐做的也不少了。   “小主?”   “这消息是你从何处听来的?”安陵容问道。   宝雀道:“是咱们院里的小卓子匆匆跑进来说的。”   “将人唤进来。”安陵容急忙道。   “是。”   小卓子很快到了,“奴才叩见小主,小主吉祥。”   “快起来!方才是你给宝雀传的消息,说我父亲出了事,”安陵容急急道,“此事当真吗?你从何处听来的?”   “是,外面都在传松阳县县令护送粮草不利,人已逃跑,现下龙颜大怒,安大人也在护送之列,一并被投到了大狱中,这事阖宫皆知,奴才不敢欺瞒小主。”   “你是听谁说的?在哪儿听到的?”   小卓子叩首,“奴才在外面行走时,听几个小太监议论呢。”   安陵容笑道:“那几个小太监你可认得?”   “奴才不认得。”   安陵容笑道:“那便是假的了,出去罢。”   宝鹃和宝雀还有小卓子皆是一愣,小卓子立刻道:“此事千真万确。”   “这事儿真不了,我要真信了你的话,必是要急急去寻眉姐姐的,眉姐姐此刻怀有身孕,说不准会惊到她,若出什么岔子,我死罪难逃,你是打算要我的命!”   “奴才小主不敢!奴才听得真真儿的!”   “小主,既然阖宫皆知,这事儿怕是假不了,若松阳县令真闹出这样的事端来,安大人必然受牵连。”宝鹃恳切道。   安陵容蹙眉,道:“我又能如何?要么求眉姐姐,要么求甄姐姐,甄姐姐若知道,眉姐姐必然也知道,万一是假的,搅扰眉姐姐我当如何?”   “小主与沈贵人莞贵人情同姐妹,现在事情这样紧急,求一求她们也是应当的。”   宝雀也道:“是啊小主,咱们至少走一遭,去问问怎么回事。”   “问?问谁?若是眉姐姐和甄姐姐知晓了此事,必然会来找我一起商量,甄姐姐那样受宠,她都不知,怎么消息却先传到了我的耳朵里?我可不上当!”   宝鹃沉吟,“小主要是担心惊到沈贵人,不如咱们去见见皇后娘娘,问问皇后娘娘是不是真的?”   “为了一个假消息去打搅皇后娘娘?你可真是出息了!”   “万一是真的……”宝鹃觑着她面上的神色,见她由最初的焦急变得云淡风轻,着实惊讶,换做常人,就算是假的也要出去打听打听,怎么她一口咬定就是假的呢?   “小卓子,你再想想,那几个议论的太监到底是谁?”安陵容云淡风气道。   小卓子迟疑起来,宝鹃斥道:“还不快说,莫不是你真的在欺骗小主!”   “奴才不敢,奴才记得好像有长春馆的太监。”   “长春馆是皇后娘娘住的地方,同我的云景轩甚远。”安陵容道。   “是小人东走西走听来的。”小卓子立刻道。   “是有什么事吗,要东走西走的去打探消息。”   “奴才失职,还请小主责罚。”   安陵容没说话。   --------------------   作者有话要说:   大师正在做法中,且容我继续发挥! 第38章 他命由他担   宝鹃见她沉默,缓缓道:“小主,既然消息是小卓子从长春馆的人那儿听来的,那便八九不离十。皇后娘娘时常能见到陛下,这样大的事娘娘怎会不知?”   “你说的对,若是旁人,怕是连我父亲是谁都不知,他官位不显,我亦在宫中悄无声息,若非关切,又怎会将消息传到我这儿来,娘娘真是心善。”安陵容感动不已。   宝鹃觉得这话有些不对,但她面上却是真正的赤诚感动。   安陵容道:“这下必然是真的了,我要去找甄姐姐帮帮我,若甄姐姐也无法,我再去求皇后娘娘,万一是假的,也不会冲撞了皇后娘娘!”   “小主说的有理,咱们赶紧去找莞贵人吧。”宝鹃收回审视,赶紧劝说。   “好!”安陵容带上自己之前攒的那一盒银子,朝碧桐书院赶去,不料才走到半路,就看到二人从回廊上走下来。   “陵容!”   “妹妹!”   “姐姐!”安陵容上前一礼,甄嬛将人拉起来,“我们正要找妹妹呢,妹妹的脚可好些了?”   “不妨事,姐姐陵容有事相求。”   “什么事?”   “咱们找个地方慢慢说。”安陵容道。   “好,我们正要往碧桐书院去呢。”   到了碧桐书院,安陵容让所有人退开,等宝鹃出去了,这才将事情缓缓道来。   “我去探探皇上口风,妹妹,你别心急。”甄嬛赶忙道。   “这样大的事,你不来找我们还要找谁,别怕,我也想想办法。”眉庄站起身来,甄嬛将人扶住。   “我父亲是济州协领,松阳县正是我父亲治下,我立刻让人传消息给我父亲,请父亲好好审理此事,另外,我去求一求皇上,如今我有孕在身,皇上说不准看在我的面子上会松口。”   安陵容不想她说出此番话来,起身深深拜下。   眉庄道:“快起来快起来。”   安陵容道:“先不急。”   “不急?这样大的事……”眉庄诧异。   “难道这事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甄嬛看来。   安陵容将小卓子来传话的事详细道来。   甄嬛眸孔一缩,道:“是啊,这样大的事,我们还未听到,更不知安大人牵涉其中,却有人传了话给妹妹,且言之凿凿,你审问之下,那太监又言语含混起来,显然是有意的。”   “难道这消息是假的?”眉庄还有些不敢相信,道:“皇后一向慈和,这样传消息,也是为妹妹留意……”   安陵容道:“出了这样大的事,我能找到的也就是眉姐姐和甄姐姐,若两位姐姐前去为我求情,想必不日华妃也会知道此事,到时定然紧抓不放,若是连姐姐们也无法,我们必是要求助皇后娘娘的。”   “求皇后娘娘是有什么不对吗?”眉庄问道。   甄嬛却是懂安陵容的意思,眉庄因不知道金桂的事到现在还没有警惕,只是此刻说这个不合适,还是要解决眼下的事。   “我们先确认此事再说。”甄嬛决然道。   安陵容道:“若是有法子能让我父亲逃过一劫,妹妹感激不尽,但若是无法,那便是命数,姐姐们勿要强求。”   她将桌上的匣子拿起来放到眉庄面前,“姐姐,这是我这些日子攒下的银两,还请姐姐帮忙,劳烦沈大人转交给我母亲,不论我父亲如何,帮我看顾我母亲便是。”   “事情还未定论,如何说着沮丧之言。”   “并非沮丧,陵容浅薄无知,也知道军事粮草这样大的事不是儿戏,虽说事情要往好处想,但也要往最坏里打算。”   眉庄慨叹,“一切还未作准,我与嬛儿求见了皇上再说。”   安陵容淡淡一笑,“谢谢姐姐。”   依照前世,不找皇后怕是没有转机。   她的命她已担过,安比槐的命也由着他自己去担吧。   人嘛,总有一死,无非早晚而已。   回到云景轩,她觉得浑身一阵阵发冷。   “小主……”宝鹃坐在床边安慰道:“沈贵人和莞贵人备受皇上宠爱,有她们二人帮忙,安大人一定会没事的。”   她淡淡一笑,“宝鹃说的对。”   日影西斜,这日漫长的像是过了一整年似的。   夜间,她在床上辗转翻覆,想到她娘可能四处哭求,忍不住喟叹一声。   --------------------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最后一章,明天继续 第39章 上辈子的谜题   次日,安陵容坐在阶前,眼瞅着日头出现,日头高升,日上中天。   宝鹃打听来的消息便是松县县令被抓回了,已被下令处死。   “知道了。”安陵容淡漠道。   眉姐姐铩羽而归,只能让她父亲仔细审理案件,在案件未定性时对安比槐多加照顾。   甄嬛拉着她道:“咱们去求见皇后娘娘。”   “可是……”   “我知道你的疑虑,但如今华妃日日去寻皇后,有她在,皇上能听到的便皆是华妃之言,但若是多了皇后的谏言,皇上便要思虑一二,到时我再去试试,没准便有转机,至于其余的事,日后再说。”   是,甄嬛说的对,事急从权,总要先顾好一头才行,这次又要为安比槐去求那个女人了,她眼神满是嘲弄。   这回去求皇后时,她不再如之前一般哭得声泪俱下,只是直陈事实,她父亲绝无可能与松阳县令同流合污。   甄嬛亦殷切相求,安陵容听着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看到剪秋拿来的香炉,听到皇后说死灰复燃云云。   这时,甄嬛起身往其中倾倒茶水,她恍然明白这一出是什么意思了。   皇后在逼甄嬛向她低头靠拢。   她一时记不清这一幕在上一世到底有没有发生过。   如若真的发生过,那时的她应该也是哭作一团,根本不知道眼前在发生什么。   出了长春馆,甄嬛道:“别担心,皇后再去劝劝皇上,说不准会有好消息。”   “好。”二人往碧桐书院走去,甄嬛让槿汐去打探消息,看今日陪着皇上的人是谁。   未至半个时辰,槿汐回来了,道:“苏公公说,现下陪着皇上的是华妃娘娘。”   “想必此刻华妃正劝皇上严厉处置呢。”槿汐道。   甄嬛浅浅一笑,“如此,我们反而省心不少。”   安陵容看去,甄嬛笑容婉媚:“晚上我去求见皇上。”   安陵容不明所以,却升起几分好奇,若她今夜去见了皇上,这件事会不会有转机。   她心中也有个疑惑,那就是当初她一直以为是皇后令此事有了转机,却不知甄嬛有没有再去替她走一遭。   金乌西坠,夜色漫上,她在碧桐书院等待,更漏滴答滴答响个不停。   大约一个时辰后,甄嬛从深黑的夜中回来了。   她迎上去,“姐姐。”   甄嬛拉住她的手,将她牵回屋内,脸上浮上喜色,道:“放心,皇上金口玉言,让眉姐姐的父亲重新审问这件案子,不让一人蒙冤。”   安陵容心中震动,“果真吗?”   甄嬛在烛火下笑得温柔,眼中染上的笑意粲然生辉,“这下你可以放心了。”   “多谢姐姐!”   “哎!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安陵容好奇她到底说了什么,让皇上心意回转,“姐姐聪慧敏捷,可能同我说说到底是如何领皇上回转心意的,妹妹愚笨,别说令人改变主意了,便是听也有时听不懂别人的意思。”   甄嬛拉着她坐下,美目流转间是一丝嗔意,道:“妹妹细腻敏锐,若这也叫愚笨,那这天下便没有玲珑心思的人了。”   安陵容一笑,真切道:“姐姐这是抬举我,我岂能不知自己是什么样的。”   “哪里要这样轻视自己的。”甄嬛斥她,“好了好了,告诉你。”   甄嬛将她对皇上说的话一一道出,安陵容这才明白了,白日为何要求见皇后。   让皇后走一趟,便是与华妃的咄咄逼人做个鲜明对比,末了,她持中而谈,使一把力,这事儿便有大希望。   安陵容听她讲完不由佩服,一边是中宫皇后与新宠,而另一边儿却仅有一个华妃,且甄嬛借史书来论安比槐之事,盛赞皇帝有为君主,也满足了那个男人想做仁君圣君的心思。   谁说读书无用,甄嬛这样玲珑剔透的心思,她是永远及不上的。   安陵容与她说了会儿话,真诚道:“此事多谢姐姐,陵容感激不尽。”   “不许再说谢了,好了,夜深了,妹妹快回去休息吧,也担忧了好几日了。”   “是,姐姐也早些就寝吧。”   少了一桩心事,也吃了一个定心丸,安陵容这一夜睡了个好觉。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伙伴们的收藏评论和浇灌!谢谢!这真是最后一章了~明天继续哈感谢在2022-06-13 17:38:34~2022-06-13 19:47: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芊芊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皇后呵皇后   次日,剪秋早早进来,一礼,“奴婢给小主道喜了。”   “姑姑。”安陵容起身,神色还是忧愁晦暗的,“姑姑客气,怎么了?”   “皇上已经命济州协领重查此事,安比槐活命有望了。”   安陵容激动,对着剪秋便是一礼,“多谢皇后娘娘!”   剪秋将人拉起,笑道:“小主可以安心了,娘娘昨日亲自去见皇上,皇上自然给皇后娘娘面子的。”   “多亏皇后娘娘,”安陵容神色感动,“若非娘娘,此刻只怕嫔妾依旧胆战心惊不知如何是好。”   “听说昨日沈贵人莞贵人也去给小主求情了,三位小主真是情同姐妹。”   安陵容笑容淡淡,道:“是得多谢谢眉姐姐还有甄姐姐。”   “沈贵人已经给沈大人修书一封,让他多多关照此事,其实有皇后去求情,皇上是一定会宽恕安大人的。说起来……若是沈贵人早早给沈大人写信,小主也不用担心这么久了。”   安陵容脸上闪过一丝晦暗,低头不语。   剪秋笑道:“奴婢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姑姑慢走。”   待人走后,宝鹃打量着她的神色,见她坐下后发了会儿呆,也不敢说话,只是一味给她打扇。   “你下去罢。”安陵容道。   宝鹃觑着她的神色,道:“是。”   这下,屋中只剩了她一人,安陵容嘴角微勾,皇后皇后……   可叹她上一世糊里糊涂被她捏在手里玩儿了一辈子,利用了一辈子。   她手上一用力,划破了书页,收了脾气,继续读书认字。   酉时,日头渐有坠落之势,她换了身旧衣,摘掉了发上的首饰,换上平底鞋,带着宝雀去采花。   “小主咱们去哪儿?”   “荷花儿开了,咱们去赏荷,到时摘一些送给眉姐姐、甄姐姐、欣常在,还有敬嫔娘娘。”   “小主出去赏荷,如今安大人的事又得以解决,该穿的鲜亮些才是。”   “爬上爬下的,树叶荆棘将袖子刮到那些衣裳就不能穿了,反正这件也半旧不新,毁了也不可惜。”   “可是小主……若是一点首饰都不带,这样送花给沈贵人她们,总是有些失礼。”   “姐姐不会怪罪,另外,去了园子,你还怕没有首饰吗?”   宝雀沉静的小脸上多了笑意,“也是,现在鲜花满院子,簪花最好看。”   出门遇到宝鹃,宝鹃道:“小主这是要去哪儿?”   “给眉姐姐甄姐姐摘些花。”   “我陪小主一起去。”   “你留下看着屋子,万一有人来寻我,你记得去碧桐书院或者含辉堂。”   “小主……”   安陵容头也不回地走了,与宝雀边行边想心事,一直走到了曲院。   清风抚着垂柳烟丝,也将湖中荷花荷叶吹得摇曳身子。   湖中停着两只小船,白、粉、赤、紫的芙蕖杂然交错,有些合着花苞,还没有正式开放。   她坐在湖边怔忡许久,想通了许多事,由眉嬛情深带来的黯然也一扫而空,上一世,到底是她对不住她们。   “小主,快看着荷花,开得多好。”宝雀有意引她从低落中走出,“奴婢去采些荷花来!”   说着她踩在石堤上去够边上的荷花。   “我也来。”安陵容振奋几许。   宝雀道:“小主小心,这边上的瞧着近,实际却不好摘,这荷花池水深,还是让奴婢来。”   “不打紧。”安陵容摘了半天也只摘到几朵小的。   荷塘深广,荷香悠悠,看着在眼前,但走近了,便见荷叶密密将荷花围拢在中间,够也够不到,的确是不好摘。   她视线落在那些小舟上,跑到水榭儿边上,解开系在一头的绳索,踏上船只,摇起舟楫。   “小主,”宝雀抬头,“小主小心,太危险了,咱们还是回去罢!”   “快上来,咱们去那儿看看!”   “可是万一……”   “哪有万一,我会摇船呢!”她水性不错,家乡湖泊遍布,荷花芦荻更是常见。   上一世她还曾在舟船上为皇帝献歌,这对她来说轻而易举。   “小主,小主!”宝雀连忙阻拦,“咱们还是回去吧,荷塘太深,周围又没有人,太危险了。”   红芙蕖越水而出,像一个唐代侍女,婷婷袅袅,风姿动人,粉色菡萏如同将将睡醒的少女,带着几许娇憨,风吹过她们伸着懒腰仿佛才睡醒。   至于那白莲,则至洁至高,令人不敢攀折,远处有一处湖心亭,她划去,四周空寂无人,在亭中待了会儿,见日影西斜,怕误了时间,便又转头回去。   她采了一堆荷,翠色的荷盖,娇艳的花,还有满船满船的莲蓬,心头郁气大消,她哼着宛转的江南曲往回走。   “……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忆郎郎不至,仰首望飞鸿……”   清风送爽,将宛转清脆的歌声送向远方。 第41章 撒谎精重现   安陵容心中雀跃,这一世已好过上一世太多太多了,何必沉溺懊丧!不值得!   暮色落下,岸边离得越来越近,她灵活地跳下船,宝雀赶紧去扶她,眼中带着泪,像是受了十二万分的委屈一般。   “小主吓死奴婢了!快擦擦汗,看着满头汗水。”   “快将那些荷花拿上来……”   两人忙得不亦乐乎,宝雀抱着花道:“这些莲蓬里的莲子正嫩呢!剥了便可以吃。”   “我尝尝。”安陵容便掰开莲蓬,剥出里面的莲子,扔进了嘴里,惬意地靠在湖石上。   夕阳落山,夜色自四周合拢而来,一阵清风吹来,掀起了荷盖,花朵儿们挨挨挤挤,摇曳生姿,鼻端的暗香似有若无,安陵容阖上眸子,“这辈子,我真挺开心的。”   她勾唇唇忍不住吐出吴侬软语。   “江南莲花开,红光覆碧水。色同心复同,藕异心无异……”   宝雀听完笑道:“小……”   “何人清歌?速来拜见皇上!”一道男声传来。   宝雀一惊,吓得立刻爬起来,安陵容扭头,只见不远处站着一个熟悉的人,他身侧还站着另一个清俊的男子。   安陵容脸色一变,赶忙压低声音道:“把荷花带上。”   两人抱着荷花,匆匆跑去,宝雀二话不说跪下磕了个头,安陵容依样叩首,将脸埋在地上,杵在土里,心头慌乱。   “奴婢叩见、叩见皇上!”宝雀吓得哆哆嗦嗦。   安陵容亦埋头做出一副胆颤模样,“奴婢叩见、叩见皇上。”   清俊的男子笑中带着几分调侃:“好悦耳的歌声,皇兄,这嗓子比之前那个妙音娘子可还要妙上几分。”   皇帝笑起来,“方才唱歌的是哪个?”   安陵容没抬头,反而趴得更低了,闷声道:“是奴婢。”   “叫什么名儿?头抬起来。”   安陵容吓得哆嗦难遏,“奴婢,贱名荷花,满脸泥垢,不敢,不敢污皇上的眼。”   “荷花?”男人轻笑,声音沉浑,“荷花拿着荷花,有趣,采莲曲唱好,就是名字俗气了些。”   “名字虽俗,这手中的荷不俗,歌亦不俗。”清俊男子看了眼身侧的帝王,带着几分调侃。   “唔,昆山玉碎,芙蓉泣露,” 皇帝陷入短暂沉默,“你是哪个宫里的。”   安陵容脑袋在地上磕了磕,佯做慌乱不已的模样,“奴婢,奴婢伺候齐妃娘娘。”   虽有苏培盛在,但她也不怕他认出,这一世,她自入宫便不曾见过皇帝身边的人。   与皇帝也只见了一面,想必他早就将她抛之脑后了,皇帝每日繁忙,身边女人众多,貌美的,有才的,爱重的,疼宠的,那么多,她的名字她的样貌他能记住才怪。   “齐妃宫里?朕怎不知她宫里何时多了一个会唱曲儿的宫女儿。”   “奴婢是,是新分去的粗使丫头。”行宫各处安排了不少宫人,她的云景轩里也有,他很少去齐妃那儿,能记住齐妃的宫女才怪。   “粗使丫头?可惜了。”年轻男子笑道:“圣上龙威,将美人吓得伏地不起,这说话都语不成调了,若是唱起曲儿来也不成调,岂不扫兴……”   帝王没有说话,男子轻笑调侃,连连感叹,“看来,皇兄与臣弟的对弈怕是要推后了……”   皇帝笑开,“瞎说,今夜不许走,朕要与你下个通宵!”   “有如此佳曲,皇兄也不怕错过,要臣弟说,对弈也可等到来日。”年轻男子贴心道。   安陵容咬着牙关,看着周围逐渐暗下的天色,觉得后背一阵阵发凉。   “起来罢!”皇帝道。   --------------------   作者有话要说:   胆子好大,不知道会不会被发现…… 第42章 让粉色娇嫩起来   两人站起来,皇帝就着暮色端详,只见女子埋着头,此刻胸前堆满了荷,昏暗中也看不清她的面,念了两声她的名字,道:“下去罢。”   “是,奴婢告退。”安陵容一身冷汗,撒谎是临时起意,她其实也怕被拆穿,这可是欺君之罪……   “奴婢告退。”宝雀也颤颤巍巍道。   两人退去后,安陵容立刻抱着荷花拉着宝雀跑开,像是给狗追似的。   跑到无人处,安陵容蹲下身,浑身发抖,既害怕,也兴奋。   宝雀轻声道:“小主?”   “我缓缓,我要吓死了。”   宝雀心有余悸,“奴婢也是……咱们居然会遇到皇上!小主为何说自己是……”   “吓傻了,开始胡言乱语了。”安陵容抹了把脸,“这件事别说出去,免得惹来麻烦!”   “是!”   “宝鹃也不能说!”   “是,小主吩咐的,奴婢一次都没给别人说过。”   “你是个机灵丫头。”安陵容气喘吁吁,扶着她的手道。   看了眼手中的荷花,她立刻将手中的荷花悉数扔到了花丛里。   “小主怎么把花儿扔了?”   安陵容将她手里的花一并扔掉,“摘些别的花!”   “皇上会不会发现。”   “不会,我只是一个小答应,何况咱们离开云景轩时说了去找甄姐姐和眉姐姐。”   不过,皇上要要是真去齐妃那儿找人,必要想个法子将皇上注意力分散了。   安陵容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她想试试。   回到云景轩,宝鹃迎上来,带了一丝嗔意:“小主可叫我好找,宝雀也是,这么晚了,怎么不提醒小主回来用膳!”   “行了,是我自己玩儿的晚了些,将晚膳端上来吧。”安陵容淡淡道。   “是。”宝鹃一礼。   见人出去后,安陵容立刻打开床头的带锁的盒子,拿出一瓶蔷薇露,对宝雀招招手。   “小主。”   “将这个送给齐妃。”   宝雀对她卖胭脂口脂是知道的,也知道此举的意思,便道:“齐妃娘娘她不是之前都拒了好几吗?”   “这次的东西宝贝,再试一次。”   她之前隔三差五便去给齐妃、敬嫔、眉嬛等人送花,也去齐妃那儿卖过胭脂口脂,每次都说这些东西是从甄嬛眉庄那儿得来的,只是自己难见圣颜用不着,又因手头窘迫,所以想将这些东西转手,还请齐妃不要告诉他人。   齐妃答应过保密,不过以自己年纪大了用不到推拒了。   虽碰了壁,但她还是坚持送花,如今这么好的时机,怎能放过。   安陵容让宝雀去端碗水来,拿出香包中的香饵,碾碎了,包在帕子里。   这时,宝鹃端着晚膳进来了,“小主。”   “你们可用过了?”   宝鹃笑道:“小主都没用,奴婢们怎能用。”   “你们也去吃饭,屋里不用伺候。”   “是。”   宝雀端着水来了,“小主。”   “放下吧,你先去用膳。”   人走后,安陵容将帕子浸在水中,等粉末全部融化,拧着帕子上的水一一淋在花朵上。   “宝雀。”   宝鹃进来,“小主?”   “这些新摘的花侍弄好了,你让她去送给敬嫔姐姐。”   “是,宝雀——”   宝雀进来后,她低声吩咐道:“这两瓶花送给齐妃,告诉齐妃娘娘,蔷薇露擦在手上,颈边,耳后,芬芳迷人,可令神仙倾倒。   就说此物是我从其余姐姐那儿得来的,价值千金,若是娘娘用的好,可来我云景轩,我这儿还有一瓶。若是听见皇上在,那便别进去搅扰皇上和娘娘。”   “是。”   --------------------   作者有话要说:   陵容:阿弥陀佛,让齐妃迷死皇帝吧! 第43章 噙着杨梅齿软   安陵容眼中转过一丝哂笑,她自认对那位了解一二,那会儿唱的曲,是前世唱了无数遍的,余答应都能因为一句诗得宠,何况是这首曲子。   半个时辰后,宝雀自夜色中进来,“小主,东西送到了。”   “齐妃娘娘何反应?”   “齐妃娘娘收下了,不过齐妃不是很上心的样子,命身边婢子收下后,便将奴婢打发了出来。”   “就齐妃娘娘一人?”   宝雀压低了声音,道:“奴婢出来时正好遇到皇上往齐妃宫里而去。”   安陵容了然,唇边旋即绽开一丝笑,果然,果然,这是好事。   齐妃闲着无聊,要么绣花喝酒掷色子,要么与人聚在一处便说是非,再无别的爱好,且看今晚成不成。   当夜,她睡了个饱觉。   次日巳时,齐妃来了。   她满面红光,眼角眉梢带着舒展的春意,整个人也带了几分羞答答的意味,“妹妹。”   这声儿都软的像是吃多了杨梅似的,安陵容后颈一麻,脸上带着浅笑上前一礼,“齐妃娘娘吉祥。”   “快起来,日日窝在清夏堂,我也不曾出来走动走动,安妹妹的云景轩真清凉。”   “再清凉也比不上娘娘的清夏堂,宝鹃,沏茶。”   “是。”   齐妃坐下,喝完一盏茶,用绢帕试了擦拭了一下唇,放下杯盏,带着几分踌躇道:“不瞒妹妹,我今日来是为了求妹妹一件事的。”   安陵容找了个由头,将宝鹃打发了出去,对齐妃道,“娘娘说便是,只要是嫔妾能做到的,一定为娘娘效力。”   “昨日妹妹送的那蔷薇露,本宫觉得特别好用,味道特好闻,”她清了清嗓子,两颊上飞上两朵红云,“不知妹妹这里可还有?”   “当然,此物我也才得了两瓶,本也想着转手好让手头松快些。”   齐妃道:“不知那价钱几何?”   安陵容笑道:“我听闻此物价值千金,但到底经了嫔妾的手,贬损了价值,百两……也略有些高,五十里是最低价了。”   齐妃略作思忖,“上一瓶我还未用完。”   “那瓶便送给姐姐。”   齐妃喜上眉梢,“这怎么好意思?”   “那东西本来便是嫔妾送给娘娘的,娘娘膝下育有三阿哥,身份顶顶贵重,嫔妾手里的东西能得娘娘喜爱,嫔妾心里高兴,那一瓶全当嫔妾的一点心意。”   齐妃满意一笑,对身边的婢子道:“翠枝。”   翠枝拿出一张银票,恭敬递上,安陵容接过,笑道:“娘娘稍等。”   安陵容去妆奁中拿出一瓶蔷薇露,递给齐妃娘娘,又叮嘱了一遍,“娘娘也知嫔妾微寒,手头时常拮据,这样的好东西给嫔妾也是枉然,此物到底是我从姐姐们那儿得来的,还请齐妃娘娘为我保密。”   齐妃眉间薄薄敷着一层傲色,“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安陵容拜下,“多谢娘娘,若是有人问起姐姐便说是时鲜的花汁儿,反正此物也是屋中用最得宜。”在外就别用了。   “你说的也对。”齐妃清了清嗓子,“若是日后你还有这样的好东西……”   --------------------   作者有话要说:   齐妃:久旱逢甘霖,娇嫩~ 第44章 杏花村里人   安陵容笑道:“我这儿倒有一盒‘满口娇’,不知道娘娘喜不喜欢。”   “满口娇?”   “是。”安陵容去脂粉奁里去拿了一小罐,道:“这是拿蜂蜡调和的,用了花汁儿、零陵香、苏合香、沉香、丁香等,很润唇,味道馥郁,回味甘甜,余韵悠长,娘娘闻闻?”   齐妃犹豫一下,接过,嗅了嗅,初觉清淡,细嗅芳香,安陵容伸手擦了一点,推开在手背上,凑到齐妃面前。   齐妃一嗅,只觉味道带着一种怡人的甘冽来。   “这也是你从她们那儿得的?”   “是。”   “这个……”   “这个送给娘娘吧,娘娘轻点于唇瓣之上,还可以涂在两颊做胭脂。”   齐妃满意,“你这丫头,是个懂事儿的。”   安陵容羞怯一笑道:“娘娘谬赞了。”   待人走后,安陵容将那张银票放在了香露匣子中。   看来昨晚上齐妃很痛快嘛,想到她刚进来时的那股子娇矜模样,安陵容眼中闪过笑。   帝王一夜五十两,未免便宜了些……   也罢,银子的事慢慢图谋。   华妃那头,之前因为皇帝放了安比槐而闹了两日的脾气,本想着皇上会去哄她,不料皇上却被齐妃勾走了,还让皇上在她那儿连歇了两晚上。   见了面儿,华妃没少挤兑,齐妃则是眉间春色越浓,常有娇态毕露,华妃看得眼前一阵厌。   二人的官司安陵容听眉庄甄嬛说起,她只做一笑,要么埋头看书,要么趁隙带着宝雀往外面跑。   ——   圆明园的风光极好,视野开阔,景色迷人,安陵容痴迷地欣赏着其中的山水秀色,生怕日后没有机会再来。   这日,两人不知走到了何处,举目只见四周敞旷人烟稀少,除了刚进来时看到“杏花村”三字外,这儿是大片的农田瓦舍,远远的可以听见鸡鸣狗吠,倒像是进了农家一般。   “这儿僻静又有生机,让人觉得自由自在不受拘束,若是能住在这样好的地方便好了!”宝雀叹道。   “咱们上次在那西峰上听到的鸡鸣声是不是从这儿传来的?”   “许是从这儿传出的?”   “走,咱们进去瞧瞧!”   两人避开人影,踏着青泥,去了田林之间,树林阴翳处结有草庐。   进了草庐,二人静坐片刻,静享好时光。   宝雀拿出帕子包裹的果脯,“小主。”   安陵容凑近捻了一块儿,放进嘴里,眯了眯眼,“酸甜可口,味道不错。”   “小主吃。”宝雀道:“难怪叫杏花村,这儿周围皆是杏树。”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一大朵雪浪似的云将太阳遮住了,地面的暑气瞬间收了。   宝雀瞧了眼时辰,道:“小主咱们要不要再去别的地方瞅瞅?”   “那边有耕牛!好像还有两个人,”安陵容直起身子,朝一排树后瞅去,“要不要去瞧瞧。”   “小主,咱们也不认识人家……贸然过去,会不会有些唐突。”   安陵容思忖片刻,“那咱们便在这儿歇歇,过会儿就走,不知这其中住的是何人,以免打扰。”   “小主说的是。”   一盏茶的功夫后,那二人驱着黄牛来了,口中吆喝着,似乎在扶着耕犁耕种。   安陵容蹙眉,这也不是春日,为何做这些。   待到那人走近了,宝雀道:“那不是……”   安陵容见是熟人,这下没了顾忌,穿过林子,同少年打招呼,“你在这做什么?耕田?”   “你怎么在这儿?”小少年头上戴着草帽,脸热得红彤彤的,汗水顺着两颊不住滑落。   “我随处走走,不想来到了这儿,如今不是春日,为何还要耕田呢?”   “种些菘菜,韭菜,要不了多长时间便能丰收。”   “这样热的天,又是这个季节,菜能长成吗?”   “当然可以,我试过。”少年道。   安陵容钦佩道:“没想到你连耕田也会。”   “不动稼穑便不知百姓疾苦,不知百姓疾苦,便不能心怀万民。”   安陵容望着眼前这小子,眼中闪过一丝佩服。瞧着他认真的模样,她生出几分跃跃欲试。   “你要不要试试?”少年道。   “好啊!”安陵容来了兴致,“不过我不太会。”   “简单着呢。”   旁边的小太监让开,少年手扶着耕犁,“这样,扶稳了,然后驱赶黄牛。”   安陵容拿过小太监手中的鞭子轻轻抽了一下,牛开始朝前走,这也没什么意思。   “我来扶着,你赶牛。”安陵容道。   “也成,你按住了。”   半个时辰过去,安陵容晒得面色涨红,宝鹃几次要替她,都被她劝回去了。   弄完这一方地,少年道:“如何?”   “我才忙了这一小会儿便觉得受不住,想想那些平头百姓日日辛苦劳作,该是多艰辛。”安陵容真切道。   少年笑起来,眼中盛了碎光,“这便是我行稼穑目的之所在。”   --------------------   作者有话要说:   银子又要重新攒,必须积极开拓业务。感谢在2022-06-14 11:29:36~2022-06-14 17:41: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琛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果子狸的鹰   安陵容对他一礼,少年道:“这是做什么?”   “你令我敬佩,当得这一礼。”   少年哼笑,“你也还行,居然不喊苦不喊累。”   安陵容淡淡一笑,这点苦比起在后宫诸人之间求生轻松多了,只用费费体力而已。   少年低头瞅着牛的一只腿,伸手摸了摸。   “在看什么?”   “这只牛的牛腿好像有些问题。”   安陵容凑近瞧了瞧,先闻到了一股牛身上的味儿,不由别开头,刚站起来,忽看到天上落下一物。   “应该是……”   “哎小心!”她疾呼一声,立刻推开他,那东西一下砸在了她的手臂上,力道将她冲掼在地上。   她痛呼一声,倒在地上半晌起不来。   “你没事儿罢!”少年惊呼一声,疾步过来扶她。   砸中她的东西血淋淋的,上面还带着一支箭,安陵容瞧了一眼,吓得赶紧躲开视线。   “你怎么样?”   方才跌倒下摔到了后面,现下胳膊又疼痛难忍,她只能道:“没事,我……”   远处的树林里跑出一人,“喂——可有看到十七爷的射下野物!”   “十七爷?”   “就是果郡王。”   安陵容神色骤变,“我先走了。”话音一落,立刻朝树林疾步跑去。   “哎,你的——”   安陵容往回跑,跑到半路遇见端着乌梅茶的宝鹃和小太监。   “小——”   安陵容眼神一厉,阻止她唤人,“出来久了,主子该责罚了,咱们快些回去吧。”   “是,这——”   那小太监道:“姑娘给我便是——”   两人一路往回走,宝雀见她慌张不已,身上还有血迹,问道:“小主?发生了何事?”   “有人在打猎,东西落在了我身上,浑身都弄脏了,我也吓得不轻。”   “那东西可有砸伤小主?”宝雀担忧道。   “你去给我摘些花来,挡一挡身上的血迹。”   “是!”   宝雀摘了些木槿过来,安陵容接过,觉得胳膊上的疼一阵阵儿袭来。   回到院中后,宝鹃迎上来,见她额头上满是汗水,宝雀也将人扶着,不由道,“小主这是怎么了?”   “宝鹃你去帮我请个太医来。”   “小主哪里不舒服。”   “仿佛中了暑气,快去。”   “哎,奴婢这就去!”   回到屋中,宝雀连忙帮她将衣服除下来,给她换上宫装,又往头上添了几枚珠花,浸了帕子给她擦了擦面,“小主疼得还是厉害吗?”   安陵容眉头紧锁,靠在床头一句话都不想说。   未到两刻钟,太医来了。   “小主,章太医来了。”   太医上前行礼,“小主吉祥。”   “章太医快请起,我逛园子时不小心跌倒,摔到了胳膊,手臂疼痛,已无力抬起。”   太医一番查探后,道:“小主的胳膊跌断了。”   宝雀和宝鹃俱是愕然,“跌断了?”   章太医颔首,宝鹃冷冷看向宝雀,“你是怎么服侍小主的!”   宝雀惴惴,低下头去。   安陵容胳膊断了的事儿她没让人声张,累了一日,当晚便睡下了。   殊不知正是这一夜,发生了大事。   --------------------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最后一章~明天继续~ 第46章 幽禁闲月阁   次日起来,正用早膳呢,便见宝鹃匆匆而来,“小主,沈贵人出事了。”   安陵容抬头,“什么?”   “现在外面都在传呢,说沈贵人假孕,龙颜大怒,将沈贵人关在了闲月阁!”   安陵容站起来,“昨夜竟发生这样大的事……”   不知刘畚如何了,甄嬛的人有没有将人看住,还有那张药方子,上一世那张方子找不到了,这一世却是在的,当初她抄了好几份儿,趁着眉庄不注意替换了将方子放在了甄嬛那儿。   这一世提前警惕总要好过上一世的。   “莞贵人必定忧心如焚,小主,可要去碧桐书院?”   “先吃完饭再说。”吃饱了才有力气。   宝鹃瞧见这光景暗暗留意,记在心中。   胳膊上一阵阵儿的抽痛,安陵容接连吃了两个包子,直到吃饱了这才动身。   好几日没穿花盆底了差点连路都不会走,待赶到碧桐书院,果见甄嬛在屋中不停走动。   “姐姐!”   “陵容你来了。” 八!零!电!子!书 !w!w!w!.!8!0!8!0!t!x!t!.!c!o!m   “昨夜的事我都听说了,眉姐姐……”   “你胳膊怎么了?”   “昨日跌了一跤,摔断了手臂。”   甄嬛吃了一惊,芙蓉面上漫上忧痛,“怎么也不小心些,下人是怎么服侍的,也能叫主子跌着!”   “奴婢该死!”   “不干她们的事,我去湖边走了走,谁知脚下一滑,跌在了台阶上。”   甄嬛流朱面色俱浮上担忧。   “真是祸不单行,快坐下,这几日就不要随意走动了,好生养着。陵容,没想到事情果然如咱们所料,眉姐姐中了别人的奸计。”   “我已听说了。”安陵容道:“现下咱们要怎么做?刘畚可抓到了?”   “刘畚果然跑了,还好咱们提前命人看住了他,现下还未传来消息,不过刘畚是逃不了的。”   “那方子可还在姐姐这儿?”   “在!昨日已给皇上看了,是江城的笔迹,皇上下令将江城关押了起来,还好你聪明,当日调换了那方子,否则眉姐姐危矣。”   甄嬛将昨日情形一一道来,安陵容此刻再听,只觉得那事儿又在眼前重演了一遍,不过比前世要好,至少位份并没有降。   “那个茯苓果然有问题,她可活着?”   “活着,皇上命人活捉刘畚。”   “那就好,那就好,刘畚既然跑了,必然是为求财,只要抓到接应的人,任幕后主使是谁也休想逃掉。”   甄嬛颔首,握住她的手,“多亏有你提醒我,否则……陵容,多谢你。”   “自我入宫,姐姐与眉姐姐百般照料,妹妹如今也只是动了动嘴皮子罢了。”   “哪里是动动嘴皮子的事,要我说,是见微知着,洞察于微。”   “眉姐姐现下被幽禁闲月阁,只怕日子煎熬,咱们要动作快些才好。”   甄嬛颔首,“我去求见皇上,但如今皇上避而不见,想来对我也起了疑忌之心。”   “现下姐姐打算如何做?”   “等。”   安陵容略略思忖,“是了,现下只有等,只是眉姐姐那里无人照看……”   “眉姐姐是敬嫔娘娘宫里人,有敬嫔娘娘照看一二,应无大事,只是宫中自来拜高踩低,只怕眉姐姐要吃一番苦头。”   安陵容道:“也算是……看清君心吧,未必是坏事。”   甄嬛抬眸,不意她说出这番话来,陵容也只见过皇上一次,怎的仿佛对皇上十分失望似的,想到昨日皇上训斥眉姐姐的种种疾言厉色,她心头也不免发冷。   这便是帝王之爱,帝王之宠,乍然间便是地覆天翻。   --------------------   作者有话要说:   陵容:君心嘛,总是要看清的,无非早晚。 第47章 宜修的关怀   回了云景轩,安陵容静坐片刻,正看书呢,外面剪秋进来了,“安小主。”   那陵容立刻放下书,“剪秋姑姑怎么来了,快请坐。”   剪秋看到她胳膊吊着,“小主的胳膊……”   “昨日逛园子,不小心摔在了台阶上,胳膊便摔伤了。”   剪秋一副心疼模样,“是谁服侍的小主,竟这般粗心大意,我必要禀明了皇后娘娘,治她一个侍候不周之罪。”   “不干下人的事,若非我神思恍惚也不会忘了脚下。姑姑来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今日章太医给皇后娘娘请脉时提到了小主的胳膊,便让奴婢前来看望小主,这是皇后娘娘赏赐的跌打损伤药膏。”   安陵容赶紧起身,福身至地,“嫔妾多谢娘娘厚爱。”   “安小主快起来,身子不便,要好生养着才是。”剪秋将她扶起,“沈贵人的事想必小主已经听说了吧?”   “是,今日宝鹃一早便告诉嫔妾了,眉姐姐一向端庄持重,却不想眉姐姐竟做了这样的事……”   “沈贵人心急有孕,中了别人的计谋,也哄得皇上白白高兴了些日子,如今被褫夺封号也是皇上念在昔日情分上。”剪秋瞧着她的眉眼,道:“现下沉贵人失宠……安答应与莞贵人情同姐妹,七夕将至,本也有机会侍奉陛下……却不想这样不凑巧。”   安陵容神情变了又变,似急切似遗憾,十分懊恼的模样,“那真是不巧了……皇上有甄姐姐,哪里还需要我……”   “安答应貌美,何必妄自菲薄。”剪秋道:“等小主好了,常来景仁宫陪陪娘娘。”   安陵容视线在她面上飞快逡巡,眼中闪过一丝亮色,“是!嫔妾好了以后,一定去拜见皇后娘娘。”   待人走后,宝鹃不无遗憾道:“小主这次若是没有摔倒胳膊,倒是个好机会。”   “什么好机会?”她眉间浮上不解。   宝鹃扫了眼她的神色,试探道:“可以见着皇上。”   安陵容低落道:“我哪里能见到,就算见到了,皇上又哪里知道我是谁,甄姐姐那样得宠,我怎能去讨她的厌烦。”   “小主这话不对,”宝鹃斟酌着语句,一面揣摩她的神色,“小主与莞贵人皆是皇上的妃嫔,得皇上宠幸召见皆凭皇上心意而不在他人。”   “可是姐姐怕是会厌恶了我……”安陵容垂眸淡漠道。   “莞贵人不会,沈贵人得宠莞贵人可有说什么?即便会,这宫里这样多的妃嫔,别人得宠,为何不能让自己的姐妹得宠呢?若是宁肯他人而不愿是自己的姐妹得宠,这姐妹不做……奴婢失言!”   安陵容眼神锋利无比,瞧了她一眼,最终道:“无妨。”   她说的合情合理,偏偏人心便不是这样,他人得宠了,她们可以彼此扶持倚靠,但若是姐妹得宠了,便显出差距了,便容易起妒心。   宝鹃的心思就没断过,说起来她也是这个婢子手间的玩意儿罢了。   安陵容嘴角勾了勾,“我哪有这样的机会。”   “只要小主有心,有心就有机会。”   安陵容意味深长地看着宝鹃,宝鹃被这审视的目光看得一惊,在她逐渐严厉的目光中跪下了。   “奴婢失言。”   安陵容笑道:“哪里失言了?”   “奴婢不该妄议主子。”   “是吗。”   宝鹃愈发忐忑,伏地道:“奴婢惹恼小主,还请小主责罚。”   “哪里需要责罚了,这次责罚了,下次怎么办?”安陵容将人扶起来,笑得温柔。   “奴婢不敢。”   “敢不敢的不在嘴上,你忘了我说的话了?”她含笑,凝视着宝鹃的眉眼。   宝鹃面上越发恍恍,“小主,奴婢只是为了小主好。”   “宝鹃说的对。”安陵容一笑,“将我的书拿来吧。”   “小主的手臂……”宝鹃忧心。   见安陵容面上的神色淡去,立刻一礼,“是。”   “去吧。”安陵容满意一笑。   宝鹃琢磨出味儿来了,这位小主不愿别人做她的主。   --------------------   作者有话要说:   陵容:我谢谢您嘞 第48章 温柔而艳烈   这日,安陵容坐在廊檐下发呆。   胳膊断了的日子实在煎熬,外面的风景看不了了,只能待在这四四方方的小院中。   未料欣常在前来看她。   安陵容拉着人进屋,打发了人出去,交给欣常在一瓶“木香长清”,道:“姐姐,我新得了一瓶花露,用青木香做的,姐姐闻闻,看合不合心意。”   欣常在一笑,“你的东西总是好的。”   说着抽掉塞子,嗅了嗅,回味片刻,她笑道:“起初觉得沁人心脾,细闻又觉得绮丽温柔,又仿佛带着一股子香烈,这是妹妹自己调的吗?”   “不瞒姐姐,长日无事,我也只能琢磨这东西了。里面加了青木香和月季,所以味道沁脾,加了鸡骨香则清香甜美颇为温柔,因加了降真,则味道多了丝艳烈之感。”   欣常在啧啧称叹,“妹妹好巧的心思,不知这东西……”   “这个是送给姐姐,姐姐适用一二,若是好,我再做。”   欣常在笑的真心实意“那便多谢妹妹了。”   安陵容笑了笑,道:“姐姐也知我与眉姐姐甄姐姐关系颇好,眉姐姐自入宫便颇受宠眷,现下她遭了暗算,我却无法助她,心中实在有愧。”   “沈贵人的事要等皇上气消才能再做图谋。”   “是,就怕有人日日在皇上面前挑弄是非让皇上越发生气,若是……陪在皇上身边的是姐姐这样爽利通达的人,皇上也不用在烦心国事的时候还要因那些人再添怒气。”   “我只是个常在,除了等待招幸,哪里能像华妃敬嫔一般随便见到皇上。”欣常在唏嘘。   安陵容也跟着轻叹一声,旋即一笑道:“不过眉姐姐会没事的。”   欣常在见她一扫忧愁变得胸有成竹,猜出几分,于是说起前日的事,道:“华妃一向厌恶别人越过她,昨日那般好时机,皇上又盛怒难消,她竟是一句话也不说,倒是不同以往。如今听妹妹说沈贵人无事,想来她一定会逢凶化吉的。”   “姑且待之。”安陵容笑得意味深长,送走欣常在后,她决定去找敬嫔。   敬嫔听闻安陵容来,了然一笑,对身边如意慨然道:“果然来了。”   如意道:“她们三人感情是当真好。”   “且看她来说什么。”   安陵容带着宝雀来到敬嫔所住宫中,提着一个食盒,进来便深深拜下,“敬嫔娘娘吉祥。”   “快起来快起来,胳膊这是怎么了?”敬嫔接过她手里的东西,交给如意。   安陵容一笑,道:“嫔妾前几日逛园子时,神思恍惚,不小心跌倒了,将手臂给跌断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这得多疼啊。”敬嫔关切道。   “不碍事,过段日子便能好,娘娘,我给眉姐姐带了些东西,不知道能不能给她送进去。”   “皇上安排了许多侍卫看守,我也只能隔三差五地去瞧瞧她,我试试看。”   “多谢娘娘!”   “快起来,你手臂不便,哪里需要这么多的礼。”敬嫔道。   “陵容卑微,无法为眉姐姐分忧,多谢娘娘愿意帮嫔妾,”说着看了眼宝雀,宝雀立刻将手中的小盒子奉上。   安陵容拿过,放到桌上,打开盒子,取出瓷瓶,略带羞赧道:“娘娘,这是嫔妾自己调的香露,用来涂手润发的,陵容别无长物,还请娘娘不要嫌弃。娘娘闻闻,可喜欢。”   敬嫔嗔怪道:“沈贵人原也是我宫里的人,她遭此困厄,我帮她便是在帮自己。”   --------------------   作者有话要说:   陵容:华妃天天吃酸黄瓜不齁吗? 第49章 忘忧难忘忧   “虽如此,娘娘也是热心肠的人,嫔妾与眉姐姐相处时,不知听了眉姐姐多少感激之言。说句大不敬的话,有华妃娘娘做对比,娘娘便是活菩萨。”   敬嫔被逗笑,“活这么久第一次见人说我是活菩萨的。”   安陵容正色道:“嫔妾是真的这么觉得。”   说着打开瓷瓶上的塞子,“臣妾往日爱摆弄些花花草草,长日无事便喜欢琢磨这些东西,娘娘闻闻看,看看嫔妾的手艺如何。”   敬嫔温柔一笑,接过,放到鼻端嗅了嗅,阖上眼,“这香清凉入肺,仔细一闻,又觉得芬芳醉人,这是什么香?”   安陵容腼腆一笑,“娘娘喜欢便好,嫔妾管它叫忘忧香,里面加了冰片、薄荷,鸡舌香,丁香,还有木兰花汁。”   “难怪我闻着如此清新。”敬嫔道:“妹妹懂香?”   “微末技艺,不过是打发时间而已,娘娘喜欢便好。”安陵容语气顿了顿,道:“此香闻着清新沁脾,嫔妾倒希望希望这香真能令人忘忧,也令皇上忘忧。”   敬嫔朝她看来,“妹妹若是手臂无碍,有此香,加上美貌也可令皇上青睐了。”   “嫔妾哪有这样好的福气,手艺粗陋,也就是娘娘不嫌弃,若是有人问起,还请娘娘不要提起臣妾。”   敬嫔眼中闪过玩味,玩欲擒故纵吗?   “为何?妹妹未免自谦了。”   安陵容郑重道:“不瞒娘娘,嫔妾父亲之前出事,是眉姐姐甄姐姐争相助我,我父亲虽官复原职,到底也令人对我印象不好,现下嫔妾又走路不慎跌断了胳膊,只怕更让人觉得我不够端庄谨慎,哪里敢有别的什么奢望。”所以别对皇上提她!   “妹妹太多虑了。”敬嫔明白了,是为了让她在皇上面前走动。   “人言可畏,这香露娘娘若是用的好,嫔妾日后若是得了便来送给娘娘。”   “哪里要你这样破费。”   “嫔妾不过是动了动手而已,还请娘娘不要嫌弃。”   “那我便收下了,到时一定用上。”这香有那么神奇?还是她有别的什么意图。   安陵容粲然一笑,激动道:“娘娘不嫌它粗陋便好。”   送完香,安陵容被宝雀扶着往回走。   她给敬嫔的香露里并没有加那些香饵,不过即便没有那些香饵,光凭她的手艺,也足够令人称赞那些香露的味道。   翌日,茯苓自尽,震惊众人,很快便听说敬嫔见了皇帝。   她让人采了些花,将它们侍弄好后命宝雀送到敬嫔屋中,希望能碰碰运气,不料皇帝当夜便驾幸敬嫔屋中,也不知白日里敬嫔说了什么。   如此,接连五日,皇帝都在见敬嫔,并在安陵容送花之日留宿共三次。   听到这消息,她略略松了口气,眉庄在后来洗清冤屈后毅然斩断情丝,不做丝毫妄想,想来此刻的境地令她分外煎熬。   有敬嫔在,有甄嬛筹谋,想必这一世不会太艰难。   七夕转眼便到,这夜皇帝举办宫宴,安陵容因为摔断了胳膊便未参加,听说西北传来好消息,准噶尔东进的兵马被挫败,皇上大喜。   听闻这一消息,有人欢喜有人愁。   江城一直被看管着,在拷打之下说出了曹琴默,曹琴默慌乱无比,抱了温宜公主连表清白,说只是同江城自己会错了意如何如何,但有众妃在,你一言我一语,怎么会轻易放过她。   她家世卑微,只是个贵人,哪有这样大的本事能够笼络住江城,所以此事只有一人可以做到。 第50章 华妃有本事   大家自然将矛头指向华妃,华妃娇容带了厉色,一双凤目闪过寒光,就在众人以为她要将曹琴默推出来的时候,她竟然向皇上垂泣坦诚。   “千错万错都是臣妾的错,臣妾真是罪该万死,因着夏日燥热宫中裁剪用度,便嘀咕了一句,不想当日江城也在,想是听了后便起了讨好的心思。   他一向与他哥哥不睦,见他哥哥在宫中得势,臣妾也信赖几分,便有心顶替讨好,竟然敢依仗医术算计宫妃,不止他罪该万死,臣妾也其罪难逃!还请皇上责罚。”   皇帝沉吟半晌,道:“宫中自来不缺讨好媚上的。”   皇后对皇帝道:“可惜了茯苓,江城竟能勾连后妃身边的宫女行事,沈贵人那儿的方子莫名其妙就不见了,若非莞贵人二人当日抄录方子时误拿了江城亲手写的方子,假孕一事必定板上钉钉,往后若是再出个这样神通广大的太医,这后宫……”   “哎唷,这太医和宫女联手做到这个地步,大家还有什么安宁日子,况且这事儿多了,保不齐生出别的什么事儿,姐妹们别想活了……”齐妃一双眼睛朝华妃看去。   皇帝眼神一厉,齐妃一哆嗦,皇后适时轻斥,“齐妃,别胡说,事关后妃清誉,怎能放在嘴边胡说。”   华妃脸上带着笑,笑容凌厉,“齐妃说的这么头头是道的,也是,齐妃旷日持久不见皇上的面,谁知道心里头怎么想的,别人都想不到的地方你倒一下就想到了!”   “都闭嘴!”皇上勃然大怒,“齐妃不修口德,回你的屋里好好待着,曹贵人……”   曹贵人啜泣不止,叩首,“臣妾该死,还请皇上看在温宜公主的面上,给臣妾一次机会,臣妾也是为了皇上早日得个龙子才提点一二的,不想他竟犯下大错,还请皇上降罪。”   皇上命人将公主抱开,“你也是有孩子的人,念在温宜年幼,再有下次,你便自裁吧。”   曹琴默立刻接连叩谢皇恩,华妃也乘势垂泣,“皇上慈父心肠,多谢皇上开恩,曹贵人到底是臣妾宫里人,是臣妾管束不力,臣妾亦不该对宫中裁撤用度抱怨,还请皇上责罚。”   “一切等抓到刘畚再说。”   中元节匆匆过去,假孕之事安陵容全靠甄嬛转述得知内情,没想到到了这个地步,皇上还要偏心华妃,到底是年羹尧本领大,她有个好哥哥。   眉庄没放出来,但是这一回,情况没有那么坏,她们虽不能去探视,但至少可以送些吃食进去。   到了八月上旬,刘畚和与之接头的人抓到了。   皇上连夜审问刘畚,刘畚将实情急急道来,只是不料与刘畚对接的人咬舌自尽,一时无法对峙,皇帝压着心头的火,继续拷问江城,见事情再无法遮掩,他便将实情道出。   皇上阖了阖眸子,屏退了众人,与甄嬛单独说了会儿话,之后传来曹琴默,当着她的面,命人将刘畚与江城杖毙,且不再见华妃。   曹琴默回去后便吓得噩梦连连,数日不得安宁,听闻发了回热,只不敢去请太医,生怕温宜会被抱走,等到回宫的时候众人肉眼可见的消瘦了一圈儿。   此事是甄嬛连夜去找的皇上,故而许多人并不知皇上为何忽然冷落华妃,但听闻沈贵人被皇帝放出,顿时明了几分。   眉庄冤情洗清的要比上一世早许多许多。   被放出时,她憔悴了许多,握着两人的手,兀自垂泪,“让嬛儿和陵容为我费心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眉庄这辈子对皇帝会不会心冷。 第51章 傲雪一支梅   “姐姐这说的是哪里的话。”甄嬛搓着她的手,眼中含泪,“姐姐冤屈可算洗清了,皇上已经恢复了姐姐的封号。”   眉庄冷笑,“洗清了又如何,恢复了封号又如何。”   甄嬛絮絮说起这些日的事,对皇上的为难也着意点出,眉庄不接话茬,握住她二人的手,“幸亏有你们。”   “咱们三人一同入宫,本就要彼此扶持。”甄嬛斟酌的言语劝慰,见她神色清冷,道,“皇上他到底是天子,也给了姐姐诸多补偿,皇上也说亏欠姐姐良多……”   “补偿?华妃不还好好的在行宫吗?我这么多天的胆战心惊岂是他能补偿的了的。”眉庄擦去眼泪,眼中带着失望。   在此之前她将皇上看做君王侍奉,但未尝没有将皇上当做夫君当做依仗的,却到底不能够,人有亲疏远近,情意有深有浅,地位有高有低,君恩莫测,瞬息之间荣宠可消,性命也可不保,她之于华妃,与那余答应之于嬛儿又有什么区别。   “年大将军在外打仗,皇上要顾忌战事,所以才……”   眉庄清泪流下,“我知你与他感情深厚,但宠爱之时便温言软语,不爱之时便弃之敝屣,当日的疾言厉色,何曾有半点怜惜之心,我也算看清了君心,但愿……我今日之况不会落到你身上。”   甄嬛动了动唇,眉庄擦去眼泪,视线落到安陵容身上,“瞧我,光顾着自己,妹妹手臂如何了?”   “没事。”安陵容一笑,“过些日子就好了。”   “我听敬嫔娘娘说了,说你的手臂受了伤,不想这般严重。”   “养些日子也就好了。”安陵容笑得温柔,“姐姐不用担心,现如今,最需要好好调养的是姐姐。”   眉庄清冷地笑了笑,没再说话。   三人共坐了一会,安陵容回去了。   炎炎夏日数着日子将过,但直到八月热度却依旧未退。   她从甄嬛那儿得来的几本书看得差不多了,识的字也比以前多了不少,诗歌虽不会做,也能背几句。   最重要的是,她从她那儿得了好几本侍弄庄稼的书,从春种夏耘秋收冬藏皆有详细讲解。   闷了大半个月,趁着宝鹃去煮汤,安陵容换了鞋,带着宝雀出门了。   宝雀忍不住道,“小主,咱们去哪儿?”   “得抓紧将没去过的地儿都去了,免得日后没机会再来!”   “小主。”宝雀劝说,“小主手臂现下受伤,不能再出门。”   “我受伤的是手臂又不是腿,也不摘花也不爬高,这一次便只是转转,等回宫,这样的好景色如何还能见到?”   她又不想靠近皇帝,以后避暑,还不知道能不能再来。   “可是……”   “咱们只在这周围走走。”   “果真是……在周围走走吗?”   “不然呢?”安陵容健步如飞,没了花盆底,简直欢乐地找不到北。   “听说这里面有一处花港,好像养的有鱼,咱们打听了去瞧瞧如何。”   “小主……咱们不是说了在这周围吗?”   安陵容道:“快去快去,找个人打听打听!”   “可是……”   “快去快去。”   宝雀只得去打听,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她回来了,“小主奴婢打听到了。”   “走,这便去。”   “现如今日影西斜,那地方又远,等咱们回来,宝鹃……”   “你听她的还是听我的?”   “奴婢当然是听小主的……”   “那不就行了,她的话你只听一半便是,让你做什么,该做的便去做,但若是有意刁难你,你就来找我。”安陵容面上没有笑容,说得严肃无比。   宝雀沉声道:“是。”   --------------------   作者有话要说:   一声叹息…… 第52章 损还是你损   二人边说边一路朝花港走去,夕阳照在一排排枫树上,将树影拉得斜长,除了鸟儿的叫声,和零星走动的宫人,这儿僻静极了。   未到花港,先听到水声,隔着篁竹,琮琮作响,清脆悦耳。   一条溪流贯穿南北,其上有一座木桥,不长不宽,几步便能走到对面去。   “小主小心。”   走过木桥,下了石阶,便有一圈儿的芭蕉沿着怪石生长,红蕉似火,吐着艳丽。   其下的水池清冽,黄的、红的鱼儿忽而游来忽而游去,显得活泼异常。   靠近石阶旁边的鱼儿最是敏锐,知道有人来,一下就跑远了。   “若是有鱼食就好了。”安陵容瞅了眼周围的花,让宝雀摘了几片,扔到水中逗鱼儿玩儿。   鱼儿被喂养惯了,齐齐涌来,万红聚于一处,恰如一批红绸艳艳生辉。   “怪不得有些人喜欢赏鱼,大约便是为了看它们竞相争夺时的艳烈,像是红绸,又像……”   又像鲜血似的。   安陵容瞅着不住涌动的红色,后背起了鸡皮疙瘩,后退一步。   见她面色不好,宝雀道:“小主怎么了?”   “没什么,咱们去别的地方看看。”   宝雀不明白她怎么突然没了兴致,“那边儿也有一片荷花,小主之前不是说想吃莲子来着?”   “嗯,去那边儿吧。”   走到几丈外,她在池边儿坐了会儿,风吹动荷叶,芙蕖映照翠波,宝雀卖力够到一个莲蓬扯下来,掰开,剥出莲子,“小主。”   安陵容接过吃了一颗,又往她嘴里塞了一颗,宝雀脸上红红,“谢谢小主。”   见她有些低沉,宝雀找话儿,道:“小主你看,那边有条乌篷船!”   安陵容瞧去,埋在荷叶间的木船露着一角,“我想划船了。”   宝雀无奈央求,“小主……算了吧。”   “知道知道,胳膊都成这样了,不能给自己找事儿,我知道了,只是遗憾罢了。”   宝雀一笑,“小主水性很好吗,奴婢瞧着小主划船划得很好。”   “我家乡有不少湖泊荷塘,我记得小时候我爹带我去玩儿过……我还去过街上,去过花市,看过花灯,可热闹了。”安陵容一笑,像是说别人的事儿一般,“我爹还没当上官儿的时候,只有我一个女儿,我还是很受宠的。   自从他当了那个官儿,便有了好些姨娘,也有了好些孩儿,那些人就随意欺负我娘,欺负我。”   “小主现在身份尊贵,不比往日,他们也不敢再欺负小主!”   尊贵?哪里尊贵了,她也不要那些尊贵。   “我现在人在宫里,他们便是要欺负也找不到人,顶多欺负我娘罢了……”   宝雀见她神情委顿,犹豫一瞬,道:“上次是个好机会,小主为何……”   “什么?”   “就是上次小主见到皇上自称……”   “自称什么?”安陵容眼神泛着冷。   “奴婢该死。”   “我们何时见到过皇上?”安陵容坐在湖边儿,退了鞋子,将脚泡进了水池里,宝雀劝道:“小主,这荷塘的水凉。”   “要不你也来试试?”   “奴婢不敢。”   “反正也没有人。”   “万一被人发现了,奴婢如何能……”   “日日拘束着不嫌累吗?你只要试上一试!”安陵容鼓励道。   宝雀左右瞧瞧,怯怯的,坐在了池塘边儿上,终是不肯脱了鞋袜,道:“奴婢还是替小主看着。”   安陵容不再强求,清风袭来,送来凉爽清芬,她合上眼眸,享受了一会儿,喟然而叹,“若是能一直住在这个地方便好了。”   “这毕竟是行宫。”   “这样好的地方为何只是行宫呢?我瞧着比皇宫好多了,有山有水,有花有叶,还有鸡鸣,还有黄牛。”   安陵容玩儿着脚下的水,抬脚去够一片荷叶,两只脚合力也没将叶片扯下来,她脚伸到荷花上,比了比,“我脚白还是花白?”   宝雀连忙环视四周,有些羞,压低声音道:“小主,咱们还是回去罢。”   “问你话呢。”安陵容抬下巴逗她。   “小主,小主的脚白。”   安陵容一笑,“日后谁要是惹我,我便来采荷。”   宝雀莫名。   “用脚糟蹋了,再送去。”等着她们凑上去嗅!   宝雀错愕难当,“小主……”   安陵容噗嗤一乐,大笑起来,声音清脆的像是檐下的风铃一般,“哎呦哎呦,我的胳膊。”   “小主小心。”   “看你吓的,我没做过这样的事,只是说说气话而已,是我太煞风景了。”   “小主性子是最好不过的,奴婢都知道。”   哪里好了,她哪里了解她。   穿上鞋,二人离去。   荷花荡中的船动了起来,拂过高高扬起的翠盖,一点点拨开绿意。 第53章 静等回头客   九月初,銮驾回。   置身延禧宫,那寒冷仿佛又密密麻麻地涌了上来。   她看了眼乐道堂的匾额,驻足良久。   外面的日头不减烈度,却像是照不亮屋中的黑暗似的。   “小主?”宝鹃唤道。   “无事。”安陵容拖着疲惫的脚步往屋里走去。   日子就在不缓不慢中过去,自从去了趟圆明园,她的生意越发红火起来。   期间齐妃来过一次,打探还有没有蔷薇露。   安陵容将人全部打发出去,笑问:“这些花水儿娘娘用着好便好,皇上是念着娘娘的。”   齐妃羞得面皮子臊红,安陵容道:“那东西贵重,不瞒娘娘,我这儿便只有一瓶了,不过我倒是试着自己做了一瓶,感觉味道相差不大,娘娘要不要闻闻?”   齐妃道:“一瓶也成。”   借甄嬛赚钱也不是长久的事儿,万一齐妃直接向皇上要,她得露馅,拿了两瓶蔷薇露,递过去,“娘娘闻闻看有没有差别。”   齐妃抽掉塞子,嗅了嗅,“我觉得差不多。”   “那娘娘试试,左边这瓶便送给娘娘吧。”   “果真?”齐妃眼睛一亮,激动得不能自已,“哎呀妹妹,你真是……你这样……”   “娘娘喜欢就好。”安陵容笑道:“娘娘,那些用完的瓶子可能送给嫔妾,嫔妾这里没了花水,想闻闻那个味儿,以后也好照这样子做出来味道更像的。”   “自然自然!”齐妃连忙答应。   安陵容赧然,“另外还请姐姐勿要提及这蔷薇露的事,嫔妾从他人手中得来的,现如今换了银子,嫔妾……”   “知道知道,妹妹放一百二十个心。”齐妃又不傻,这东西这么好,难道让别人也知道?她喜滋滋地放下银票离开了。   安陵容收回视线,给她的第一瓶蔷薇露中放过香饵,瓶子要拿回来她才安心。   ——   秋菊杀尽了荣光,冬很快便到了。   年羹尧立了大功,皇上已开始去翊坤宫走动了。   眉庄闻及此事,心中愤恨难当,气得一口银牙意欲咬碎,她与甄嬛宽慰数日才让她转过性子来。   无事时她便来眉庄的存菊堂相伴,或请教她学问,或为屋中添些花草,眉庄失了心气儿,愈发沉静下来,只是这沉静中多了一丝清寒。   有时想想,她也是真的艰难,一入宫便遭了好几次毒手。   十月,她去给甄嬛还书,甄嬛好奇道:“怎么一会儿要农书,一会儿又要医书的,你这是要考太医啊还是要去户部任职。”   安陵容温柔一笑,“反正也是认字,诗书养性情,医书让人有仁心,农书则令人懂黎民,里面都有大学问,可惜我是东一点西一点,且当打发时间罢。”   “瞧瞧,瞧瞧,这说的何其有境界。”甄嬛笑容满面:“你的手臂太医可说了何时好?”   “太医说还要一个月便要好了。”   “那就好,你如今行动不便,就不要来回走动了,让身边人来送也就罢了。”   “是,都听姐姐的。”安陵容一笑,接了本医书便回去了。   日子有了寄托过起来便不再艰难,往日处理掉的那些布匹换了不少银子,她这儿除了月例还有从齐妃和欣常在那儿得来的银子,零零碎碎加起来已近百两,够她们舒舒服服过好一段日子了。   到月尾时,敬嫔忽然来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敬嫔:咳咳,我主动是有原因的。 第54章 砖砖心意萌动   安陵容听闻人来,立刻起身相迎,道:“敬嫔娘娘吉祥。”   “快起来,妹妹胳膊好些了吗?”   “好多了,太医说现如今已可以慢慢活动一下了,只是不能提重物罢了。”   “那便好,我之前一直忙着,也没来妹妹宫中坐一坐,妹妹别嫌我来得晚。”敬嫔给如意示意,“这些冬日里滋补最好不过。”   如意拿着一堆的东西,宝鹃立刻接下了,安陵容起身一礼,道:“谢娘娘。”   “快起来。”敬嫔与她说了会儿话,看起来欲言又止的模样,“妹妹我今日来……”   安陵容对宝鹃和如意道,“你们先出去。”   “是。”   待人走后,安陵容笑道:“娘娘说便是。”   敬嫔垂眸一笑,“不怕妹妹笑话,今日我来……是为着一件事的。”   “娘娘说便是。”   敬嫔捏着手中的帕子,“妹妹上次给我送的香露……”   安陵容一笑,“娘娘觉得那香露用的还成?”   “妹妹的东西自然是极好的。”   “当初收集的木兰不是很多,所以木兰香已没有,”安陵容一笑,“但有别的,娘娘稍等。”说着便去妆奁里拿出两瓶花露来。   “娘娘,这一瓶是月季做的,芳香馥丽,这一瓶是丁香味的,清新怡人,娘娘闻闻。”   敬嫔听闻没有之前的有些失望,但见她拿了新的,便接过闻了闻,这一闻,嘴角先勾起了笑,又闻了另一瓶,“这第一瓶味道芬芳,第二瓶觉得淡了些。”   “第一瓶味道香烈些,闻了这瓶第二瓶就显得淡了,若说第一瓶给人艳丽之感,第二瓶则令人觉得温柔,二者换着来岂不更好。”   敬嫔细细嗅了第二瓶,不知想到什么,嘴角一勾,“妹妹,多谢你,这东西我十分喜欢,我知你做这些东西必然费了不少心血,也不知该用什么……”   安陵容笑道:“娘娘快别说这些话,当初娘娘帮了我,我心中一直感激。”   敬嫔摇头,“当日我也说过,帮沈贵人便是帮我自己,帮你送东西也不过是举手之劳。不瞒妹妹,我之所以向妹妹讨这东西,也是……”   她有些不好意思,“今日宫中有喜事,妹妹猜一猜是什么喜事?”   安陵容想了想,难道是谁的生辰?年节也还要一个月呢。   “是腊八节将至,皇上要提前赏赐后宫?”   见敬嫔摇头,她道:“难道皇上要大封六宫?”   敬嫔还是摇头,安陵容道:“是皇上要给娘娘进位份!”   敬嫔掩唇一笑,“我哪里有这样好的福气。”   “怎么没有这样好的福气,要我说,娘娘进位是早晚的事。”   “这话妹妹可不兴说,有华妃在我是想也别想的,皇上如今时常去看华妃。”   安陵容一笑,眸子中闪烁好奇:“到底是什么事,娘娘快告诉我吧。”   敬嫔道:“齐妃有孕了。”   安陵容一愣,半晌没反应过来,齐妃有孕?   齐妃近乎四十了……   这是前世没有的事,怎么这辈子……   甄嬛和富察贵人还未传出有孕,这些年轻的倒比不过年长的,这可真是……   “的确是。”敬嫔又加了一句。   安陵容一笑,“齐妃娘娘好福气。”   她忽然明白敬嫔为何要这东西,是为了趁华妃现下暂没了威势能分宠,好怀上龙种,齐妃都能怎么她就不能呢?!   只怕此刻宫里的人心思都活络起来了,毕竟有孩子才有依傍。   “妹妹,我今日来……”   --------------------   作者有话要说:   陵容:嗨呀嗨呀,这生意不久来了吗这! 第55章 酸溜溜乌梅   “娘娘,嫔妾明白,这东西娘娘用的好,拿去便是,嫔妾微末技艺,原也是瞎捣鼓,娘娘喜欢是嫔妾的福气。”安陵容诚恳道。   敬嫔神色动容,“多谢妹妹,原也是我痴心妄想,我哪里有齐妃那样好的运气。”   “娘娘定有好福气,不论如何,皇上多陪陪娘娘也是好的。”   敬嫔握住她的手,神色感动,“不论如何,都多谢妹妹的东西,这香露这样好,我正不知该如何报答妹妹。”   安陵容略略一笑,道:“娘娘若还是觉得一定要给嫔妾些什么,那不如……”   “不如什么?”   安陵容笑得灿然,“不如给嫔妾一些银两?嫔妾微寒,之前攒的钱都转交给了我娘家,让娘娘见笑了。”   敬嫔道:“你真是个孝顺的,来到宫里还要这样照顾你娘家。”   “娘娘别笑我便是。”   “那这……”   “一瓶十两如何?”   “妹妹这跟白送我有什么分别。”   嫔位的月例不少,何况还有逢年过节的赏赐,敬嫔也有娘家补贴,这东西放在外面是贵,但是皇宫什么好东西没有,况且此物若与盛宠关联,那便怎么也不贵了。   “这些花也是从院中或者其他园子得来的,说到底也是我占便宜的。”   敬嫔与她说了会儿话,留下荷包后便拿着东西离开了。   安陵容含笑,今日又入账二十两。   宫中多了这样一件喜事,各宫都去相贺,未出几日齐妃升为了齐贵妃,敬嫔也升了敬妃,接下来几个月的侍寝便精彩纷呈起来。   敬妃得了不少关注,欣常在那儿也常有荣宠,西北战事胶着,皇帝不能不去翊坤宫,华妃也得了宠幸,于是又得意起来。   冬日里,富察贵人得了一回宠后,淳儿搬去了碎玉轩与甄嬛同住,也是这一月得了皇上的宠幸。   此事传开,富察贵人和夏冬春没少在她面前说酸话。   “你不是与莞贵人交情很好吗?怎么也没见她邀你同住?怎么就只是邀了淳常在?”富察贵人冷然道。   安陵容不见怒色,看向富察贵人道:“贵人眼热也想去?你可以去求皇后,看看皇后答不答应。”   富察贵人一刺,嗤笑,“也对,淳常在和甄嬛什么身份,两人家世门第相当,自然要邀请淳常在的。”   安陵容没搭理她。   富察贵人冷哼一声走了。   过了没几日,夏冬春又来了,坐在她对面问她要香包。   安陵容只说全部送人了,夏冬春闻言讥讽甚浓:“入宫这么久,你到现在还没侍寝,之前去了圆明园几个月,难道你没见到皇上?怎么,莞贵人没有举荐你吗?”   “你呢,何时还能再侍寝?”安陵容悠悠道。   “那也比入宫这么久了一次都没侍寝的人要强。”夏冬春哼道。   安陵容笑笑,“那你还来我这儿?”   “你!”夏冬春攥紧帕子,“我就不信你一点都不嫉妒!”   “嫉妒啊,可嫉妒姐姐能被皇上宠幸了那么一两回呢。”   “你少在我面前耍嘴皮子!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儿,你自己应该晓得!”   “姐姐心里的滋味我全知道了,酸溜溜的像乌梅,又黑黢黢的不知道打些什么主意!”   “我打什么主意了!”夏冬春猛地站起来,气怒无比。   安陵容瞅了眼屋里的宫人们,让她们先出去了。   待只剩二人后,安陵容道:“你还是一如既往常去皇后宫中?”   “是又如何?”   “去侍奉娘娘是应当的,只是,你要当心呢。”   --------------------   作者有话要说:   陵容:别急,胧月大魔王是你的。 第56章 齐贵妃真上道   夏冬春上下打量她,“什么意思?”   “手上不要沾血。”   “我手上什么时候沾过血,你少装神弄鬼说些有的没的!也别想吓唬我!”   “那就好。”安陵容心说她这么笨,皇后若是有心暗示她做些什么,说不准她也听不懂。   时日就在这磕磕绊绊中过去了,齐妃因为怀了身孕,命人给她送了一百两银票,显见的欢喜与感激。   安陵容对着来送银票的宫女道,“是齐妃娘娘自己福泽深厚,否则怎么不是别人呢?要是算在我头上,少不得别人要来朝我打听是怎么回事,我倒不好说了。”   翠枝明白其意,笑道:“是,奴婢知道了。”   她用这东西做生意是一回事,但也不能大张旗鼓闹得人尽皆知。   齐妃晋封是她没想到的,有皇后在,怎么可能轻易让齐妃封为贵妃,但听说皇上渴盼子嗣,执意加封,这才有了齐贵妃。   这位齐贵妃是个没什么伎俩的人,小心思多,还容易被人蛊惑,谁知道她会不会将她做花露的事说出去。   这宫里最忌被人察觉爱好,指不定有一天便成为致命所在,所以前世几个品性不错的知道也就罢了,其余人能少知道就少知道吧。   年关将至,除夕家宴,安陵容以个手臂还未好全告了假。   这年除了宫中赏下的饭食,她也让小厨房的人做了不少,这一次还是与服侍宫人们同乐。   因手头比去年宽裕,所以打赏起来便颇为阔绰,大家放开了性子玩乐,少了拘束,有几个直说这样一同过年当真欢快。   话音才落,他们便挨了宝鹃几句训斥,安陵容笑着制止,“虽遗憾见不了皇上皇后娘娘的面,但咱们聚在一处却也欢快,这日就是要高高兴兴的才好,来年才有好运道。”   “就是就是。”几人连声附和。   安陵容暗暗打量宝鹃神色,见她似乎憋着一股气,不由垂眸一笑。   人心皆是肉长的,广施恩会,看来也不是没有成效。   过了人日,便是元宵,元宵过后,立春也快到了。   这一年她学了不少医药知识,但也仅限将它们记住而已,认草药,辨草药,以及抓药还差得远呢,有时连她自己也忍不住想,不如算了,她也不是这块料。   但想到今冬她用背下来的方子给几个小太监治好了风寒,她又觉得说不准自己是这块料。   一月中旬,宫中又发生了一件喜事。   富察贵人有喜了。   夏冬春简直像是吃了个酸桃子一般,眼瞧着御膳房、内务府流水似的往怡性轩送,整个人蔫嗒嗒的。   安陵容胳膊好全后,请安的日子便又重新开始。   请安变得十分热闹,齐贵妃和富察贵人像两个大公鸡一般,带着骄傲和炫耀。   华妃挑起的炮火要么被富察贵人堵回去,要么被齐妃给浇灭,总之几人斗得不亦乐乎。   安陵容乐得看好戏,只是斗嘴的时日持续时间不长,时疫便闹开了。   这时疫闹开,她也才想起前世还有这么一出。   皇后和华妃去宝华殿祈福,并下令各宫缝制驱疫的香包,让太医开了苍术,命各宫领回去。   富察贵人直接将送给整个延禧宫的苍术全部拦下搬去了自己的怡性轩。   夏冬春气得跑去与她吵嘴,命宫女去夺苍术,顺便将安陵容也叫了去,富察贵人不依不饶,直言自己肚子里怀着龙种,自然是龙子最大,还叫嚣着让她们去找皇上。   谁不知夏冬春得了两回宠幸便再也没见到皇上的面,安陵容更是别说了,都没侍过寝。   “若是延禧宫其余人不好,难道贵人便能安生了吗!”安陵容见此也不免觉得心冷,若是上一世那个情形也就罢了,这一世她们也算和睦。   --------------------   作者有话要说:   齐妃:伎俩?我都是实名制投毒的。 第57章 富察之本性   富察贵人略略一顿,傲然中带了一丝冷漠:“那是你们的事儿!日后少来我怡性轩,免得带来晦气。”   看来这孕肚没少给她增添威风,有了宠爱和依仗,她这性子便再无收敛的可能。   甄嬛一来便见到这么个情形,上去要与富察贵人理论,安陵容将她拉住了,“算了,不必去费口舌了,她这人便这样。”   富察贵人冷嗤,盯着甄嬛一个劲儿的讽刺,“莞贵人怎么这个时候来了?既然这么关心安答应,怎么不也将人邀到你宫中去?淳常在能入的了你的眼,怎么安答应便入不了你的眼,想来也是,家世微寒,说也是说不到一处去的。”   “富察贵人慎言!”   “慎言?你我皆为贵人,怎么,我说这些话,对你不敬了吗?”   安陵容拉着甄嬛往屋里走,“别同她废话。”   夏冬春怒喊:“你一个人全拿走了我们怎么办?你别忘了当初是谁吓个半死让我们陪来着!”   “我又没逼着你们!”富察贵人嗤笑,“再说你不也害怕吗?当日你怎么不回自己屋里呢?”   “那安答应呢,连她的东西你也要抢?!”   “算了,”安陵容冷笑道:“现下她风头正劲,咱别管好身边的下人,别让她们到处走动,多缝一些香包。”   “用不着你说!”夏冬春甩着帕子离开了。   甄嬛拉着她的手,“她们一贯如此吗?”   安陵容笑道:“长日无事,还能做什么?”   两人坐到屋中,甄嬛这才发觉她这儿的简陋来,屋中除却动花草装点,丝毫不见金石玉器,桌上也放着从她与眉庄那儿得来的几本书而已。   “你也是好性,这次让了,下次还不知要怎么欺负你。”   “都是口头上的事,只要我自己不往心里去就是了,比起那些动手害人的人,这算什么。”   甄嬛不料她心性通达至此,心生怜惜,“妹妹不如到我那儿去。”   “姐姐是好意,陵容心领了,但这些宫人还要我管不是,我若走了,她们怎么办,放心,我们都不乱窜就没事。”   安陵容略路思忖一瞬,提醒道:“这几日请安眉姐姐也与华妃十分不对付,明眼人都能看到二人势如水火,不知华妃会不会对眉姐姐如何。”   那女人是一贯的坏心思,眉庄上辈子的时疫有些蹊跷,她因为假孕的事被幽禁,怎么突然就得了时疫,这不是很奇怪?   甄嬛不想她自己都如此艰难,还想着眉姐姐,道:“我会提醒眉姐姐的。”   “那就好。”安陵容放下心来。   半个月过去,本以为可以没事的眉庄宫中突然爆发时疫,眉庄也染了时疫。   安陵容惶惶,怎么还在按照前世的轨迹发展,又是眉庄。   她去温太医那儿打探过,眉庄是乍然病倒的,高热不退,病况来势汹汹。   “温太医,请你一定多多看顾眉姐姐!姐姐需要什么?我,我可以想办法。”   好歹她也是有银子的人。   温太医道:“如今宫中众人唯恐避之不及,小主要做的便是保全自己,沈贵人的事就交给太医院,我也会竭力配出药方来。”   “好,那就好。”   安陵容去咸福宫瞧了一眼,没走到门口就被采月采星拦下了,安陵容只能将缝制的香包递给采月采星,“你们也要看顾好自己,眉姐姐这里少不了人。”   “是。”   回宫后,宝鹃道:“现在众人忧心忡忡,咱们又没有苍术,小主不要再四处走动了。”   “嗯。”她也不敢再乱走。   一个多月过去,宫中病逝的人越来越多,就在众人惶惶之际,华妃带着江慎研制出了治疗时疫的方子。   此方给几个宫人用后果然有效,皇上十分欢喜,众人得了这个消息也松了口气,之后皇上下令,由江慎主持时疫,一时风头无两。   安陵容因为时疫也不敢乱出去,怕变数落在自己身上,如此过了开春,到了三月,时疫终于被治好,她才开始走动。   眉庄逃过了一劫,渐渐好起来,关闭的咸福宫再启宫门,连带着存菊堂也可以进人。   这日她与甄嬛相约一同去见眉庄,眉庄握着她二人的手,眼中热泪不断。   温实初说起眉庄宫中时疫的不对之处来,“这咸福宫这么多的人,眉庄平日里除了给皇后请安,也不曾去过别处,怎么就小主患了时疫?”   甄嬛蹙眉,“你可是有什么怀疑?”   --------------------   作者有话要说:   陵容:话别说得太早,景仁宫赏花时见,有你大出血的时候!   今天最后一章~明天继续~ 第58章 景仁宫血色   温实初道:“若是用了那些时疫之人用过的东西,也会染上时疫,不知小主此前可有与那些患病之人接触?”   眉庄摇头,忽的想起一事,“华妃的人来过存菊堂,当日周宁海派了人来我宫里,我当时也只当是华妃重新帮皇后处理时疫,便没有阻拦。”   “呵!呵!”眉庄冷笑。   “姐姐你是怀疑……”安陵容蹙眉。   “不是怀疑,必定是她!”眉庄忽的站起,眼中闪烁着霜雪色与恨意,“上次的事我没被她打垮反而将她绊了进来,她受了皇上那么久的冷落,焉能不恨!”   安陵容不免惴惴,这要是换成她,还不知道是个怎样的下场!   宫中时疫彻底廓清时,已是四月,华妃因年羹尧之功,加上这次除时疫有功被加封为了贵妃。   眉庄闻此消息,一双眼睛沤着寒气儿。   而华妃,虽获封却并不高兴,在景仁宫给皇后请安时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皇后笑得温和,“恭喜妹妹荣升贵妃,齐贵妃之后,妹妹是第二个获封贵妃的高位妃嫔,到底是妹妹除疫有功,人品贵重,这下咱们宫中便有两位贵妃了。”   华妃闻言抬了抬下巴,一双潋滟的凤目夹杂了清冷的厉,也压抑着不忿。   有了齐妃在前,又因皇上此前曾拿来了皇贵妃的服制,最终她却只得了这么个贵妃,这个贵妃霎时便如大白菜一般,索然无味!   倒是齐妃,沉浸在贵妃和有孕两件喜事中,真正是拨云见日般的扬眉吐气,感觉哪儿哪儿都是晴日,喜得脸上红云朵朵,若丹葩吐艳。   “齐妃年岁虽长,却是一众姐妹里最先有孕的,真是争气,其余妹妹也要调理身子,好为皇上诞下子嗣。”   齐妃三分害羞五分娇怯,“臣妾原也不怎么常见皇上的面儿,谁能想到皇上来了几次,嫔妾就有了,真是老天眷顾。”   华妃看到齐妃那样子眉心起了几分躁意,感觉众人的目光似不住落在她身上,她压着几分怒,敛尽了哀怆容色复又高傲艳丽起来,道:“皇后娘娘,要没什么事儿,臣妾便先告退了。”   皇后温婉颔首。   大家说了会儿话,一应儿地散去。   开春不久皇上去了河南巡视。   春光正浓,宫中百花盛开,这日安陵容闲来无事与宝鹃宝雀出去采花。   御花园内的牡丹芍药争奇斗艳,三人远远瞧了会儿,没敢上前去采摘,只能去一些僻静点儿的地捡些花瓣或者采些长得不甚好的花。   花囊半满,她们回了延禧宫,只见宫里空荡荡的,十分安静。   怡情轩门紧闭,翠鸣居也是如此,她觉得奇怪,“人都到哪儿去了?”   “奴婢去问问洒扫的太监。”宝鹃道。“好。”   刚将花瓣整理在石阶旁,宝鹃疾步而来,“小主,今日皇后娘娘请众位娘娘去景仁宫赏牡丹花,咱们要不要也去?”   “咱们不是才赏过,算了,宫里两个孕妇,还是少去的好。”   说完,她一怔,脸色一变,想起前尘往事来,道:“走,咱们也去景仁宫!”   安陵容急着往外走,宝鹃赶紧将人叫住,“小主,小主还没有换衣服呢!”   安陵容心头发急,不知道这一世没有自己,皇后还能使出什么招儿来,也怕前世悲剧重演。   “不管了。”   宝鹃赶紧道:“小主,不可失仪,有皇后娘娘和华妃娘娘在呢。”   安陵容眉心一皱,也是,若是前世的事不发生,自己这么贸然前去,最后说不准罚的便是自己。   她立刻换上衣服,穿好鞋子,让宝鹃给她簪头饰。   弄好一切立刻带着人往景仁宫而去。   “小主,赏花而已,不着急,咱们慢慢去便是了,到时给娘娘告个罪便是。”宝鹃劝道。   安陵容压下心头的忧急,笑道:“皇后娘娘有令,怎能不从,正好我也眼馋那些牡丹,想要好好赏赏呢!”   她急匆匆地赶到景仁宫,遥遥瞧见齐妃挺着个大肚子与富察贵人正在廊檐下,一个在捶腰,一个在擦粉,二人不知在说什么,一前一后被搀扶着朝皇后华妃而去。   安陵容疾步走去,看向夏常在,夏常在看道她像是惊了一下,立刻移开了眼睛,扭过了半个身子。   这十足的心虚模样,难道做了什么事?安陵容环顾四周,果然看到了那只熟悉的黑猫。   它忽的龇牙露出狰狞之态,安陵容甚至都来不及喊出声,便见黑猫如电光似的,朝着富察贵人扑去。   安陵容想也没想朝前一扑,富察贵人惨叫一声砸在了她身上,安陵容痛叫一声,二人就摔在齐妃面前,齐妃吓得惊叫连连,紧接甄嬛也被猫抓伤滚落在地痛吟不止。   “小主,小主!”   “小主!”   “娘娘!娘娘!”翠枝翠果也惊慌不定地喊叫。   富察贵人捂着肚子哀吟,皇后厉声道:“请太医!快去请太医!”   宝鹃宝雀吓得面色苍白,慌手慌脚乱将安陵容扶起来,“小主没事吧?!”   “没事。”安陵容半天没起得来,方才那一下扑过去,可是算是豁出去了,膝盖生疼,手也擦出了一大片血。   “小主受伤了!”宝雀惊呼。   “一点小伤而已。”安陵容疼得眉毛直皱,看到华妃懒懒地往宫里去了,曹贵人则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夏常在捏着帕子,想上前又不敢上前,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见她望来,像是见鬼似的,踩着花盆底离开了。   敬妃看向安陵容,走来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安陵容笑笑。   “手上的伤这样严重!”敬妃诧然,见她一条腿也虚着的,道:“腿是不是也伤着了!方才多亏你扑过去给富察贵人垫了一下,否则……”   “同住一处,原也是应该的。”   敬妃唏嘘点头,“走,进去看看。”   偏殿站满了人,各个惶惶难安,太医乌泱泱满屋子皆是,富察贵人和齐妃受了惊,见了红,但好在孩子无事。   甄嬛坐在另一侧,脖子上血淋淋的,正在动脉处,可见危险。   “姐姐的伤这么重。”   甄嬛见她手抬着,赶忙问,“你手受伤了?!”   “没事没事。”   见她缩手,甄嬛抓住她的腕子,看到上面的鲜血,眉心一蹙,“伤的这样重!”   “小伤,姐姐伤的地方危险,等会让太医瞧瞧,这儿一团忙乱,我先回去了,免得添乱。”   “这说的什么话,太医都在这儿……”   “我这点伤,都是小伤,不碍事,姐姐记得让太医给把个脉。”说着片刻也不肯再留。   两人刚出去,就遇到竹息扶着太后急匆匆而来。   “见过太后娘娘。”安陵容带着宝鹃立刻行礼。   太后步子略停,面有急色,问道:“里面如何了?”   “齐妃与富察贵人受了惊,太医已在诊治,龙胎无碍。”   太后点点头,竹息道:“上天庇佑,龙胎无碍,太后可以放心了。”   “不行,哀家得亲自去看看。”   待太后离开后,安陵容带着二人往宫里走。   “太医都在这儿,小主也该太医看看手上的伤。”   “太医自然是紧着有孕之人,不要再添麻烦了。”   回到宫中,安陵容坐在榻上,觉得背后一阵阵发冷,还好那猫不是冲着齐妃去的,她那样大的肚子,若是出事,只怕要落得个一尸两命。   “快去打水来。”宝雀吩咐宝莺。   “哎,我马上去!”   宝莺打来了水,拿着帕子给她擦拭伤处,安陵容痛得咬住牙关,不敢看那血腥之处。   宝鹃皱眉道:“小主我去请太医来。”   “太医现在只怕也是手忙脚乱,算了……”安陵容道,“过会儿再说。”   手上和腿上的疼一下一下的,火辣辣的,往心里钻似的。   宝雀道:“奴婢瞧瞧小主的腿。”说着撩开她的裙袍,拽起了青绫裤儿。   伤处一下露了出来,宝莺惊呼一声,“小主的膝盖和腿也擦伤了!不行,奴婢去请太医!”   “哎——”   宝莺像一阵风似的,跑出去了。   宝鹃见她愁眉不展,道:“小主今日匆匆而去,不想竟然发生这样的事,真是太惊险了。”   “谁说不是呢,我到现在还及心惊胆战的。”   “当初时疫,富察贵人那样对我们,巴不得我们出事似的,小主今日还不顾自己的救她!”宝鹃心中不满。   “我也不是为她,齐妃也在,她年岁大了,怀胎不易。”   “可……”   安陵容看她一眼,宝鹃面有怨色:“奴婢为小主不值。”   “值与不值,不由你衡量,我心中自有一杆秤,难道连龙胎也不值?!你若敢自作主张去做什么事,别怪我不留情面!”安陵容甚少疾言厉色,骤然冷面便带了前世的威压。   “奴婢不敢。”宝鹃连忙伏地,“奴婢从未想过要做什么。”   安陵容冷笑,“最好如此,你一向心大,志向也高,主子们的事你也没少多嘴,若是敢做些误人误己的事,别怪我不保你!”   “奴婢不敢。”   “敢不敢的,不在于嘴上说说,这话应当是我说的第三遍了。”   “奴婢该死。”宝鹃赶忙道。   安陵容看了眼宝鹃,想到前世的她没有好下场,忍不住闭了闭眼睛,“你……”   不能留她在身边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两更。 第59章 华贵妃施威   太医来后,看了她的伤处,一再叮嘱不能碰水,安陵容道了谢,对宝莺道:“送章太医出去吧。”   “是。”   待宝莺进屋,安陵容对三人道,“你们是贴身服侍我的人,若是我不好,你们也好不到哪儿去,同样,若你们犯了错,必也是我管教不严的缘故。   只要你们一天是我的人,我便照看你们一日,我虽位份不高,可位份不高也有位份不高的好处,至少远离了那些是非,这宫里大家也看到了,一眨眼的功夫,人说没便能没了,活着总是好的。”   三人齐声道:“小主说的是。”   翌日一早。   富察贵人身边的桑儿拿着布料、首饰盒还有一些滋补品来了。   “奴婢见过小主。”   宝鹃宝雀面面相觑。   “桑儿怎么来了。”   桑儿激动道:“这是我家小主送来的,昨日多谢小主舍身救我家小主!若非小主……”   安陵容淡笑道:“拿上东西回去罢。”   桑儿赶忙道:“小主,我们既是来道谢的,也是来道歉的,往日我家小主……”   “这些东西我哪里用的上呢,贵人娘娘金贵,龙胎亦金贵,若真心感激,就拿点实用的,也算两清,正好叫我看看贵人娘娘的诚意。”安陵容淡淡一笑。   “这……”桑儿迟疑。   “嘶——”安陵容手痛得蹙眉。   宝鹃立时道:“小主小心啊,小主昨日回来的时候手上血淋淋的一片,腿上也一大片的淤青个擦伤,当时又顾念着太医为两位娘娘诊治,都没有及时找太医查看……”   “没事,小伤而已。”   “哪里是小伤了,上次伤的也是这只手,如今又伤着了,可要好好养呢。”   “好了,别说了。”   “昨日无论如何多谢小主。”桑儿尴尬地笑了笑,道:“小主,那奴婢且先回去了。”   “桑儿姑娘慢走。”   “小主客气了。”桑儿连忙道。   安陵容见人走后,露出一抹笑来,没过一会儿桑儿拿来了五百两,安陵容叫宝鹃收着,到时换了碎银子来用。   一个龙胎五百两,比她卖那些花儿粉儿赚的多,嗯,不错。   皇后不是不喜欢别人生出孩子吗?这宫里的孩子要一个一个蹦出来才好,她嘴角勾起一抹笑。   次日,甄嬛怀孕的消息传开。   这下宫中有了三个有身孕之人,不知道皇后的头风是不是又要发作了。   用过早膳,不多时,太后宫里的人来传旨。   安陵容跪在地上,听完传旨的太监宣读懿旨,半晌没反应过来。   “安常在,快接旨吧。”传旨太监笑道。   “小主,小主快领旨谢恩呐。”宝鹃提醒道。   安陵容一个激灵,立刻叩首,“嫔妾谢太后娘娘恩典,太后娘娘福寿万年!”   她接过太后的懿旨出神半晌,这就升了位份?   她换了身衣服,去太后宫里谢恩,太后颔首,“是个守规矩的孩子。”   说着赞了她当初勇救欣常在和此次舍身救富察贵人之事,另外说起往日富察贵人刁难她的事。   “她这么对你,你倒是好心性。”   这是在怀疑她的用心了。   安陵容郑重道:“太后娘娘抬举臣妾,臣妾实在汗颜,当时情况危急,说实在的,臣妾没想那么多。”   “没想那么多更显出你的赤诚来,昨日齐妃和富察贵人皆受了惊,若非你相助,只怕后果不堪设想。”太后语气沉沉带着几分果断,“她往日那般对你,你就一点芥蒂也无。”   “昨日富察贵人命人来给臣妾送礼道谢兼赔罪,臣妾拒了。”   “哦?”   安陵容赧然道:“臣妾没见过大世面,让富察贵人给换成了银子。”   太后眼中转过一丝兴味,“她给了多少银子。”   “五百两。”安陵容低声道,也不知道唤太后会不会怪罪。   太后嘴角一勾,眼中转过笑意,“富察家家底厚,既然给了你便收着。”   “是,多谢太后娘娘。”安陵容欢喜了几分,这是过了明路了。   “只是她是贵人,你是常在,谁尊谁卑你要心里清楚。”太后敲打了一句。   安陵容叩首,“是,臣妾不敢忘了尊卑,富察贵人现在怀着皇上的孩子,臣妾知道规矩和轻重。”   太后满意,多看了地上的人几眼。   离开寿康宫后,安陵容瞧了眼寿康宫匾额,淡淡一笑。   二十多天后,皇帝结束了巡视,急急赶回,当日没有去看皇后,而是去了甄嬛的碎玉轩,此事阖宫皆知。   安陵容听见这消息是略略蹙了蹙眉,烈火浇油大约便是如此。   她冷眼看着,发觉夏冬春安分不少,有时接连几天都不出门。   眉庄自从经了时疫大病一场后就消瘦不少,听闻华妃晋位低落气愤许久,也就是甄嬛怀孕她才欢快起来。   安陵容见她起色渐渐好转,也开始出来走动了,便安心不少。   只是未到半个月,淳儿的死讯传来。   她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当即打翻了茶盏,半晌没发出声音来。   去了趟碎玉轩,见甄嬛整个人哭到无力,抚着她道:“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甄嬛将当日与淳儿一同去玩,之后曹琴默拦住了她的去路,道:“曹贵人一定知道什么。”   “她可是华妃的獠牙呢,经过了眉姐姐的事她还敢这么做,当真是该死。”安陵容神情变得漠然无比。   甄嬛点头,眼中流露恨意,“新仇旧恨,不能不报。”   “是。”所以甄嬛这一胎很重要,她一定要替她保住。   五月盛夏匆匆而至,上天不赐半片甘霖,皇上动身,与皇后同去天坛求雨,后宫诸事一概交由华妃处理。   自皇帝走后,华妃便日日将众妃嫔叫去翊坤宫听事,就连齐妃也得挺着大肚子去。   安陵容冷眼瞧着怕是麻烦事要来,不由无语,华妃整日折腾这些幺蛾子就不嫌累吗?   希望甄嬛记住她说的话,如果华妃找茬,一律装晕,之前淳儿身亡,她一直惊悸难安。   “富察贵人和莞贵人怎么没来?”   “两人身怀有孕,身子重些,还请华贵妃怜惜。”敬妃道。   “齐妃都来了,她们有齐妃身子重吗?去请!”   等了一会儿,富察贵人和甄嬛来了,安陵容面色闪过担忧,不是说好了脸皮厚点,等到皇上来再说吗?就算被人说道又怎么样,生下孩子才是最重要的!   齐妃捶着腰,不满道:“华贵妃,贵妃娘娘,宫中就咱们几个,叮嘱几句也就算了!   这么热的天,我们一共三个有孕之人,我算是求您行行好,放过大家成不成?”   “皇上让本宫管理后宫,风气不正岂不是有负皇上嘱托,齐妃不管后宫自然不知后宫风气不正到了什么程度!今日无尊卑,下人有样便会学样,若出了什么事,你能担得了责吗?怀孕!也不止你一个怀孕!”   华妃风情万种的凤眸闪烁着寒光,宫中恩宠被她们分走,齐妃这个老女人才会怀孕!她们人人都能怀,怎么就她怀不上,她眼中闪过愤与哀色。   华妃一顿夹枪带棒令齐妃半晌说不出话来,齐妃气得面色通红。   富察贵人不满道,“华贵妃不曾生养过,自然不知这生养的痛苦,知道的以为是娘娘整饬后宫,不知道的还以为娘娘是因为我们三个怀孕,心有不满,故意折腾龙胎。”   华妃冷笑,“其余人怀胎也不见你嚣张跋扈至此,你以为就你怀过龙胎?!”   富察贵人一时无话,华妃紧接着便将矛头指向了甄嬛,二人你来我往唇枪舌战起来。   华妃有心挑富察贵人和甄嬛的错处,一句也不肯轻饶,任凭敬妃等人求情,也不肯放过,连带着将一侧的富察贵人一阵削打。   富察贵人身子渐重,天又热,心头躁意难平,直接站了起来,还去拉甄嬛,“咱们走!娘娘说的再有理,也不能不顾着宫中三个有孕的人!”   华妃眼中闪过怒,命人将两人押到庭院中间。   富察贵人坚决不肯跪,极力挣扎,“你们敢动我!动我便是动我肚子里的孩子!这么热的天,宫中有三个孕妇,华贵妃哪里是为了正宫中风气,根本是为了除掉皇上的孩子。”   华妃娇颜一厉,拧着精致的长眉,“放肆!掌嘴!”   齐妃气得站在一边儿,翠枝不停地给她扇扇子。   敬妃、眉庄、欣常在、安陵容、夏冬春齐齐跪在了华妃脚下,百般劝阻,请她手下留情。   耳光声一声接着一声,富察贵人挨了十下,华妃才命人停手,令二人读《女诫》。   日中,正是太阳烈的时候,暑气一层层地熏烤大地。   浣碧和流朱站在一边心急如焚,眉庄哀求不断,众妃暴晒在太阳底下,镂花香炉中欢宜香袅袅盘旋。   华妃一口一个矫情不驯数落富察贵人和甄嬛,眉庄愤然起身,跪到甄嬛身边扶着甄嬛,“若两位妃嫔的龙胎有半点损伤,娘娘负得了责吗!”   “沈贵人这是巴不得她二位出事?你这么诅咒龙胎,不怕让皇上知道迁怒你沈自山吗?沈贵人不驯,去给她本女戒,让她也跟着读。”   眉庄神情清冷,眼看时间一点点过去,心中忧急更甚。   甄嬛额上上密密麻麻爬满汗珠,富察贵人亦是面色惨白,开始伏在地上呕吐不止。   华妃冷哼一声,“这会儿倒孕吐起来了!”   敬妃眼中含泪,“娘娘!她们二人已经知道教训了,娘娘,快两刻钟了!”   “这才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敬妃记性这么不好吗?”   --------------------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最后一更。 第60章 翊坤宫血色   安陵容跑过去,跪在了眉庄身边,叩首,“还请娘娘免了富察贵人和莞嫔的跪罚,两人皆怀有身孕,暑气太盛,齐妃娘娘亦不舒坦,还请娘娘以龙胎为重!”   安   陵容抬首,神色冷清地看着华妃。   这样的人,以欺凌他人为乐,以他人性命为草芥,凭什么这一世还能坐享荣华富贵居于高位,老天,真是不公!   她垂眸,压低声音喊人,“眉姐姐。”   眉庄看向她,安陵容只唇动:“眉姐姐……”   眉庄轻声道:“怎么了?”   安陵容微微侧头,“叩首。”   眉庄高呼,“求娘娘饶了莞嫔!”   安陵容亦叩首,“求娘娘饶了莞嫔。”   “怎么了?”眉庄伏在地上问道。   “华妃那香中有极重的麝香,你赶紧让甄姐姐装晕,这时候不要逞强。”   “好。”   眉庄乘势扶住甄嬛,得了信儿的甄嬛眼睛一闭晕了过去。   富察贵人本就摇摇欲坠,感觉身边一空,再也忍不住也翻了过去。   这时门外匆匆闯进一人,华妃诧异起身,“果郡王?你竟敢私闯翊坤宫!”   一个长身玉立的年轻男子疾步而来,腰间别着一把箫,二话不说立刻将甄嬛打横抱起,华妃花容失色,怒斥,“你敢私闯内宫,你可知私闯内宫乃是死罪!”   “是不是死罪自有皇兄来定夺!本王是不忍看皇兄龙裔有损!”   这时,华妃身边咚隆一声响,颂芝吓得惊呼一声。   “娘娘!娘娘!”翠枝嘶喊一声张皇无措,抱着人,“太医!快去传太医!”   安陵容喊住果郡王,“王爷留步!暑气太盛,碎玉轩偏僻,路途遥远,还请将莞嫔安置翊坤宫!等太医一起来诊治!”   敬妃赶紧吩咐桑儿,“快!快将富察贵人抬到偏殿去!”   “有血!有血!齐妃娘娘见红了。”敬妃身边的如意一眼看道齐妃衣服上的血迹。   颂芝忽然看到庭下也有血迹,“娘娘,娘娘!那里那里!”   华妃脚下踉跄,腿下一软,扶住颂芝,“太医!快传太医!”   果郡王将甄嬛安置在了西偏殿中,富察贵人齐妃被送进了东偏殿。   很快章太医领着几位太医匆匆赶来,日影偏西,一盆一盆的血水往外送,华妃直哆嗦。   齐妃中了暑气,又跌倒在地,当场早产,里面撕心裂肺的声音不断传来。   甄嬛起初是装晕,被移到了偏殿后不时作呕且小腹疼痛难止,不多会儿鲜血便染红了裤子。   安陵容错愕不已,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明明这一世她没有给甄嬛舒痕胶,也从来不曾给她任何香料!   “小主?!”宝鹃扶着她。   安陵容浑身冰冷,是谁动了手脚,“富察贵人怎么样了?”   宝雀跑出去,只见桑儿满脸泪痕地端着一盆血水从东偏殿出来,返回对安陵容摇了摇头。   安陵容身子软了软,朝夏常在望去,是她吗?是她干的?!   夏冬春的脸上没有一点点血色,缩在一边满是惊慌不定,她手中的帕子几乎揉成了酸菜。   皇帝马不停蹄地赶回,等他到时,齐妃已诞下一子,孩子气息微弱,先天不足,太医说的都十分隐晦,大家都听出了其中的意思,而甄嬛和富察贵人的两个孩子当场都没了。   宫中一下少了两个孩子。   翊坤宫的这一日是鲜血的颜色,三人醒来时皆放声痛哭,太后当即晕厥,皇后不住落泪。   皇上盯着奶嬷嬷们怀中抱的儿子良久,又听到太医说富察贵人和莞嫔因为盛夏,母体衰弱,加上二人心神不定中了暑气,所以胎像才会不稳,心头的怒顿时压也压不住。   他根本不容华妃分辩,一脚踢在了她心窝处,直接将人踢倒在地放声大骂,直言她是恶妇毒妇!   华妃惨叫一声,捂着心头,头上的步摇随她颤抖成一片,往日风情万种的眼中填满了泪水、委屈还有懊悔。   安陵容看着皇后虚伪的泪水,这一世,这一系列的事与皇后到底有没有关系。   富察贵人的哭声一直在延禧宫徘徊,安陵容一夜没睡好。   她忽想起一事来。   给甄嬛和富察贵人看诊的一个是章太医,一个是章太医的徒弟!   前世便是章太医负责甄嬛的胎才能没让甄嬛察觉出那舒痕胶中的麝香,那么这一世呢? 第61章 三个孩子殁   次日,她偷偷让宝雀去给温太医传话,让他给富察贵人请脉。   诊完脉后,温太医对心如死灰的富察贵人道:“小主好生将养。”   安陵容待人出宫后,跟了上去,“温太医。”   温实初一礼,“小主。”   “温太医,富察贵人的身子如何?可有不对的地方?”   “富察贵人体内有麝香。”   “麝香?!”   “还请太医再走一遭甄姐姐宫中。”   “小主的意思是……”   “甄姐姐跪了不到半个时辰,怎么可能小产,这其中未必没有他人手笔,总要看看这背后到底是谁。”   温太医点头,道:“好。”   华妃连害三子,皇上怒不可遏,褫夺了她的贵妃封号,令她日日在宫门口跪两个时辰,不许踏出宫门一步。   温实初去碎玉轩后,甄嬛的体内诊出了活血的东西,大抵是红花或螃蟹之类的东西。   “姐姐想想,最近有没有收别人的东西,或者吃什么奇怪的东西?”   浣碧忽然想起来,“齐妃娘娘之前来我们这儿过,给小主送过清凉糕!”   安陵容追问,“那些东西可还在?”   浣碧和流朱一慌,摇头,“已经没有了。”   安陵容无言,“怎么能随便吃别人送来的东西,原也不是什么深的交情!”   “齐妃娘娘开春后常来碎玉轩走动,给小主说了不少有关生养的事,小主想着齐妃是生养过的,有经验,便时常讨教,而且那些糕点她也是吃了的,怎么会……”   “最后一次送糕点是什么时候?”   “是前天。”浣碧流朱神色惶惶,“第二日小主便有些不舒服……紧接着便去了华妃宫中……”   浣碧和流朱脸上顿时没了血色,震惊地不敢说话。   齐妃,她都要有两个孩子了。   还有富察贵人,她体内的麝香是怎么回事,那东西是怎么到她体内的。   安陵容坐在床边,见甄嬛一直在落泪,将怀疑说了,“这事儿会不会和那个人有关?”   “皇后?”   安陵容握着她的手,眼神极冷,“齐妃升至贵妃,若再产下一子,就是宫中子嗣最多的人,皇后怕是容不下她。   我知道姐姐心中难过,但如今人家已杀到了家门口,咱们务必要振作起来!流朱,你去请眉姐姐来,此事咱们要从长计议。”   ——   回到延禧宫时,已日落西山,宫内静悄悄的。   夏冬春的门启着,但不见人,而富察贵人还处在丧子之痛中,门外的宫人也神情落落。   安陵容坐在门槛上,看着高远的天,这红墙碧瓦还是这样四四方方地将人囚在其中,这晴空之下,不知有多少血腥在上演。   今日甄嬛当着皇上的面让温实初诊脉,温实初道出甄嬛体内用过活血之物,皇上闻言让章太医再来请脉,甄嬛拦住,请求让其余太医看诊,诊完,果然有问题。   皇上一张脸黑沉沉地像是从墨色中捞出,立刻命人去传齐妃身边的人,并下令将章太医关押起来。   眉庄趁机提到给富察贵人诊脉的是章太医的徒弟,请皇上重新给富察贵人诊脉,皇上让小厦子去传话。   不想,皇上派出去的人还没到长春宫,先传来了齐妃之子夭折的消息。   皇上赶去了长春宫,到时齐妃面无人色,木木呆呆,满脸泪水。   皇上一下没了三个孩子,沉痛难言,忍着悲伤安抚了齐妃一番,去给富察贵人诊脉的人很快赶到了长春宫,说富察贵人体内用过麝,而章太医也暴毙了。   听闻这个消息,齐妃忽然打了个机灵,抓着衣裳满眼恐惧。   “皇上,有人命章太医师徒掩盖二人小产的事实!”眉庄跪下,“莞嫔体内的活血之物,富察贵人体内的麝香,还有诊脉的太医,好缜密的心思,不知是谁要如此针对龙裔,还请皇上明察。”   安陵容沉声道:“还请皇上明察!”   皇上看向齐妃,齐妃眼中满是慌乱,在皇帝审视的目光下不住颤抖,“不是我,不是我!”   皇上提高了声音,“不是你,那活血之物怎么会进莞嫔体内?!若非她知道你生养过,信赖你,怎么会吃那些糕点!”   “真的不是臣妾……”齐妃抖成一团,哭泣难当。   “那就一个一个的审,总能审出来!来人!将齐妃的宫人拖出去!好好拷打,朕倒要看看这背后之人到底是谁!”皇上冷厉的眼神扫过齐妃。   齐妃张皇无措,使劲儿摇头哭泣,这时,皇后乘着轿辇来了,得了消息的妃嫔们陆赶来。   皇后与众妃齐齐给皇上请安。   皇上脸上的神色阴晴不定,皇后道:“皇上……”   “有人给富察贵人用了麝香,莞嫔也受了人暗算,皇后,这就是你治理的后宫。”皇上犹如实质的目光落在皇后面上,神情冷酷得仿佛结了一层冰,“你这皇后,有与没有,有什么两样?”   皇后面上失色,急急请罪,“臣妾有罪,还请皇上责罚。”   曹贵人飞快地看了眼齐妃,眼神扫过帝后二人,道:“麝香?有人用麝香害莞嫔和富察贵人?”   眉庄飞快地将事情说了一遍,众妃神色立刻骤变,齐齐看向齐妃。   “你还不说?”皇帝看向齐妃,齐妃啜泣不止,皇后厉色道:“齐妃,到底怎么回事?”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齐妃含泪,眼神乞求地看着神情冷肃若冰的皇后,触到对方眸中的坚冰,像是抽了精魂一般,认命道:“是臣妾,皇上,是臣妾一人做的。”   她含泪承认是自己往糕点中加了红花,因为害怕,害怕莞嫔生了孩子会妨碍到她的孩子。   “就为了你一己之私,那富察贵人呢?也是害的,章太医也是你笼络的?!”眉庄恨声追问,人心怎会丑陋到这个地步!   “富察贵人不是臣妾害的,”齐妃双目无神,哀凄道:“是臣妾以日后富贵利诱他这么做的。”   皇上气得咬牙切齿,闭了闭眼,“废黜齐妃贵妃之位,贬为答应,禁足长春宫,不得踏出半步!”   “富察贵人的胎……”曹贵人提醒。   “查!接着查!”皇帝命人去搜富察贵人的屋子,看有无不对的地方,并命人去提富察贵人身边的人。   皇帝坐在长春宫偏殿的上首,目光阴沉地看着跪在眼前的宫人。   很快去延禧宫问话查看的宫人和太医送来一个香包,“皇上,富察贵人枕头下有一枚香包不对,香包中放有草药和麝香中当门子。”   --------------------   作者有话要说:   加更不? 第62章 惹祸的香包   皇帝立问此物是何人所送,桑儿跪到在地啜泣,“皇上,这是安常在送给嫔妾的求子香包,因为齐妃娘娘怀孕,小主也图一个好盼头,所以才要了这个香包。”   安陵容心中一惊,不料有人在背后布局拉她入局。   见众人目光望来,安陵容立刻跪在庭中,俯首,“回皇上皇后娘娘的话,嫔妾不曾给富察贵人送荷包,富察贵人主仆可能记错了。”   桑儿怒道:“这香包明明是你的,你懂香,也曾给我家小主送过香料,你敢说这其中的麝香与你无关?!”   皇后冷漠道:“安常在还给富察贵人送过香?身怀有孕之人要避着麝香,安常在,你那里可有这种香料?”   眉庄出言,“皇上,当初富察贵人在景仁宫被猫撞倒,是安常在奋不顾身救的富察贵人,若她要害富察贵人,何必如此大费周章!还请皇上明察!”   敬妃道:“听闻时疫时,皇后娘娘命人送往延禧宫的苍术全被富察贵人一个人要走,丝毫不顾及其余人,但富察贵人被猫撞到,安常在却不顾己身去救富察贵人,当时情形危急,连想都不用想地就那么扑了出去,安常在的手膝盖还有腰都受了伤,太后娘娘还因此提了安常在的位份。”   皇帝眸色不动:“此事朕听皇额娘说起过。”   皇后颔首,“安常在不计前嫌,难能可贵,若是一般人在生死关头被如此相待,再大的肚量都要心生不满了。安常在,本宫问你,你那里可有麝香?”   安陵容跪在下首,叩首恭敬道,“皇上,皇后娘娘容禀,臣妾长日无事,喜欢摆弄花草,曾将内务府给的一些熏衣服的香料弄散了调制成新香料送给富察贵人,但那是前年的事。   臣妾也的确绣过求子香包,一共绣了五个,莞嫔姐姐两个、沈贵人姐姐两个,还有一个在臣妾腰间做香囊用。   臣妾不曾给富察贵人送过,倒是夏常在曾向臣妾索要香包,臣妾让她找个太医瞧瞧里面的东西能不能用,以防万一,她当时与我拌嘴,赌气将我的香包扔了,我便将这个留给自己了,臣妾从未给富察贵人送过。”   说着将自己腰间的香包奉上,“莞嫔与沈贵人的香包中装的东西与臣妾的无异,请皇上明察,不要放过真正的凶手!”   苏公公走下阶庭,接过香包,呈给皇上。   皇后瞧了一眼,道:“针脚一致,皆是苏绣,这缎面也是宫中年节赏赐下去的,里面装的是一些干花还有一些药材,除了没有麝香,似乎与富察贵人香包中的没有差别。”   “你还有何话可说!”桑儿气怒交加,“亏我们小主相信你!你敢说你那儿没有麝香?!”   安陵容淡淡道:“我自富察贵人有孕根本不曾登门!更未送过什么香包给富察贵人,我说的可对?!你好好,香包到底是怎么到富察贵人屋中的!”   桑儿忽的想起,立刻对上首帝后道:“是安常在让夏常在送来的!” 第63章 惹祸的香包   “皇上,皇后娘娘,臣妾不曾让夏常在送过。”   “夏常在何在?!”皇帝沉声问道。   夏冬春慌忙出列,跪倒在地,“皇上,此物是安常在让臣妾转交给富察贵人的,富察贵人应当让太医查过那个香包。”   “皇上,她二人各执一词,这……”皇后迟疑。   皇帝扫过地上的桑儿,“你们小主可曾命人查过?!”   桑儿犹疑一瞬,“皇上,小主命太医瞧过,当时的确没问题。”   “是哪个太医查的,若不是太医的问题,那便是有人偷偷往香包中装了东西,此事非亲近之人不能为之,还请皇上命人审问富察贵人身边的人。”敬妃道。   桑儿立刻道:“不是奴婢,不是奴婢!”   “敬妃娘娘言之有理。”眉庄道,“或者拿莞嫔和臣妾的香包一查便知。”   皇帝神情阴沉:“苏培盛,去拿。”   “是。”   “是哪个太医查的?还不快说。”皇后沉声问道。   桑儿满头大汗,“回皇上的话,是吕太医。”吕太医正是章太医的徒弟。   众人一时默然,心头齐齐跳上四个字:死无对证。   欣常在道:“香包是从夏常在手中到的富察贵人屋中,夏常在也被抢过苍术,那夏常在岂不是嫌疑更大。”   “皇上,麝香这东西十分贵重,寻常人也得不到,此事出在延禧宫,不知有谁的屋中有此物。”曹贵人嘴角带着一抹笑。   “安常在,你屋中可有麝香?”皇后问道。   安陵容道:“嫔妾的确有少量麝香。”   夏常在立刻道:“嫔妾屋中没有麝香,嫔妾根本不懂香料。”   曹贵人道:“这么巧,安常在有麝香,又出现在安常在的香包中,香包又被送到了富察贵人屋中。”   眉庄神情一紧,这时宝鹃伏地而出,害怕得直颤抖,“奴婢想起一事,不知该不该回禀皇上和皇后娘娘。”   “这个时候了,还支支吾吾做什么,还不快说!”皇后冷声道。   “奴婢记得小主一共做了七个香包,并不是五个!小主说,五个求子香包,五子,无子,反倒坏了寓意,之前夏常在来要过香包,小主想着不能少了富察贵人的,便又做了两个,还说,七子,乞子,寓意才好。   小主喜欢调弄香料,装好了香料以后,让奴婢给夏常在送去,还说她与富察贵人一人一个。”   “夏常在,安常在可曾让你转交过香包?”   夏常在咬唇道:“安常在让臣妾转交过!”   “安常在,你有何话可说?”皇后冷漠中带着审视。   “安常在为何要害富察贵人,”眉庄看向皇上恳切道,“当初还是她救的富察贵人。”   安陵容觉得好笑,如果她的香包有问题,吕太医查过肯定会发现有问题。   她好长时间没去富察贵人那儿,倒是夏常在去过好多回,所以夏常在的嫌疑更大,但毕竟麝香出在她这儿,最后的结果一定是两人都讨不了好。   曹贵人笑道:“沈贵人所言极是,安常在与沈贵人和莞嫔关系甚密,听桑儿之言,富察贵人十分相信安常在,齐妃能为了自己的孩子对莞嫔出手,不知道富察贵人的孩子碍着谁的孩子了?”   眉庄抬眸:“曹贵人这话什么意思!”   曹贵人一副哀痛模样,“臣妾也是可怜那几个孩子。”   “事情虽还未查清,但有一点却是板上钉钉的,不论如何,齐妃的阿哥早产与华妃息息相关!”眉庄冷声道。   皇帝看向曹贵人的眼神冷厉无比,“你闭嘴!”   曹贵人脸色煞白,再不敢说一句话。 第64章 拼命拉她入局   桑儿急怒交加:“皇上,皇后娘娘,安常在救了我家小主后,曾索要五百两银票!她根本就没有那么大公无私!”   众人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安陵容淡淡一笑,眼神凉薄,“银子的事,太后娘娘也知道,太后曾问臣妾富察贵人当初要走了所有的苍术,臣妾心中是否有怨,臣妾道,臣妾要了富察贵人五百两银子,太后闻言并未责备臣妾,只教导臣妾不能忘了尊卑规矩。   章太医吕太医暴毙,死无对证,臣妾看起来嫌疑很大,但此前二人隐瞒莞嫔和富察贵人小产的真实缘由,臣妾出身微寒,入宫后也不曾请章太医看过诊,臣妾怎会有这个能耐指使章太医行事?”   “这背后之人真是步步为营,”敬妃冷声道:“皇上,有人冲着龙胎而来!”   说到这儿事实早已分明,但重要的是能不能取信皇帝,彻底将自己摘出来。   这时甄嬛和眉庄的香包送来,太医上前查看,道:“里面装的皆是一些寻常药材,菟丝子、五味子、车前子、覆盆子、决明子,民间妇人喜佩戴此物以图好兆头。”   甄嬛也从外走来,“臣妾参见皇上,皇后,皇上皇后万福金安。”   皇帝起身,将她扶起,执着她的手,怜惜道:“你身子还未好,怎么就下地了。”   甄嬛神色憔悴,笑意浅淡,“听闻皇上正在审问安妹妹送给臣妾的香包一事,臣妾也想弄清到底是谁害了臣妾的孩子。”   “自有朕与皇后为你审问清楚,何须你再走一趟。”皇上吩咐浣碧道,“快将莞嫔扶着坐下。”   甄嬛轻声道:“多谢皇上。”   待皇上坐定,安陵容道:“臣妾家境微寒,未曾带侍女入宫,宝鹃宝雀等人皆是内务府的人,方才宝鹃所言,皆只是她的一面之词,还请皇上传召臣妾宫中的宝雀宝莺还有小太监小柏小松二人。”   “他们都知道你有没有送香包给夏常在?”皇后沉声问道。   “多少知道一些。”   敬妃道:“皇上,不若传来一问。”   “皇上,多听几个人的说不准事情更明了。”欣常在道。   “传!”皇帝目色阴沉,把玩着手中的珠串。   很快,乐道堂的宫人被传来问话,小松小柏犹豫道,“奴才皆是做洒扫的,并不知小主做香包一事。”   宝雀被问起香包一事,虽害怕却勇敢,道:“回皇上的话,当初小主一共做了五个香包!”   “时常陪在小主身边的是我也不是你,你如何知道一共做了多少个香包!”宝鹃冷声道。   “香包是小主自己做的,自己做了几个难道还没你清楚?”宝雀冷声道,“如此背主对你有什么好处!”   “小主害死的是龙胎,奴婢自听闻宫中失了三个孩子,想到富察贵人的孩子,便不敢再欺瞒下去。”   “是与不是,皇上自未有定论,你一个奴婢,怎么敢有这么大的胆子定自己主子的罪!”眉庄怒道。   安陵容闭了闭眸子,问宝鹃,“我再问你一次,我做香包时,你就在我跟前,我做了多少个香包?”   “小主也许不记得,但奴婢记得很清楚,一共七个,小主还说莞嫔得宠,送两个,惠贵人得宠送两个,将来自己未必不会得宠,也要留两个,但后来想到夏常在和富察贵人,便给自己留了一个。”   “我当日只做了五个香包,此后便极少在绣东西,你说的另外两个香包是何时绣的?” 第65章 拼命拉她入局   宝鹃略略一顿,“小主当日一共绣的是七个香包。”   安陵容困惑,七个,为什么非得是七个?   难道不能将她身上的这个扯走给富察贵人?这不是更有说服力。   她想了想,也是,贴身的这个她经常带着到处跑,剐蹭毛了,送礼也没有送旧物的,所以只有送新的。   只是为何不说是自己命令她送去的,反而要把夏常在拉扯进来?   安陵容想想前世的皇后,大概明白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若无华妃牵扯进来,皇后应该是要先借齐妃之手害甄嬛小产,然后趁此挟制齐妃,或夺其子,或废其贵妃之位,她那么在乎自己的皇后之位,齐妃这样的人也能登上贵妃之位,只怕她心中早有不满。   同时借夏常在之手害富察贵人小产,到时死一个章太医的徒弟,便可借宝鹃的投诚将她扯进去,还可以除掉夏常在,上次景仁宫的事多半有夏常在参与。   若不是甄嬛赶来,皇上一个暴怒,说不准她们都要拉出去拷打。   应该是,应该是这个打算,她想一网打尽。   “皇上,还请用剪刀将臣妾做的香包从缝合处铰开,便可知她二人在说谎。”安陵容毅然道,既然找死,那就死吧。   皇上给苏培盛示意,苏培盛立刻命人按照安陵容的话将香包铰开了。   皇上查看过后,发现了端倪,苏培盛道:“皇上,这安常在的五个香包内里绣了字。”   “皆有‘安’这个字。”皇上道,“其余那个也铰开,夏常在那儿不是也有一个吗?去拿,正好也瞧瞧里面有没有字。”   安陵容道:“臣妾的东西常有此记号,这是臣妾的习惯,贡缎与苏绣,并非臣妾独有。”   夏常在和宝鹃顿时抖成筛糠。   甄嬛看向宝鹃道,“你竟敢诬陷主子,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还有夏常在,你还有何话可说!”眉庄冷声问道。   夏常在立刻慌了,“皇上,的确是这个奴婢打着她家主子的名义送给臣妾的,臣妾真的没有说谎!”   宝鹃也慌乱道:“的确是小主让奴婢送去的,那两个香包小主没有绣字。”   敬妃眉眼冰雪覆盖,“生怕牵扯不到你家主子似的!你倒是巴不得与夏常在将你家小主置于死地!”   安陵容道,“臣妾去年就发现宝鹃常与与延禧宫外的人走动,便让小松小柏盯着点,后来发现宝鹃常与一人见面,不知这其中可有什么关系。”   “是谁?”眉庄问道。   安陵容问小松小柏,“是何人?”   两人皆是露出惶恐之色,“奴才不敢!”   “看来此人身份极为尊贵。”眉庄道。   欣常在道:“总不会是华妃娘娘。”   曹琴默立刻垂目,静等事态发展。   “到底是何人?皇上在此,你们还要支支吾吾欺瞒皇上不成!”敬妃冷声道。   小柏小松急急叩首,“奴才不敢说,许是奴才看错了。”   “到底是何人?还不速速道来!”苏公公训斥。   二人发颤,抬头飞快地觑了眼皇后还有她身边的剪秋,“是……是……奴才不敢。”   安陵容道:“说起来臣妾还有一事要禀报皇上。”   “你说!”皇上沉声道。   安陵容犹豫稍许,斟酌言辞,“那是刚入宫的时候,臣妾有一回去碎玉轩,正好遇到甄姐姐的宫人从海棠树下挖出一坛子东西。”   曹贵人立刻给身边人示意,那宫婢趁着众人说话之际退下去了。   曹贵人眼睛一转,“方才安常在说在莞嫔宫中发现有人埋了东西,不知是什么东西?”   --------------------   作者有话要说:   皇后是真的可以。   要不要加更? 第66章 谁是局中人   敬嫔也升起好奇:“到底是什么东西,竟叫安常在如此小心翼翼。”   皇帝看向甄嬛,“你的院子里被人埋了东西?是什么?”   甄嬛跪下,将海棠花下的东西道出,“海棠树都不开花了。”   欣常在适时惊讶,“这样巧!皇上,臣妾宫中也有这样的东西。”   皇帝目中闪过愕然,“你宫中也有?”   眉庄惊讶,“那当门子对有孕的女子不利,听闻发芳贵人住进碎玉轩便小产了……欣常在此前也……”   欣常在眼泪忽然落下来,“皇上赐予臣妾的石榴花下便有此物,那坛子里的东西味道香烈异常,让半棵树都枯死了。   若是只有石榴花也就罢了,皇上还赐予臣妾金桂,金桂香浓,便可将那当门子的香味给掩盖住,后来臣妾挖出此物,便觉浑身发寒,不知谁这样深的心机要害臣妾的孩儿,臣妾惶恐,只能按下此事。”   甄嬛蹙眉,“臣妾宫中也有金桂。”   眉庄适时道:“听闻当初芳贵人小产时,口口声声说,是……华妃娘娘害的她小产的。”   敬妃心中一惊,不着痕迹地扫了眼帝后。   “为何不早说!”皇帝已是咬牙切齿,脸色青黑一片,“你二人宫中的东西何在,去拿来。”   很快那两个坛子被拿来了,众人纷纷别开头。   太医查看过后,道,是当门子。   敬妃冷漠道:“齐妃当初身怀有孕,为何骤然对同样有孕的莞嫔出手,她都有两个孩子了,莫不是有人背后挑唆,说了什么?   若果真有人挑唆,这既让莞嫔失子,又好将齐妃拿捏手中,富察贵人腹中的孩子显然也是有人故意所为,这么数下来,岂不是接连除去了五个孩子。”   皇帝骤然将手中珠串砸在地上,“去内务府查!”   皇后起身,面色努力维持着镇定,“皇上,此事事关龙裔,内务府那边……”   这时,华妃一身素衣登场了,像是含着一汪水样的眸子中带着冰雪色,“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你来做什么。”皇帝看到她面无血色的脸与唇,眉心之处微微一蹙。   华妃抬眸,眼中含泪,“臣妾来是为了请罪的,皇上命臣妾协理六宫,臣妾处事无度,犯下大错,臣妾自该领罪,齐妃下毒之事,还有富察贵人体内有麝香一事,臣妾也有耳闻,觉得这其中似有许多蹊跷,还请皇上为了龙裔,彻查此事。”   “朕会查的!”皇帝压着心底的怒意。   “皇上,不知莞嫔和富察贵人小产之事可有审问出什么?”华妃一脸憔悴哀戚,斟酌着言辞。   曹贵人佯做感叹样,将方才发生的事悉数道来,华妃听懂了,也猜出来了,这事儿和皇后有关。   她坐直了身体,恢复了往日的骄横,一句赶着一句发问,从何人送金桂到何人能拿捏齐妃,再到何人能令章吕太医慨然赴死,虽没有明着指向皇后,却句句冲着皇后而去。   “华妃娘娘这是什么意思?”剪秋急急跪下道:“皇上,皇后娘娘与皇上夫妻多年,对皇上尽心尽力,对后妃亦是慈爱抚慰,因身子弱,许多事只能交给他人,还请皇上相信皇后娘娘。”   皇帝看了眼皇后,眼神如浸在冻水之中,皇后苦笑,“昔年姐姐治理王府,对皇上体贴,对其余姐妹温柔体恤,对下人亦是多有怜悯,臣妾无能,也只想着效仿一二,却不料反令人钻了空子,臣妾有罪。”   皇后拜倒在皇帝面前。   皇帝神色怅然,“若是纯元皇后在……”   --------------------   作者有话要说:   陵容:风暴来得更猛烈些吧! 第67章 夏冬春的秋日   “若是纯元皇后在,必定不会令后宫失子这么多。”甄嬛无力道。   “去查内务府,给莞嫔还有欣常在送花树的人是谁,将夏氏还有安氏身边的人全部拉下去,一个一个拷问。”   甄嬛轻声道:“皇上,安常在身边本就无人服侍,怎好将她身边的人全部拉走,况且哪有这样将自家小主往泥潭中拖的人,还与其余人里应外合到这般地步的?”   “谁说没有?”眉庄冷笑一声,想到当初服侍自己的茯苓。   皇帝瞧了眼二人,又看了眼低头十分乖觉的安常在,“将夏氏身边的人与那个宫女拉出去,好生审问。”   “是!”苏公公将人拉下去了。   进了慎刑司,哪有不招的,夏常在身边的人,还有宝鹃全招了,夏常在慌乱异常,慌忙看向皇后,“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救救嫔妾救救嫔妾!”   “本宫待你与安常在不薄,盼着你们能为皇上绵延子嗣,你们同住一宫,却如此害她与富察贵人,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皇上,此事还请皇上圣断。”   夏常在含泪摇头。   华妃面无人色,唇上一点血色也无,此刻冷笑:“夏常在,你若是说出幕后主使,说不准皇上会饶了你。”   “齐妃的儿子夭折,华妃还不知道吧?”皇后声音冷淡。   华妃神色一变,立刻收声,飞快地看了眼皇上,果然看到皇上神色阴沉,她心口一痛,咳嗽几声,飞快地拿帕子掩住唇。   皇后面上的慌乱飞逝,冷酷地看向夏常在,“富察贵人虽然骄横了些,但到底怀有龙裔,你怎么不知包容体恤呢?”   夏常在触到她坚冰的眼神,心下一凉,满头的大汗,眼中的光彩乍然失去,“没有幕后主使,没有幕后主使!是臣妾,是臣妾因为富察贵人孕中苛待所以才会如此……”   这一幕,与此前齐妃认下所有事和前一世祺贵人的下场又有什么不同。   皇后,还是那个皇后,从未改变。   皇上咬着牙道:“赐死,亲近者杖杀!”   安陵容打了个颤。   “皇上!皇上开恩!皇上开恩!皇后娘娘,求求你,我不想死,我不想死!皇后娘娘,皇后娘娘——”   这等情形,众人怎会不知内情,纷纷看向皇后,皇上犀利审视的目光看向皇后,“皇后,好一个皇后。”   皇后面容失色,“臣妾失察。”   ——   夏冬春身边的人全部杖毙,至于埋当门子的人,有甄嬛欣常在这些苦主在,皇帝自不会轻易放弃追查。   宝鹃亦没有好下场,当日她百般哭求,凄惶无助,这一幕她冷眼看完了全程,心头一刺。   夏常在被赐毒酒的那一日是个雨天,安陵容去见了她。   “景仁宫的事是你做的?”   “是。”夏常在木木呆呆。   “你不懂药理,怎么可能用猫害人,是她教你的。”   夏常在眼神有了波动,“你都知道了。”   “富察贵人香包中的当门子是她给你的,你是怎么放到富察贵人屋中的。”   “很难吗?我用手里的换了富察贵人的那个……”夏常在冷嗤,“你说的对,我应该少去她宫里的。你真聪明,我往日小看了你。”   --------------------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最后一更 第68章 华妃势头又起   “救下你的人是我,你就这么心安理得的害我。”安陵容一笑,笑得没有温度。   夏常在眸子一缩,嗤笑一声,抬了抬下巴,眼中有讥讽,“你是个什么东西。”   安陵容一笑,离开冷宫,瞧了会雨幕。   她与她没有什么情分,她想她活,不过是给自己一点力量让自己活下去。   她从未期待过和她之间有多深的情分情意。   见识过前世那么多扭曲的人心,她很理解扭曲后的面目,看她像是看自己。   只是想到齐妃的孩子,甄嬛的孩子,富察贵人的孩子,还有夏常在的结局,她心中多少有些荒凉,如行在荒原上,唯有空寂环绕周身。   “小主,雨大起来了,咱们还是快点回去罢。”   安陵容回了延禧宫,扎进乐道堂,收拾起自己的那些香料。   麝香这东西是个祸害,还是趁早交上去为妙,至于香饵,要找个像个地方藏起来才是。   ——   七月的天,炎热无比,安陵容热得几乎喘不过来气来。   皇后这一世提前暴露,皇帝疑心深重,怎会不怀疑这其中是何人手笔!但其他人揽下了所有事,皇后也决口不认那些事儿是她做下的。   最终皇帝以照顾皇嗣不周,致使六宫不宁为由,剥夺了皇后手中权力,令其闭门思过。   皇上自此再不踏入景仁宫,景仁宫一时再无人问津。   华妃那边也消停不少,听眉庄说她频频请太医,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博得皇上的关怀,皇上的确不时去翊坤宫。   甄嬛小产后,郁郁许久,流朱说,她总夜间哭泣,而且皇上几次来看都被她拒了,所以才有皇上频频去翊坤宫之事。   甄嬛想不通同是有孕的人,齐妃怎能对他人下如此狠手,一个连男女都不知的孩子怎么会碍着她的孩子。   她失了一个孩子,而皇后,事情桩桩件件都指向她,皇上却放弃了深究,到头来华妃还是宠冠六宫,焉能叫人不恨。   眉庄心中亦有恨,但此刻不能不劝慰她努力振作,“宠冠六宫倒也未必,我从敬妃那儿得了消息,说华妃近来呕血不断,皇上那一脚踢得很重,太医说伤了肺腑。至于皇后出自乌拉那拉氏,是太后的亲侄女,有太后保着,皇上不可能轻易废后。”   “齐妃诞下的孩子没几天便夭折了,到底生养了那孩子一场,更何况还有三阿哥。”安陵容也道。   “所以我的孩子便不是孩子!”甄嬛冷声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安陵容立刻道。   眉庄飞快地看了眼安陵容,又看向甄嬛,温声劝慰,“别动气,你身子弱,不说这些了。我只劝你一句,终日陷在忧愁之中对自己的身子不好不说,也让伯父伯母两位老人担心,你也要想想他们。”   甄嬛眼中转过眼泪,低声道:“对不住,妹妹。”   安陵容淡笑,“姐姐这些难过不说与我们,还要说给谁?那个男人,是依靠不住的。”   眉庄想到自己被华妃陷害,还有得时疫那段日子的无助,道:“的确。皇后虽已禁足,日后未必不会死灰复燃,更何况还有华妃当前。”   安陵容颔首,“妹妹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甄嬛拭去眼泪,眉庄亦看来,“你说。”   安陵容垂眸道:“华妃与前朝相关,只要年大将军一日不倒,华妃便不会倒,她那病症谁知是真是假,往日还有皇后能制衡一二,如今皇后被禁足景仁宫,大家少不得要直面华妃的嚣张跋扈。   现在六宫之中唯有她最得皇上青睐,敬妃娘娘一人之力难以抵挡,若是华妃哄得皇上拿回六宫协理之权,那她便可名正言顺地对大家出手了,想想眉姐姐几次遭其毒手便知今后的凶险。”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6-18 09:20:57~2022-06-18 19:19: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19051229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9章 利用那个人   眉庄颔首,沉默良久,道:“陵容说得极对,便是不为他,为着帮一帮敬妃娘娘,宫中之事,我也要分担一二。”   安陵容颔首,一向便佩服她的冷静果决,当即道:“对上她,少不得要面对的又是生死问题。”   “只管来!这一次,她也别想讨得了好去!”眉庄美目带着几许严寒之意。   安陵容轻声道:“不可能一下将其除掉,现在最紧要的便是先保住我们自己,那个人,少不得要利用一二。”   “谁?”眉庄话一落,立刻想到,心中一惊,不料她说出如此直白的话来,“你不要命了。”   甄嬛亦觉得惊诧。   安陵容淡笑,“后宫里的人既是他的女人,也是他的棋子,平衡前朝,也平衡后宫。   提敬妃,难道不是为了制衡华妃?当初让眉姐姐管事,不也是如此?   华妃宫中的欢宜香是皇上独独赐予的,那么重的麝香,为何阖宫无人告诉华妃?”   眉庄甄嬛皆是一默。   华妃宫中的欢宜香有问题她之前与她们说过,与二人相商如何对付皇后时也点过这一点。   眉庄打了个寒战,垂眸片刻,“陵容说得对。”   甄嬛眼中有惧怕与痛苦,眉庄握着她的手,款款道来:“我知你与他的情分比我们深,这样的话你不爱听,然而帝王薄幸,自古有之,话虽直白了些,可在这后宫之中,荣宠远远重过情意缠绵。我对他已无期待,所盼的也无非是他待你不同。”   “哪里不同了。”甄嬛无力一笑,眼中闪过哀与倔强之色。   这阖宫的杀机,真是令人胆寒,若是避不掉,那么皇上的宠爱的确是紧要至极的事。   甄嬛握着眉庄的手,二人手握在一处,眼中皆有毅然之色。   安陵容扫了眼二人的手,淡淡一笑。   甄嬛是抵御华妃攻势的首选之人,有她们在,她也会好过些。   槿汐瞅了眼温柔恭顺的安陵容,觉得这位闷声不吭的小主,可真是非同一般。   安陵容离开碎玉轩回到延禧宫后,便开始练字。   次日,便听闻皇帝再次驾幸碎玉轩的事。   此后,碎玉轩引来皇帝半个月的驻足停留,不过甄嬛到底在小月里,不好侍寝。   这日安陵容去御花园里采了些花回来,只见宝莺还有小柏小松皆是一脸喜色,“敬事房传来消息,叫小主侍寝。”   宝雀也为她欢喜不已,“恭喜小主,贺喜小主!”   安陵容当即脸色一变,赶紧露出一丝笑,羞赧道:“别瞎说。”   不多久,芳若姑姑来了,给沐浴梳发,温声教导。   她浑身发起抖来,芳若姑姑道:“哎,小主,小主这是怎么了?”   “姑姑,我害怕。”她怯懦道。   “别怕,别怕啊,为皇上侍寝不知是多少人企盼的呢。”   大红鸳鸯锦被将她裹住,华贵又温软,她扛着送进了养心殿。   她如前世一般,浑身颤抖。   这一世夏冬春的结局,富察贵人和甄嬛的孩子好像都在提醒她,过往无法更改。   她的结局又将是如何?   还有这个男人,她一早便打定主意不想再与他见面,此刻却又被送到他身边,不甘、愤怒还有委屈齐齐涌上心头,此刻的这一切仿佛提醒她上一世的狼狈。   她一生都在讨好,都在乞求从别人手中获得一些温暖,可结果了什么都没有得到。   这一世她不稀罕他那些假惺惺的怜惜。   她半张脸埋在被子中,咬紧牙关,绷紧双腿,令自己身子抖起来。   脸上的被子被扒开,男人瞧着她,“怎么了?”   --------------------   作者有话要说:   陵容:莫挨老子,tui! 第70章 大家的安慰   她垂着眼,没有与之对视,只是不停发抖,哆嗦着,“臣妾……”   “朕又不凶,侍寝的规矩嬷嬷没教过你吗?”   安陵容发抖,点了点头,眼泪不住往下流。   她不记得前世的自己说了什么,脸上萦绕的目光令她想要躲避。   “那日在景仁宫,你倒是淡然,陈词亦伶俐,这是怎么了?”   安陵容依旧在打颤,手也在抖,心中不住祈祷,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皇帝凝视她许久,最后失了兴致,“算了,朕不喜欢勉强,改日吧。”   安陵容垂着眸子心中一喜。   “苏培盛!”   “奴才在。”   “抬走吧。”   安陵容终于安下心来。   坐在轿子里,她嘴角勾起,这一世还是有不一样的,是不是?   至少这么久以来,她并没有走前世的路。   夜风轻轻的吹拂着,凤鸾春恩车上的铃铛清脆地响着。   她知道,这将会是宫中最可乐的事,为这炎热的夏日再增添几分热度。   不要紧,那些难听的话她不知听了多少,这一世不会再怕。   她写了一夜的字,每张都写着无妨无妨无妨……都写着别怕别怕……   次日一早,眉庄和甄嬛便来了。   乐道堂的门一打开,阳光便钻了进来,仿佛那些光要同那些流言一般钻进来嘲笑她似的。   虽然告诉自己别去介意,但畏惧人言的习惯总时不时涌上来,她很快扫去心头的不快,淡笑着请两人坐下。   眉庄和甄嬛面上皆露出几分安慰之色,坐到她床边,握住她的手安慰,“没事。”   甄嬛亦道,“下次会好的。”   安陵容不喜欢被人可怜,那是一种高高在上的俯视与施舍。   她摇摇头,眼中有几分踌躇,很快带了几分毅然与痛快,“不会再有下次了。”   眉庄犹豫片刻道:“可是惹恼了皇上?”   安陵容摇头,垂眸低落道:“我……我不习惯与男子亲近,赤着身子亦令我觉得羞耻难当……也……觉得有些恶心。”   眉庄与甄嬛对视一眼,眉庄道:“那是你的夫君,男女之事,乃人伦大事,你……嬷嬷不是有教你?”   “教了也不是一下能学会的。”安陵容委屈道,“我本来也笨。”   “这哪里是笨不笨的事,你是……没开窍。”眉庄抚了抚她的鬓角,“没事,还有日后。”   安陵容笑了笑,打起精神来,问甄嬛,“姐姐身子还未好全呢,何必走一遭,多大点事儿,我好着呢。   “你我之间还要说这样生分的话不成?”甄嬛握着她的手。   安陵容心中安慰,“多谢姐姐。”   两人略坐了坐,走时甄嬛扫了眼她桌上的字,离开了。   安陵容待人走后,在屋中闷了三日,摇着扇子每日都在等雨降落。   如今景仁宫被禁了足,最大的好处便是不用早起去请安,睡觉睡到自然醒是多美的一件事!   没消停几日,欣贵人来了,欣贵人之后敬妃又来了。   安陵容皆做出一副悲戚之态,除了那些安慰之言有些磨耳朵之外,那些礼她却是极其喜欢。   二人除了来安慰她,还顺便提起了她的那些香露。   安陵容一听生意又可以重新开始,当下便笑道:“前些日子我还真做了些香露,洗头亦可,泡手,涂面亦可。”   拿了银子,安陵容又开心起来。   --------------------   作者有话要说:   陵容:阿弥陀佛,谢天谢地,老天保佑! 第71章 华妃统领六宫   富察贵人因失了孩子,怨气满腹,整日冷言冷语嘲讽,自她被送出养心殿后,更是没少说风凉话。   宝雀蹙眉,几次替她打抱不平。   “就当没听见,也不许议论回嘴,说了能少块儿肉还是怎的?”   说着给了她几枚银锭子,“去分给小松小柏,让他们好好当差,不要与人起纷争,只要他们不要像宝鹃一样,我给的赏只会多不会少。”   安陵容瞧着,没了宝鹃大家还挺欢快,至少不必受完了别人的气再受她的气。   日子平静中过去,又是一年时光匆匆过去。   翻过年,华妃风头更甚,仿佛此前齐妃之子夭折一事就这么过去了。   但只有华妃知道,皇上虽常来翊坤宫,也还是那般软语温存,但却从不留宿,赏赐之物如流水般的送往她宫里,可是甄嬛能进养心殿陪侍,她去就会被拦下。   她的身子在那一脚后孱弱了许多,她的咳血之症缓解了许多,可是心绞痛的毛病却丝毫没有减少。   后宫不宁,而朝中势力亦波云诡谲,年羹尧开始受到参劾,且事情愈演愈烈,华妃闻讯惶惶难安,只能将颂芝推到了皇上面前。   皇上收用了,对华妃更添宠爱。   往日后宫诸妃都要去皇后宫中请安,而如今却变成众人要时不时去翊坤宫中请安问候,甚至命妇们也已不去景仁宫,而改去华妃宫中问安。   各年节大事一应由华妃主事,敬妃帮衬,眉庄共同协理,有敬妃与眉庄合力,华妃势头削弱不少。   四月时,宫中得了一件喜事。   欣贵人再次有孕,皇帝闻讯大喜,太后亦觉欢喜,立刻命人将欣贵人安置在寿康宫后的春禧殿。   华妃听说此事后,面上满是气恼与失落悲戚,周边众人虎视眈眈,她不得不快速收敛失落打起精神来。   到了四月下旬,华妃复位,再次成了华贵妃,总揽各宫事物。   眉庄不知从哪儿听说是甄嬛劝皇上复位华妃的,皇上还一并令华妃统领六宫,两人便起了争执,安陵容冷眼瞧着,她整个人像是堕入冰窖一般,对谁都冷冷的,有时去存菊堂,提起甄嬛,她也一句话都不愿搭话。   “甄姐姐这么做,一定有她的理由。”   眉庄道:“你不用替她说好话!她明知华妃是多么凶恶,在我与敬妃将她压制的时候,她竟去给华妃添势头,一旦她再次得了势,咱们这些人岂会好过!”   “甄姐姐一定有她的用意,别看她现在势头又起,但未必不是回光返照。”   “呵,回光返照?陵容,你不曾被她推下水,你想想淳儿的下场,她到时安插势力,你我将如何?” 眉心浮上忧虑。   “姐姐说得有理,我看她眉心常蹙,也时时捂着心口,似乎那一脚的确伤的不轻,”安陵容劝道,“应当无力顾及宫务,不论如何,姐妹们之间不能生分叫被人钻了空子。”   眉庄撇开头,不愿继续说下去。   --------------------   作者有话要说:   华妃复位华贵妃,指称时还是按照华妃走。 第72章 已是少年郎   五月中旬,皇帝带着众妃嫔去圆明园避暑,这回带的也还是那些人,只是今年少了皇后、齐妃、还有欣常在与眉庄。   眉庄以照料太后为由,没有去。   安陵容位份低,本也没有她,但有了甄嬛的央求,她也一并跟着去了,富察贵人讥诮地说了几句刻薄之言,安陵容只当耳旁风。   安陵容这次还住在云景轩里,到了地儿的第二日,她起了个大早,带着宝雀宝莺便往山上走。   “西峰上的风光秀丽,你若是不看,那就亏了……上次我与宝雀还去过其他地方,今日逛完了再带你去别的地方。”安陵容兴致勃勃道。   宝莺猛点头,“好!上次没来真是可惜了!”   “好东西不怕晚。”安陵容爬得气喘吁吁,站在石阶上瞅了眼远处蓊郁的树林,感叹,“你说远处那片楼是哪儿?”   宝雀只见那片楼上密密覆着黄色的琉璃瓦,檐角飞翘,此时一看如澄黄美玉,“莫不是勤政殿?”   “走吧,往上爬。”安陵容收回视线,一直往高处走。   晨风骀荡,安陵容眯了眯眼睛,不由自主地伸开双臂,“感觉如何?”   宝雀眯着眼,宝莺也张开双臂,欢喜道:“小主,这儿真美,咦?怎么还有狗叫。”   “那边儿有个杏花村,可能是里面养了鸡、犬还有黄牛。”安陵容道。   “我们什么时候去那边看看。”   “先玩儿完了西峰,再去看别处的景致。”安陵容一笑。   宝莺欢快无比,“那可太好了!”   一同看完了日出,三人朝西面而去,西面有一座亭子,亭子附近广玉兰通直笔挺,几株女贞飒飒摇曳。   盘曲的山路一直延伸到远方,还有一座高塔。   “咱们去那边瞧瞧!”   三人朝着高塔而去,半个时辰味道,终于赶到高塔处,远瞧不觉高,待到眼前,一下觉出自己的渺小来。   塔外有宫人清扫尘埃,塔边儿不时有钟声传来,一声声十分辽远。   她们去里面虔诚地拜了拜供奉的神佛,安陵容合掌,希望此后经年一切顺遂,也希望她娘能在宫外身体康健。   三人拜完,出塔后朝西北方下山,一条石阶漫到底下。   下山后,三人腿软脚软,歇了一会儿,看到不远处有一片湖泊,不时有鸥鹭白鹤飞起。   安陵容驻足湖边,撩了一手清凉的湖水,轻吁了一口气,“这湖清澈见底,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这园子里的景致真美,真想一辈子住在这儿。”宝莺感叹。   宝雀笑道:“小主也是这么想的。”   “啊!这就叫英雄所见略同!”宝莺欢喜道。   往回走的路上,三人听到一阵读书声。   “小主?”宝莺小声唤了一声。   安陵容比了个手指,带着人悄悄经过湖西面的八角亭。   那读书之人背对着她们,在她们三人蹑手蹑脚经过时,太阳拉长的人影从地面扫过,让读书之人一惊。   “谁?!”   安陵容一顿,与他视线对上,微微颔首。   少年一身月白色的长衫,手中握著书卷,瞧着轮廓清晰不少。   这才两年没见,这小孩长这么高了,身子抽条了不说,眉眼也立体许多,嘴轻抿着,脱了孩子气,反而多出几分少年的坚毅之色来。   “你们是何人?”他问。   --------------------   作者有话要说:   天气热,咳咳,树苗等待甘霖,快快快,让我加更吧! 第73章 欠揍是不是   安陵容微微颔首,“我们是经过这儿的宫人。”   他没说话,眼神黑峻峻地盯着她,将书换到了另一只手中。   安陵容一笑,“搅扰了,你继续读罢。”   步子还未走远,身后忽传来念诗的声音,语调带着一丝张扬,“春阳如昨日,碧树鸣黄鹂。两两黄鹂色似金,袅枝啼露动芳音。黄鹂啭深木,朱槿照中园……”   安陵容眼中闪过一丝愠色,停下脚步。   “小主?”   身后的声音还在继续,“欲暮黄鹂啭,伤心玉镜台。独怜幽草涧边生,上有黄鹂深树鸣。风暖日暾暾,黄鹂飞近村……”   安陵容咬了咬牙,瞅着地上,寻找自己要的东西。   宝莺道:“小主,找什么呢?”   “别叫我小主,叫我宝树。”   宝树?什么意思?宝莺一头雾水。   安陵容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块儿石头,走过去,朝那少年一丢!   “小……唔。”宝雀捂住宝莺的唇。   “哎呦!”少年痛呼一声捂着腿,“你!你干什么!”   安陵容走近,嘴角带着清浅的笑,“如何?”   “你为何打人?!”少年愤怒。   “为何打人你心中不知?”安陵容笑的凉凉的。   少年揉着腿,面上依然是痛色,见她脸上冷霜不减,傲气道:“我原谅你了!”   “原谅我?”安陵容瞅瞅左边,又瞅瞅右边,看看男孩身后,抛了抛手中的另一块石头,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少年感觉到危险一下跑开躲在石桌后,“你做什么?”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才是!站住!”   “我不站!”他绕着桌子跑起来,极力躲着追赶他的人。   安陵容跑了几圈,气喘吁吁,抬手猛地一扔手中石子。   少年惊呼一声,立刻低头一躲,见石子儿并未投来,赶忙笑笑,“至于吗?”   安陵容气愤地丢了手中石子,带着人走了。   路上宝莺问道:“小主,他是谁啊。”   “养在圆明园的混蛋。”   “能养在这儿,他身份一定贵重。”   “嗯比咱们贵重。”   回了云景轩,已是巳时。   用完早膳,安陵容休息了会儿便开始练字,之前心头起的火顿时消下去不少。   小屁孩儿一个,专挑人的痛处下手,真是可以。   她写了一堆的字儿,宝莺瞧了一眼,不解其意,“小主为何写这么多鸥鹭白鹤。”   “刚刚咱们不是见到了?”安陵容道。   宝莺点头,“小主喜欢。”   “没错。”   宝莺笑道:“小主,要不要我去做一些糕点来?”   “好。”安陵容记得她的桂花糕做得不错,“要不要去采一些桂花?”   “小主习字,奴婢自己去采花。”   “成。”   ——   看书看到傍晚,她想起一事,这圆明园中的湖泊众多,有不少野菜野花,不知能不能弄到一些种子,到时在延禧宫种一种。   嗨,不行不行,延禧宫还住着别人,总不好大兴稼穑之事。   她暂将这个念头放下去了趟碧桐书院,得闻皇上不在,她才进去。   借了几本志怪书,因为内容新奇,她竟一直看到了夜深,连甄嬛在那边写香料方子都引不来她的兴致。   甄嬛瞧着她痴迷的样子,一笑,挑了挑灯光给她拨亮一点,“这书便这么有趣。”   安陵容随口答应了几声,听见甄嬛说夜深了,她赶紧抬头,果然屋外黑夜沉沉,“几时了?我该回去了,碍着姐姐睡觉了。”   “哪里就碍着了,你留在这儿罢,今晚咱们一起睡,况且外面夜路不好走。”   “我住的地方离这儿也不远。”   “却也不近,现下管理六宫的是华妃,万事小心为上。”   安陵容想了想,也怕像眉庄一样被人给害了,便道:“好。”   --------------------   作者有话要说:   打你没点数儿?小屁孩真的很欠揍!!! 第74章 圆明园爱好者   一夜过去,次日一同吃了早膳,安陵容这才回云景轩。   既然来了,不能不好好玩玩,于是一人拿了一包糕点,去了上下天光。   上下天光是一片四面栽种垂柳的湖泊,湖泊的对面有小屋,她们怕扰着别人,便在岸边静坐片刻。   低头是清澈的湖水拖着微蓝之色,树荫倒映在水中,天上的云朵嵌在湖面。   清风徐徐吹来,将平静的湖面吹起一阵涟漪。   “真是逍遥自在。”宝莺感叹。   周围还种着不少木芙蓉,安陵容往头上簪了几朵水红色的花朵,对着湖面瞧了瞧,又给宝雀宝莺二人各簪了一朵。   “在往那边走是映水兰香,那儿长满了各种兰花,要不要去看看。”   “要!”宝莺道。   宝雀有些担忧,“小主,咱们三人都出来了,万一有人来云景轩找咱们可怎么是好?”   “除了甄姐姐谁会来找我?”   “可是,总不好无人在屋中。”   “不是有宫人在。”   “那也不是小主信得过的人。”   安陵容想了想,也对,倒不怕有人偷窃东西,就是怕有人往里面放什么东西,而且万一再遇到那个小混蛋怎么办。   “那我们回去。”   宝雀表情轻快许多,“好。”   此后,她们整整在屋中闷了三日。   最后实在待不住了,安陵容决定继续逛园子。   她这位份要不是甄嬛求着了皇帝,怕是这辈子都没机会来了,最后让宝雀看屋子,她带着宝莺出去。   “小主,咱们去哪儿?”宝莺喜滋滋道。   “曲院之处有大片荷花,风光秀美。”   宝莺雀跃不已,“奴婢很少看到这样的景呢,离得远吗?可惜时辰有些晚了,怕是玩儿不痛快。”   “不远不远,保准叫你喜欢。”   说不远,其实也走了两盏茶的功夫,还未走到湖边,先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荷香。   看到满湖的荷花翠叶高耸,花朵摇曳,宝莺欢呼一声跑去,“小主,可真好看,哇,这儿有好多荷花啊,什么颜色的都有。”   “是吧?”安陵容笑了笑,看到湖边的小船,拉着宝莺踏上水榭。   “来,到船上!”安陵容已经轻车驾熟地解开了穿上的绳索,踏了上去。   “小主不可!”宝莺劝道,“小主!快下来吧,太危险了,万一……”   安陵容摇着橹,轻松自在地在她面前滑了一圈儿,“如何?”   “可是……”   “可是什么!快上来。”安陵容洒脱地招呼她上船,“我长于南方,水性好着呢,放心。”   “哎!”宝莺踏上船,扶着船舷。   “小主慢些。”   “好嘞,坐稳了!”安陵容一声清脆的吆喝,像是带水的莲藕似的,嫩生生地脆。   二人在翠盖之中游走,小舟在莲花中穿梭,满鼻子的清香伴随着清风,宝莺左手摘荷花,右手摘莲藕。   “小主,那边那边!那朵红色的好看!”   “好!”   她兰桨一动,船便如飞鱼一般驶去,宝莺乌溜溜的眼睛满是欢喜,伸手便将那朵红芙摘了下来。   她们一直穿行到极远的地方,前面有一座湖心亭,周围芦花白压压一片,瑟瑟地被风吹得舞动。   “小主咱们歇歇,今日采得荷花尽够了。”   安陵容放下桌,本想划到不远处亭子里,但一想上面也没什么好看的,便懒得动了。   她坐在船头,摘去脚上的绣鞋,除去袜子,伸出一双嫩白如笋的脚,撩着水面唏嘘。   “唔——凉爽——”安陵容享受地眯了眯眼睛,笑的开怀。   --------------------   作者有话要说:   这辈子是圆明园的游客,下辈子可以当个导游。 第75章 他跟上来了   宝莺也跟着笑道:“奴婢觉得小主在这儿比在宫中活泼。”   “宫里规矩大,整日战战兢兢,也没个好去处,人也像木头一般。”   宝莺连连点头同意,“可不是,难怪小主喜欢这地方。”   安陵容半躺在船上,瞧着满眼荷叶,伸手折了其中一片盖在脸上,只觉凉滋滋的爽快。   “小主。”   “嗯?”   “奴婢剥了莲子。”   安陵容坐起,船身摇晃了几下,她接过莲子连带着苦涩的莲心一同吃了。   清苦的味道弥漫在舌尖,让她略略皱了皱眉心,想到了另一物,“苦杏仁味道更好一点。”说罢又丢进嘴里一颗。   吃了会儿莲子,安陵容拿起奖站起来,“坐稳了,咱们去那个湖心亭瞧瞧。”   “小主,这时候不早了。”   “早着呢。”   夕阳的柔波照在湖面上,将湖水染成了橙红色。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   宛转清脆的歌声被风送到了远处,庭中歇觉的人忽然坐起来,远远瞧见一人划着小船而来。   歌声近了,人影越来越清晰,船上的女子嬉笑着,声音脆的像是手指便能掐出水的莲子。   “怎么这么多芦花!”   二人拨开芦花,划过芦荻,找到了停泊处,一抬头,正对上一张顽皮的脸,那双黑亮眼里带着顽劣之意。   “你怎么在这儿?”   他语调带着几分调侃,“我怎么不能在这儿。”   视线落在她赤着的脚上,他脸蓦地一红,飞快地移开了视线。   安陵容没说话,只撑着船篙往回走。   “哎,等等!等等!”   “白鹭!”   安陵容懒得搭理他,宝莺忽道:“小主!他跟上来了!”   安陵容扭头,只见他立在船头,不住喊她,他身后的小太监飞快地划动双桨,追上来。   这是做什么?安陵容摆着双臂,越发卖力摇其船橹,很快与他们拉开距离,不料对方也加快了划动。   “你等等!”   安陵容懒得理会他,后面传来少年咋咋呼呼的声音,“你让开,我来!”   两人在湖中竞赛起来,安陵容水性好,划船也快,但到底数年不划,比不上少年,很快便给他追到了。   “宝莺,快泼水!”   “奴婢,奴婢不敢。”宝莺想到小主说他贵不可言,哪里有这个胆子。   “你不帮我是不是?”   “帮,奴婢帮!”说着便用荷叶舀了一斗水朝着那个小太监泼去。   “哎你做什么!”小太监疾呼。   “快,宝莺!”   “哎!”宝莺脆声一应,立刻又舀了一斗水朝着撑船的人泼去。   少年躲了躲,“李玉,你傻了?!”   “哎奴才在!”那小太监立刻学着宝莺的样子朝着对方泼去。   安陵容划到荷花中,少年也跟着闯进花中,二人你追我赶,互不相让。   “你跟着我做什么!”   那头李玉和宝莺两人你砸过来我砸过去,一个不饶一个。   “本来是要同你说声对不住,现在嘛,为了玩儿。”   安陵容想起这事儿就生气,“别跟着我!你最好走远点儿。”   “好啊,只要你能跑得过我。”他耍赖道,既天真又恶劣。   安陵容划了个圈,调转船头,拦住了他,冲他笑了笑,猛地划动船桨,蓄足了力朝着他所在的船撞去。   “哎你!”   “咚隆”一声,船身相撞,宝莺和李玉皆是一晃,少年亦身体摇摆差点扑到,“哎哎!”   --------------------   作者有话要说:   没了,最后一章。我得缓缓,停一停。 第76章 这是什么孽缘   安陵容后退一尺,继续蓄力朝着他冲去,对方措手不及。   她嘴角一勾靠近他,“怕了吗?”   “哼,这算什么?”少年不屑一笑,安陵容冲他笑了笑,忽而,指着远处惊呼:“白鹭,好多白鹭!”   三人齐齐转头,安陵容嘴角勾了勾,一桨将少年拍进了水中。   只听“扑通”一声,人便栽在了水里。   “主子!”   安陵容踩在船头哈哈大笑,少年狼狈地越出水面,“你偷袭。”   “是啊如何?”安陵容拿着长篙拍着他周遭的水,湖水溅起,全打在他面上。   他连连用手遮挡,“住手住手!”   李玉也在那边不住告饶,“姑娘手下留情啊,姑娘,姑娘!姑娘求你了。”   宝莺嬉笑着朝李玉泼水,“让你们欺负我们!”   “奴才不敢啊,姑娘手下留情!”   安陵容收了桨,划了个圈,说了句“手下败将”便离开了。   天边唯余一丝猩红,人半隐在暮色中,江面的橙红随风浮动不止。   眼看瞧不见那主仆二人了,宝莺不由问道,“小主,万一他怪罪下来。”   “他现在还没这个本事。”   “他到底是谁?”   “你觉得呢?”   宝莺摇头,“奴婢也不知。”   深蓝的蓝天挂着几点星子,闪烁着明亮的光芒,月自东面而出,清风徐来,安陵容蓦地一笑。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欢快地歌声被清风送去,语调是雀跃与畅然,如林间的跳跃的麋鹿,花间振翅的蝴蝶,叶间啁啾的黄莺儿,夏日里却率先有了春的生机。   “我的声音好听还是……我前面的调儿和后面这调,哪个好听?”   宝莺脆声道:“奴婢觉得都好听!”   夜幕拉下,月儿升起,耳边皆是一声接着一声的水声。   快到河边时,忽然涌出来一堆黑压压的人影,瞧不清神色,安陵容神色微微一变,下意识地将船往后划。   “何人在清歌?!”一人奔至岸边高喝。   “小主,岸边有一群人。”宝莺有些害怕。   岸上人喊道:“皇上在此,命你速速上岸来。”   “是皇上。”宝莺惊呼,“小主快些。”   安陵容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嘱咐宝莺,“别发出声音。”   这时一道浑厚的声音遥遥传来,“你是哪个宫的宫女吗?速速上岸来。”   安陵容不敢作答,也不许宝莺开口。   “大胆,皇上问话为何不回答。”   安陵容撑篙,手下划得更快,一边用前世训练已久所成的腔调回答道:“奴婢,奴婢惶恐。”   “速速上岸来,否则……”喊话的苏培盛忽然收了厉色,道:“传皇上口谕,船上之人,速报姓名。”   “奴婢叫红藕。”   “速速上岸!”   “是,就到了!”安陵容学了那个女人的声音,清媚地喊了一嗓子。   一边儿她飞快地划动船桨钻进荷花中,用尽了全身气力,竭力朝相反的方向划去。   “小主?”宝莺一头雾水。   “嘘,别出声,我怕皇上得紧,上次侍寝被送出,我见到皇上就发憷,还是别见了,还有还有,今夜的事不许告诉任何人!”安陵容一副惶遽语调。   “万一皇上知道了怪罪下来……”宝莺也害怕。   --------------------   作者有话要说:   好家伙好家伙!完蛋完蛋! 第77章 赶上他寻人   “到那时再说,你别露馅了。”安陵容急急嘱咐,“要不然咱们都得死。”   “是,是!”   万一被发现,那她,那她,她就学余答应,跪到勤政殿去唱曲儿,然后……   安陵容划着船,听见远处的人还在扬声问话,她咬咬牙,朝东南方向而去,停了船,跳上岸,压低声音,“宝莺快来!”   “是!”   宝莺拉住她的手上了岸,两人顾不得船上的花,立刻往与云景轩跑去。   云景轩外,两人定了定呼吸。   进了屋,宝雀迎上来,“小主可算回来了,可要摆膳。”   “先不了。”安陵容飞快的换衣服,让宝雀将她身上的素衣还有绣鞋放起来。   宝莺神色还有一点慌乱,宝雀敏锐地觉察了,“发生了何事?”   “没事,没事。”   宝雀蹙了蹙眉,“可是遇到了什么人?”   宝莺连忙摇头,“没有,不曾遇到。”   那慌乱的样子暴露了一切,安陵容道:“也不是什么大事,若是有人问起,就说我之前去了碧桐书院,这几日去拜见过敬妃娘娘、莞嫔,去西峰观赏秀色,明白了?”   宝雀想起之前的事儿,赶忙道:“是,奴婢记下了。”   “宝莺记住了吗?”   “记住了。”   “今日傍晚,你去了何处?”   “奴婢和小主……”见小主直勾勾盯着她,宝莺连忙改口道:“去了碧桐书院。”   “嗯。”   安陵容让宝雀给她梳妆。   宝雀也不问什么事,给她头上重新簪了首饰,打理好后,道:“小主晚膳还没用。”   “先不用了,等会儿再吃。”   她怕那人又像上次一样翻人。   她心中不安,决定带着宝莺去趟碧桐书院描补,到碧桐书院后与甄嬛说了没一会子话,浣碧说御前的人来了。   “哦?可是皇上传话。”   安陵容捏紧了帕子,浣碧道:“小厦子问咱们宫里有没有晚归的宫女。”   “晚归的宫女?”甄嬛疑惑,“皇上问这个做什么?”   “奴婢打听了没打听出来。”   “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奴婢也不知。”   安陵容笑道:“姐姐,我也回去看看。”   “好,你提着灯笼,路上慢些。”   “好。”安陵容温柔笑笑,踩着花盆底,在宝莺的搀扶下回了云景轩。   回去后,宝雀立刻迎了上来,“小主,方才御前的人来过。”   “问了什么?”   三人进了屋,宝雀道来,“御前人问,可有晚归的宫女,还问咱们云景轩有没有一个叫红藕的宫女。”   “你怎么回的。”安陵容坐在榻上,拿起炕桌上的书,打了个呵欠。   “奴婢说没有晚归的宫女,也不曾有一个叫红藕的宫女。”   宝莺眉心蹙了蹙,“小主,皇上这是……”   “皇上问什么就回答什么,宝雀,你做的很好。”   “小主……”宝雀迟疑。   “就当什么也不知。”安陵容出神。   宝雀服侍她睡下,守在塌边,忍不住道:“小主?”   “嗯?”   昏黄的光线打在二人面上,宝雀低声道:“小主可是遇到了皇上。”   “嗯。”   “小主为何避着皇上。”宝雀实在想不通。   “我害怕。”   “小主怕什么?”   “天威难测,自上次被送出养心殿后,我便害怕他得紧。”   宝雀安慰道:“小主是皇上的妃嫔,总不好总是这样躲着皇上,若是叫人知道了……”   “欺君之罪,我知道。我不是不怕,但一对上皇上,便如老鼠遇到猫一般,心里发慌得紧,许是面圣时日不长的缘故,日后我多去去甄姐姐那儿,见多了也就好了。”   “小主说的对。”   “今日之事不要告诉他人。”安陵容道。   “是,小主放心。”   “我也怕再出一个宝鹃。”   宝雀立刻跪在地下,“奴婢对小主忠心耿耿,绝不敢有二心!”   “最好如此。”安陵容笑了笑,宝雀上一世也没落着好,希望这一世跟着她不会过得太苦。   --------------------   作者有话要说:   阿弥陀佛,得赶紧想办法遮掩脱身。感谢在2022-06-19 19:02:20~2022-06-20 00:04: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QuQ么么哒 10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8章 皇帝被耍生气   勤政殿内,皇帝翻著书,“还没找到人?”   苏培盛提心吊胆道:“皇上,各宫都问过了,没有一个叫红藕的宫女儿。”   “嗤,好大的胆子。”男人将手中的珠串扔在桌上,越想越生气,“何来的胆子敢欺君罔上!”   苏培盛立刻跪地,“皇上息怒,奴才这便命人去查那周围的宫人,问问他们是否知道那女子的底细。”   皇帝没说话,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之事,“召所有宫女儿来问话,就问,‘月出皎兮’的下一句,看何人能接的出来。”   “是,奴才先去查那些宫人。”   屋中只剩天子一人,摇动的烛影下,他拨弄着手中的碧玺主子,眼神带着一丝怅惘,“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次日一大早,宫女们皆被叫去了,苏培盛问了上半句,但就是没有人能接得出下半句。   “皇上说了,只要能回答出来,便有重赏,都把头抬起来,去过曲院的也可领赏。”苏培盛将在曲院侍奉的人叫来,“你们去看看,哪两个是昨日你见到的丫头。”   宝莺眼神慌乱,低声道:“宝雀姐姐。”   “别乱看,也别怕,问什么答什么。”宝雀抓着她的手。   “好。”   曲院侍奉的宫人从各个宫的宫人面前走过,一一看了,两个小太监在宝莺处停了一瞬,端详了一会儿,步子移到下一处。   苏培盛走来,在宝莺身上一顿,问那小太监,“怎么了?”   那小太监挠挠头,走到苏公公身边,迟疑道:“这个宫女奴才仿佛见过。”   苏培盛眼神变得锐利无比,问宝莺,“你是哪个宫的宫女?昨日可去曲院摘过花?”   宝莺露出一个笑,“曲院可是芳菲亭后面的池塘?奴婢去过!”   苏公公面上的失望一闪而逝。   宝雀道:“奴婢也去过,在芳菲亭后摘过荷花。”   宝莺笑笑,“苏公公,不知可能领赏。”   苏培盛看向小太监,那小太监在宝雀脸上扫过,对苏培盛摇头,道:“奴才再认认。”   看完一圈,啥样的都有,越找越找不出来,苏培盛发了急,“这人能跑哪儿去!你们再看看!”   “是!”   苏培盛站在烈日下,瞅着众人,不一会儿,华妃摇曳生姿而来。   众人齐齐参见华妃,她轻描淡写地扫了眼众人,眼中是不耐烦,知道皇帝在找一个宫女,心中颇有些醋意,眼神从这些宫女儿身上滑过,眼中蔑视一扫而过。   “人还没找到吗?”华妃颦眉蹙頞,捂了捂心口。   苏培盛赔笑道:“正找呢?”   “皇上这又是在哪儿遇见的那个宫女儿?”   苏培盛笑道:“皇上散心时在瞧见的。”   华妃道:“这回又是因为什么引了皇上的注意?”   苏培盛赔笑,并不敢深讲,“这个奴才也不知,奴才也是听令行事。”   华妃冷哼一声,端详他一眼,没几句话便催着他们快些看,曲院的宫人看完便敲打各宫宫女儿好生给主子当差,不要生出歪心思,说罢,便带着颂芝灵芝走了。   苏培盛抹了抹头上的汗,小厦子道:“师傅,不如让她们唱两句?这身份能骗人,难道嗓音还能骗人不成?!”   --------------------   作者有话要说:   陵容:气死活该! 第79章 刺激很刺激   “有道理!有道理!”苏培盛立刻命宫女们唱小曲儿。   别说,还真找出几个会唱曲儿的人来,声音倒是动听,就是没有昨晚上听到的轻盈灵动,宛转活泼。   宝莺哪里会,连调儿都找不到。   苏培盛带着几个会唱曲儿的人去了皇帝那儿,最后是领了几板子出来的。   苏培盛心中有恼意,“什么人这样的大的胆子,听到是皇上不但不上赶着竟还着急慌忙地跑了!”   小厦子想起一事,“师傅,您记不记得前年曲院咱们也遇上了两个宫女,那个叫荷花的宫女儿也把咱们给骗了。”   苏培盛惘然,忽的一拍脑袋,“想起来了,可不是!莫非……”   “可不是在同一个地方,也会唱曲儿吗?”   苏培盛捶着床板,气咻咻道:“放肆放肆!竟敢两次欺君,好大的胆子!”   小厦子咋舌,“这谁会这么避着皇上,难道不是宫女?”   “不是宫女还能是哪个宫的主子不成!”   小厦子的点头,“师傅说得对,这宫中哪有主子会拒皇上的,要奴才看,会不会……不是咱们宫里的主子。”   苏培盛眯了眯眼,“莫不是一些王公大臣的……”   他没敢再继续说下去,“不行,继续找人,一定要找出来,看看曲院还有哪些宫人经过,看看谁有印象,若能找出那人来,不但皇上有赏,我也有赏。”   “奴才这便去给这沿路经过的宫人传话去。”   当晚,苏培盛拖着步子去了九州清晏,皇上要举办家宴。   宝莺自回云景轩后便一直处于忐忑状态,“小主,今日可将奴婢吓死了。”   “这事儿不好教人知道,要不然咱们全完了。”安陵容淡淡道。   “若不行,咱们干脆承认算了。”宝莺劝谏道,“也省得这样提心吊胆。”   “皇上要是治罪,咱们可怎么办。”   宝莺蹲在她身边,宽慰道:“不会,苏公公说了,皇上有赏。”   “皇上有赏,你可要去领赏。”   宝莺正色道:“奴婢才不会去,小主不让说,奴婢便只听小主的。”   宝雀给安陵容梳着头发,簪上首饰,安陵容照了照镜子,觉得动人无比。   宝莺道:“今日宴会,小主要打扮得好一些。”   安陵容捏了捏她的小脸,“知道了。”   “希望皇上一眼看到便留意到小主。”   “好。”安陵容点头,涂了面脂,傅粉,描眉,涂上鲜红的口脂。   刺激,真刺激,这是她第一次参加宴会,看看他能认出她吗?   九州清晏的舞姬跳着轻盈灵动的舞,笙歌不断,管弦绕梁,屋中的沉香烈烈,盘旋而上,觥筹交错间,众位妃嫔彼此互相敬酒。   安陵容与甄嬛对饮一杯,各自喝了。   没多久,甄嬛与封为芝答应的颂芝吵起嘴来,华妃眉眼带着艳烈之色,这艳烈之下却有些孱弱在眉间萦绕,可即便如此,还是争强与甄嬛唇枪舌剑。   皇帝因后妃的嘴仗骤然发了怒,大家皆惴惴不安。   皇帝训斥甄嬛失了妃嫔的本分,着将其幽禁于蓬莱岛。   众妃央求不断,但皇帝执意不改,甄嬛花容失色,急急辩解。   华妃眼中闪过喜色,立刻火上浇油,皇上闻言更怒,“不许任何人探视!”   众人至此,再不敢发言。   蓬莱三山之风光,云山雾绕,如仙境一般,她到现在念念不忘,那儿的宫殿虽然破败,但是有好多菰米莼茈。   想了一晚上,安陵容决定去陪着甄嬛。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事,最后一章哈,大家不要等啦~ 第80章 蓬莱岛成仙   这一世她们的情分比上一世深厚,这是其一,其二,皇上在找人。   安陵容觉得这事儿很紧迫,不能不避避风头,昨日皇上在和甄嬛演戏,压根注意不到她,但是她要是留在园子里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阿弥陀佛,得赶紧跑。   去勤政殿前她吃了一把红枣仁儿,干枣壳儿刮在喉咙上一阵发痒,她趁着嗓音变调,边咳嗽边跪求皇帝饶过莞嫔。   她心突突跳个不停,有些担心苏公公将她认出来。   苏培盛挨了板子又当了一天职,十分疲怠,又因安陵容位份不高,也少见到她的面儿,这不,人就在眼前,他竟然不知就是昨夜女子。   说起来,苏培盛对她印象最深的还是她被全乎地送出了养心殿。   苏培盛道:“安常在请回吧,皇上此刻正忙着呢。”   安陵容只能央求道:“还请公公帮帮忙,禀告皇上,咳咳,咳咳咳,我愿意跟着甄姐姐一同去蓬莱洲。   甄姐姐对我照拂不少,此刻她要去蓬莱洲,我若能跟着去,可以劝甄姐姐静思过错,也能照顾姐姐一二,还请皇上看在与甄姐姐往日的情分上,让我跟着去照料一二。”   苏培盛蹙了蹙眉,道:“那蓬莱洲萧条冷落,可比冷宫还不如,这一去,可不知什么皇上什么时候回转心意,这万一皇上一直气不消……”   “那我更应该去陪着姐姐,有我与姐姐说说话,总好过她一个人不是,还请公公帮我传传话。”她哽着嗓子道。   苏培盛在她百般央求下,一瘸一拐地进了勤政殿。   安陵容松了口气,竟然真没察觉是她!   这个苏培盛是被打懵了吗。   不一会儿人出来了,他道:“皇上准了,命安小主督促莞嫔思过。”   安陵容笑道:“多谢公公。”   “小主客气了。”   安陵容欢喜地离开了,苏公公瞧着人摇摇头,一笑。   安陵容回去后立刻命人宝鹃宝莺收拾东西,准备去蓬莱洲。   走的时候跑去各处兜售自己的花水,敬妃要了两瓶,安陵容索性将剩余两瓶也给了敬妃。   敬妃次日便听到安陵容跟着莞嫔一同去了蓬莱洲,不由喃喃,“她倒是难得赤诚。”   甄嬛得知她要跟随,又惊诧又感动,执着她的手,“你真以为去蓬莱洲是去成仙的吗?”   那里还能成仙,有这样好的事?她带了几分希冀,“果真能成仙吗?”   “这……自是不能的。”甄嬛一滞。   “那我也去,皇上已经答允了。”安陵容道,“姐姐,咱们快点走吧。”   赶紧离开这儿,免得被发现了。   甄嬛抚着她的手,“你要是跟我同去,怕是这宫中的前程算是断送了,你何必陪我去过这样的苦日子。”   “不论如何,我都想着姐姐照拂的情意,姐姐去哪儿我便跟着去哪儿,彼此照应,彼此做伴。”差不多行了,还是先上路吧。   甄嬛神色感动,苏培盛看着二人深厚的情意略略点头。   一个时辰后,云雾缭绕的蓬莱洲到了。   在蓬莱洲安顿下来后,安陵容第一日还陪陪甄嬛,第二日便带着宝雀宝莺到处晃悠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你真以为去蓬莱洲是去成仙的吗?”这句话是甄嬛的原话,我看到的时候就想回一句是的,想知道甄嬛会是个什么表情,这句话挺有喜感的,和皇上那个“年羹尧是宇宙第一伟人”一样,把我笑得要死。 第81章 啥叫先见之明   蓬莱洲有不少简陋宫殿,有些年久失修,有了霉味儿,有的地方都结了蜘蛛网。   但风光还是美的,除却广袤的湖水,若隐若现的汀州小渚,还有各样的亭台与花草。   安陵容收了些菰米的种子,还有苹蒲芹莼,还找到不少芋头菱角,喜得她让宝莺回去取篮子,直到采了满满一篮子这才回去。   隔日上午,她用菱角煮了骨头汤,让人送去给甄嬛,剩余的煨在小炉上后,便又带着二人继续探访各处。   “小主!那儿有一处曲廊水榭。”   三人跑去,看到靠近水榭处还养着鱼,一边儿的屋宇中还有一个年老的太监。   那太监像是诧异有人来似的,揉了揉眼睛,盯着她瞧了一眼,声音沧桑,“你们三位是……”   “我们是来这儿的妃嫔。”   那太监立刻俯首,“奴才见过小主。”   “起来吧,这里面的鱼瞧着像是鲫鱼?”   那老太监局促起来,“是,是,奴才该死,在这儿设了网。”   “无妨,这鲫鱼是你自己养的?”   “是。”他伏地不起。   “既如此,给我们抓一条可好?”安陵容示意身边的人给赏。   “是,是!”那老太监激动接过银角,道:“奴才这便给小主抓。”   安陵容看着桶里的鱼,喜滋滋地瞧了一会儿,问这附近哪里还有好玩的地方。   老太监给她指了路,安陵容道:“这鱼先放这儿,等会我们来取。”   “是是!”老太监喏喏应声。   远处有一处芳汀,里面有丛生的胡荽,一些已长老,还有一些韭和菠薐。   安陵容一一采摘了,瞧了眼远处的树林,不知那里种的又是什么。   宝雀看出她的向往之色道:“小主,时候不早了,这儿咱们人生地不熟的,不如今日先回去将这些花草和种子收好,明日再来。”   “也好。”   折回带上了鲫鱼,安陵容问老太监哪里可以钓到鱼。   “不远处,”老太监对这儿熟得很,指了指东面林子,“那面儿是一片儿桃树林,树林后面有一条河,河中便时有鱼儿游动。”   午膳用了骨头汤,安陵容吃了个饱,抚着肚子,坐在芭蕉叶下摇扇子。   数日不见安陵容的面,甄嬛纳闷儿,问浣碧,“可知道安妹妹在哪儿,这几日除了送吃的,丝毫不见人。”   浣碧道:“奴婢好几次瞧见几人拿着篮子去了宫殿后面,每回都带回来好多花草,瞧着倒像是来游山玩水来的。”   流朱嬉笑,“的确是,我听宝莺说,安小主今日要去钓鱼呢。”   甄嬛微微一怔,低头一笑,“真是毫不知愁,也好,少一个人担心也是对的。”   傍晚,安陵容做了鲫鱼豆腐汤给甄嬛送来。   圆明园内。   皇帝自甄嬛离开后便有些低落郁郁,勉强压着烦躁去陪了华妃两日,华妃总说心口痛,但问她怎么了,她又不说,只一个劲儿地痴缠。   次日,在勤政殿,皇帝把玩着腰间的同心结,“那女子可找到了?”   苏培盛赶忙跪下,“奴才有罪,没找到那女子,曲院周围的宫人倒都说那日见过两个宫人去采花,但满宫的宫女一个个看过了,并没有那两人。”   皇帝眉头深深一皱,“难道竟是做梦不成?”   苏培盛不敢接话,最后皇帝道:“让人盯着曲院,若还有人前去采花,便将人留下。”   “是!”苏培盛道:“奴才已经命人盯着了,还有其余各处,都让人盯着,举凡有会唱曲的宫女便命人暗中留意。”   皇帝“唔”了一声,手中的碧玺手串捻动得很慢很慢,“此人不可能是王公大臣的内眷。”   苏培盛心中一惊,只听天子道:“朕想起,也是那个地方,遇到了两个宫女儿,那个会唱歌儿的说自己是哪个宫的宫女儿?”   苏培盛接道:“奴才记得好像是齐妃宫中的粗使丫头。”   “不错,此人对齐妃熟知,对朕内帷似也了解,所以编的谎话让朕无法起疑。”   苏培盛道:“皇上圣明,此人应当是宫中之人。”   皇帝笑得有些意味深长,“竟敢藐视君恩,大胆!”   苏公公觑着皇帝面色,道:“那女子还会划船,想必熟识水性,且有可能是南方人。”   皇帝未语,苏公公道:“奴才这便命人去查。”   --------------------   作者有话要说:   陵容:谢谢不见,正在蓬莱岛修仙。 第82章 快快乐乐钓鱼   蓬莱洲上,安陵容此刻正在桃树林后钓鱼,木桶里的鱼尾不时拍动桶壁,发出拨剌声。   “小主,这日头越来越高了,不如咱们先回去?”宝雀低声劝道。   “嘘——”安陵容悄声制止。   鱼竿一动,安陵容瞪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鱼竿儿,猛地一捞,银白色一闪,鱼儿猛地越出水面,不停的在鱼竿儿上跳动。   “捞出来了捞出来了!小主可真行!”   安陵容亦高兴,“这一上午才钓上来了两只,看看这条是什么鱼!”   宝雀将鱼儿从鱼钩上取下来放进木桶里,“是鲳鱼。”   “像鳊?”   “奴婢也不知。”宝雀怀疑起来。   “拿回去让甄姐姐瞧瞧。”   三人回去的路上在水泽处看到大片凫茈,只是还未到成熟季节不能吃,安陵容觉得可惜,便又摘了些菱角。   甄嬛正在绣东西,听到外面传来清脆的问候声,“甄姐姐在屋中吗?”   “在呢,安小主这是拿的什么?”   “你看看,这是什么鱼,我瞧着是鲳,宝雀说是鳊。”   “哪里来的鱼啊,两条不一样,”流朱惊喜道:“这奴婢也没见过,反正只要能吃便是。”   宝莺也道:“就是就是,只要好吃就行,这是我家小主花了一上午的功夫钓到的鱼,如何。”   “安小主可真有本事。”浣碧冷笑一声。   安陵容一笑,“运气好。”   甄嬛出来了,笑得温柔,“安妹妹又弄来了什么好东西?”   “小主快来看,这是安小主钓到的鱼。”   甄嬛兴致来了几分,小女儿的活泼情态浮在她面上,疾步下阶,走来,看到鱼儿惊喜道:“妹妹有这样大的本事!”   “这鱼儿也不大,但是也够咱们吃一顿不是。”安陵容笑道:“就是不认识这种白鱼,专门让姐姐来认认。”   甄嬛略作思忖,道:“色白似银……这倒真将我难住了。”   “不管它是什么鱼,吃了再说,日头大,姐姐咱们到屋里说话。”安陵容将木桶交给了宝雀。   两人进屋说了会儿话,甄嬛嗔她道:“你这几日倒是忙,也不来陪我。”   安陵容浅浅一笑,“是妹妹的错,见到这好风光太贪玩。”   “说说,都去了哪儿。”   安陵容一下来了兴致,从摘菱角一直说到钓鱼,这几日去过的芳洲汀渚、桃林花丛、水池湖畔一一道来,哪儿有什么好风光简直如数家珍。   末了,安陵容叹道:“看云雾罩在山峦上的时候,倒真觉得远处有仙人,但去了才知也无非是寻常的山,到底是没有真仙人了。”   甄嬛噗嗤一笑,“你怎么还想着这样的事。”   安陵容叹道:“当仙人便能无忧,谁不想当仙人呢。”   “说的是。”甄嬛明眸瞧着她,带着一丝艳羡的笑,像是极羡慕。   安陵容笑道:“姐姐看我,是不是黑了许多?”   甄嬛打量一下,笑道:“是啊,黑了不少。”   安陵容轻蹙细眉,释然一笑,“晒黑便晒黑罢,我瞧着也不是没有好处。   “哦?”   “吃的多了,手臂与腿脚有气力了,之前一爬山便脚软,现在不敢说健步如飞,却也身强体壮。”安陵容有些满意。   甄嬛低头静默一笑,然后道:“有时我真羡慕妹妹。”   “我这是粗糙惯了。”安陵容笑道:“姐姐时常在屋中也不是事儿,不若我们明日去爬那宫殿后的山丘?”   甄嬛略一迟疑,安陵容道:“整日忧愁,也是无济于事,不若旷达一回,且做一日之乐。”   “好。”甄嬛笑道:“看来这苏子的诗词没少读。”   “这些日子可不就在读这个。”安陵容害羞一笑,“让姐姐见笑了。”   “哪里是班门弄斧,分明是秀外而慧中,妹妹比我要洒脱。”   安陵容一笑不言。 第83章 杀人还要诛心   圆明园内兵刃相接,紫禁城亦调兵守卫,朝中形势几乎是一夜之间就发生了变化。   甄嬛眉心的忧急越来越重,随着时日过去,烦躁与日俱增,时常坐在河岸处等待船只的到来,却又像是惶遽似的,久久难安。   船只来了,侍卫说是惠贵人来给甄嬛送秋衣。   别说甄嬛感动,再看这一幕,安陵容亦觉得动容,她二人在宫中算是难得的了。   安陵容自忙自的,因知前世事态发展,便多了几分从容,静静陪在甄嬛身边。   八月下旬,前来接应的船只来了,与前世差不多时候。   安陵容、宝雀、宝莺一人提着一个口袋,里面装的全是收集的果实还有花草。   流朱浣碧看得一愣一愣的,赶紧上手帮忙。   皇帝回銮的时日远比往日要早,天气虽还有余热,秋日却终是到来了。   ——   安陵容瞧着延禧宫上的三个大字,蹙了蹙眉头,扛着包袱回了屋里沉默了好长时间。   宝雀宝莺二人面面相觑,不时轻声问,花草如何处理,种子如何保存,还有那些香果儿要放在何处,倒是叫安陵容低落减去几分。   皇帝自回銮后便去了碎玉轩,未出三日,皇后的景仁宫开启,众妃又恢复了往日请安之礼,这时华妃也来了。   她一如既往的艳丽中多了几分衰颓之色,大约允礻我谋逆之事牵连到了年大将军,华妃心中难安,并不好过,她做了没到一刻钟,就开始咳嗽,帕子不停地捂着唇,脸色显见的苍白孱弱。   果不然,未出几日,朝中大臣弹劾年羹尧的折子如雪花片一般涌上皇帝的御案上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   前朝震动不断,后宫众人亦等待华妃家族的倒台,甚至数着日子到来。   不出一月,年羹尧在西北的职务被革了,华妃收受大臣钱财,插手前朝,任免官员以及戕害妃嫔等事也相继暴露。   华妃被褫夺了封号,降为了年答应,听说没几日,华妃呕出了一大滩血,如此缠绵数日,听闻颂芝为了给她请太医,不惜求了皇后。   皇后避而不见,甄嬛和眉庄冷笑,她们也有今日。   如此缠绵病榻一个月,在听到年羹尧和几个侄儿全被皇上赐死以后,华妃越发虚弱,听说已经下不来床了。   昔日富丽的翊坤宫变得比冷宫还要萧条,往年绚丽的菊花,再也没有送入过她的宫中。   安陵容与甄嬛同去咸福宫看望眉庄时,遇到了拦路的颂芝,颂芝哭成泪人,说请求她们网开一面。   甄嬛深恨往日华妃的跋扈,冷声道:“你们为何不对淳儿网开一面。”   “求求莞嫔娘娘,求求莞嫔娘娘!”   甄嬛拉着她走,“我没有拦着太医院的太医,你去求太后吧。”   走了几步,甄嬛忽然顿住脚步,“想要太医也不是不行,你回去等着吧。”   “多谢莞嫔娘娘,多谢莞嫔娘娘!”   待人走后,安陵容道:“姐姐真要给她请太医?”   甄嬛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眉姐姐被推下的水的事儿,被陷害假孕的事儿还没完呢!”   安陵容不解,不知道她要怎么对付,想了想,“华妃……很在意皇上,姐姐要告诉她欢宜香的事儿吗?”   甄嬛笑道:“她不是说她也是生过孩子的人吗?”   次日,有宫人来传,昔日的华妃,如今的年答应,吐血而亡,死时哭嚎不止,气绝身亡。   而皇帝为了犒劳功臣,在太后与皇后的劝说下,选了功臣之女入宫。   皇后此次因看守皇宫得力,又有太后筹谋,所以被放了出来,后宫大权虽不在其手,但她们三个不能不防。 第84章 有人记得黎萦吗   冬日大雪纷纷,满眼琉璃白。   皇后自免了禁足以后,便对皇上百般顺服,一应要求丝毫不敢违逆,在她的张罗下,碎玉轩里多了个美人儿祺贵人。   欣贵人的储秀宫里也多了一个海常在,芳龄十六,瞧着活泼精敏。   至于那个叫黎萦的黎常在,在敬妃的咸福宫中,黎萦是骁骑营副统领黎斌之妹,十七岁,生的婉媚多姿,温柔可人,比祺贵人丝毫不差。   这一次没有她在身边,皇后一下招了三个人在身边。   不知道她们又有什么手段要使出来。   而甄嬛这头,继华妃之后她成了后宫最炙手可热之人。   皇上踏足碎玉轩频繁,甄嬛也频频初入养心殿,安陵容瞧着,甄嬛情意不但没有衰减,反而像是彻底投了进去似的。   她几次示警,不能陷得太深,那个人是帝王,帝王非寻常人。   在谈论起皇后的时候她也会提一提纯元皇后。   “自皇后景仁宫大开,大家心里不说,却都有忌惮,我听了许多纯元皇后的事儿,没想到姐姐们也了解,对了,我记得纯元皇后的箫也吹得极好。”安陵容一笑。   当年御花园里相遇,甄嬛彼时在吹箫,皇上借果郡王的身份说起过纯元皇后。   “这我倒不知,”眉庄笑得温柔,“但众人提起纯元皇后无不赞美,纯元皇后的舞艺亦是一绝,惊鸿舞便是,可惜我们无缘得见。”   甄嬛微微一笑,笑看了眉庄垂下眸子去。   “纯元皇后才德兼备,亦能歌善舞。”安陵容笑道:“甄姐姐也是如此。”   甄嬛立刻嗔她一眼,正色道:“瞎说,我如何能与纯元皇后相比。”   眉庄亦是警惕地看了看外面,“纯元皇后之德,皎若明月,不可胡乱比。”   “也不是为了相比。”安陵容笑道:“只是感叹纯元皇后时常在大家口中出现,当初华妃闯下大祸,脱簪待罪时便提到了纯元皇后,皇上大怒,说她如何能与纯元相比。   皇后上次出事也将纯元皇后拿了出来,不知是不是因为她是纯元皇后的妹妹,所以皇帝才最终饶恕。   皇后母仪天下,华妃艳冠后宫,我怎么瞧着在皇上口中皆不如纯元皇后,她永远活在皇上心中,众人只见与活人争宠,却是永远争不过那逝去之人的。”   眉庄诧异,“怎么好好的说起纯元皇后来?”   甄嬛听着安陵容说话,脸上的笑意虽在,但心思到底如流云一般散在了不知名处。   她向来聪慧,心想陵容说这话恐怕是有目的。   说起来,相处这么久,陵容一次一次令她诧异,可这诧异往往持续不久便很快消散了,就像她本人,有事便来,无事却会许久不见,以至于她心中的那些审视打量不知不觉便会消散。   安陵容垂眸,“我只是想起一事。”   “什么事?”   “有一回皇后头风发作的时候,我离开时听到皇后哭泣自己的儿子早幺,还咒骂了一人。”   “何人?”   安陵容道:“好像叫柔则。”眉庄脸上顿失血色,吩咐流朱浣碧,“去将门关上。”   眉庄眉心一蹙,“为尊者讳,你怎敢直呼纯元皇后的名字。”   “是纯元皇后的闺名?”   “没错,我时常在太后那里侍奉,纯元皇后的事迹也听过不少,敬妃娘娘也说过许多。”安陵容唏嘘。   眉庄攥着手帕,道:“这里面怕是有什么隐秘之事,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其他人。”   甄嬛眉心是雪亮的恨意,“她杀了后宫这么多孩子,太后还要为她筹谋开脱,皇上竟也对她无可奈何,这般手段伎俩,比华妃毒百倍。”   --------------------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记得黎萦这个人吗?只在字幕里出现过,哈哈和纯元皇后一样,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第85章 成全她的悖逆   安陵容叹了口气,眉心浮上担忧,“皇后这回出来,又安插了这么多人在后宫,咱们以后的日子只怕艰难。”   碎玉轩里多了祺贵人,欣贵人的储秀宫里安排了黎常在,咸福宫里也多了海常在,而延禧宫,有富察贵人在,她也没少听闲言碎语。   她将这情形分析了一遍,道:“没了压着皇后的华妃,皇后也算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   如今皇后失了皇上的尊重,却不会被废黜,太后在,皇上又对纯元皇后念念不忘,皇后东山再起便不在话下,这三个选入宫中的人只怕又是新的棋子。”   甄嬛试探道:“依你之见……”   安陵容摇头,“我也不知,但是觉得皇后与纯元皇后的关系耐人寻味,咱们也许可以从此处下手。”   “怎么说?”眉庄身子前倾。   安陵容道:“若我那时听到的话为真,那么纯元皇后似与她的孩子早幺有关系,可外人却都觉得她们姐妹情深,若皇后果真恨纯元皇后,以她那样深沉的心思你们说会不会什么……”   “会不会什么?”眉庄急问。   “我听说皇后会医术,还在纯元皇后有孕之时照料过……你们说,若恨一个人,这会不会是最好的下手机会……反正她仿佛也不喜别人有孕,正好一举除掉两个。”   眉庄甄嬛齐齐打了个冷战,捂着心口,面上的惊惧浮动难止,半晌说不出话来。   二人像是看罗刹似的看着安陵容,眼中尽是惶惶惧意。   安陵容叹气,“早日防备罢,我瞧着她也不是什么善茬。”   没坐一会儿,安陵容便走了。   眉庄和甄嬛面面相觑,眉庄握住她的手,“你说陵容说的,会不会是真的……”   “我也不知,若是真的,当真叫人害怕,还有便是陵容,她……我总觉得自己看不透她,她如此敏锐,竟连这都能察觉!”   眉庄攥着甄嬛的手,点头,“的确,她一向心思细腻,当年丽嫔怕鬼神之事就是她先觉察的……”   “是,我也不知为何觉得她自来了这宫里,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她言语间对帝王……似总带着一些漫不经心。”甄嬛低声道,“有时未免太过乖戾悖逆。”   眉庄大约清楚陵容对皇上的心思,也不免对她的话思量几分,“你说陵容今日给我们讲这些话,到底为何?”   “我瞧着像是故意说给我们听似的。”甄嬛想起一事来,“姐姐,陵容至今还未承宠。”   “她似乎并不想承宠。”   甄嬛颔首,说起红藕的事儿来,眉庄道:“满宫都找不到,怕不是宫女,不知是不是王公的内眷。”   甄嬛道:“我让人去问过,据说那宫女会唱江南小调儿,歌声极动听,而且颇识水性,会划船,那时她同我夸赞过曲院的荷花。”   “那也不见得是她,有余答应在前,她岂会不知欺君之罪的严重。”眉庄蹙眉,“若是她,她的胆子也太大了些……”   甄嬛簇如远山的长眉起了轻愁,“我也不确定,与她在蓬莱洲时,她喜爱山水,对河畔花草甚为熟知,登高爬低,瞧着活泼恣意,远不是人前的怯弱之色。   我也曾暗中让流朱探过她身边之人的口风,她们皆道,陵容怕水,这分明在撒谎。”   “若真如你猜想,怕是被她敲打过了,她竟对荣宠这般不在意吗?”   甄嬛黑眸中拢上一丝复杂之色,叹了口气,“这么一说,我倒又觉得是自己小人之心,当初去蓬莱洲,还是她自己跑去找皇上禀明要陪我的,如今处处皆有她相助,我还这样戒备她。”   眉庄亦点头,“你说的是。她性子散诞,自有痴处,若她果真不愿,我们便多帮衬她些,若非有家族羁绊,我倒希望像她一般洒落。”   甄嬛低头一笑,“可不是。”   --------------------   作者有话要说:   真好,今生也有人成全她,呵护她想要的自由。 第86章 搬去碎玉轩   冬日的风极凛冽,穿过甬路,刮在人面上便如刀割一般。   这个冬日发生的事儿不少,年答应自尽气绝身亡,襄嫔也殁了,温宜公主交给了端妃抚养。   景仁宫这头皇上再未踏足,甚至一应宫务要事皆由敬妃眉庄打理,端妃也从旁协助一二。   皇上有了新欢却也不常去她们那里,还是去碎玉轩,很快碎玉轩的祺贵人给挪到了储秀宫去。   皇后对皇上越发顺服讨好,力劝皇上再添一位妃位,主动提了给甄嬛晋位的事儿,此举恰与皇上心意相同通,算是勉强博得了皇上的欢心,皇帝竟也踏足了一回景仁宫。   安陵容听闻此消息,不由蹙眉,觉得皇后不可能这么快打消主意,对甄嬛道,她想搬去碎玉轩住。   甄嬛本就疑她避宠,却不料她又说出此番话来。   安陵容握着她的手说起淳儿和祺贵人,“其实我一直也想来这儿与姐姐做伴儿,奈何在皇后那儿人微言轻,蓬莱洲时咱们就互相扶持,日后住碎玉轩,也能彼此照应。”   “好,这事儿我同皇上知会一声,然后禀明皇后娘娘。”甄嬛一笑,次日便求了皇后。   皇后不知她要固宠还是要打算如何,听说此事皇上也同意,便也应允了。   皇后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皇上,就是平日众妃来请安,大家也像是事先通了气儿似的,请完安便默不作声地坐在位置上,听皇后与新妃嫔们寒暄。   皇后失了君心,更尽失人心,而宫中权柄亦不在她手中,说起来,她安插的那几个人虽对她恭敬,却也不能不瞧其余妃嫔的脸色度日。   ——   安陵容心中有事,在搬去碎玉轩时,又掏银子又从内务府买了不少粮食蔬果,一部分放在了自己屋里,一部分存放在小厨房里,除此之外,还有常有的药材也都买了。   尤其是知道日后甄嬛还要再怀孕,便将一些孕中才会用的药材补品也一并存了不少。   她之前的那些种子香果也摆放得齐齐整整。   碎玉轩的宫人瞧着小松小柏肩上整袋整袋的扛着东西,赶紧上前帮忙。   甄嬛闻讯出屋,瞧着一群人几袋儿米几袋儿面的往屋中搬,不由瞠目,“你从哪儿弄来这么多米面物什。”   “我往日里攒下来的,每个月都去内务府买一些,积少成多,便有这么多了。”   “为何攒粮食?”   “前几年起疫病的时候,富察贵人不但劫走我的苍术,还时常截下我的米粮,我那时挨了好几回饿,自此便有了存粮的习惯,谁知今日一搬,竟这么多!”   甄嬛既好笑又怜惜道:“往日真是吃苦头了,我竟不知富察当时这般无情。”   “都过去了,现在不是已同姐姐住一起了?这些米面日后咱们想吃多少便能吃多少,管够。”   甄嬛掩嘴笑,“你啊你。”   “要我说金银绸缎,都比不上一口吃的实在,”安陵容笑道:“能来姐姐这儿住,多亏了姐姐帮我说话,陵容别的没有,到时做了好吃的给姐姐吃。”   甄嬛失笑,“哪里就缺吃的了?”   “是我嘴馋想吃,姐姐见笑了。”   收拾妥当后,安陵容去甄嬛屋中坐了会儿,屋中不时有灯花爆响,甄嬛笑道:“这灯花都在欢迎妹妹。”   安陵容笑道:“是我沾了姐姐的福气。”   甄嬛笑着与她说了会儿话,见她做起小孩儿穿的肚兜儿,道:“这是……”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最后一章~明天继续,哈哈哈太开心了,收藏居然提前到三百了,我都算好啦,五万字涨一百个收藏,十五万可以涨到三百,没想到提前达到目标,看在我这么勤奋努力又不断更的份儿上,朋友们,收藏一拨作者吧~   希望写到年底,能有四十个关注者,哇咔咔,努力! 第87章 纯元的衣服   “姐姐日日承受皇恩,想必这一日也必是早早要来,我何不早做准备呢?”   “陵容……”甄嬛静默一笑,温柔道:“你总是想到被人前面去,为我做了这么多。”   安陵容笑道:“姐姐可记得当初陵容说过的话。”   甄嬛善睐的明眸之中带着一丝疑惑,安陵容淡笑道:“当日选秀,姐姐帮了我,还说‘举手之劳,莫要挂怀’,而我说,‘今日之恩,没齿难忘’。   我来自小地方,家境微寒,也不怎么会说话,性子更不热络,是姐姐帮的我,还将我接到家中,一起受芳若姑姑的教导。”   希望今生不负自己曾经所言。   甄嬛握着她的手,眼中带着潮涌,“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你何必时时放在心上,要我说你   是顶顶好的,你说自己不热络,那是热络在别处,喜爱读书,又会调香,针线又好,还恣洒脱。”   安陵容清清嗓子,“我有这么好吗?”   “是,在我心中自是最好的。”甄嬛含笑。   安陵容清浅一笑。   甄嬛封妃的日子到了。   未料内务府送来的衣物出了问题,内务府的姜公公顺势道:“内务府有一件相似的衣物,压在箱子中已许久无人穿了,服制也与娘娘的这件相似。”   “那还不快去取?”   待到取来,槿汐要说这件衣服她觉得非常熟悉。   时辰紧迫,甄嬛怕误了吉时,甄嬛便急匆匆地道:“就先用那件吧。”   安陵容知道这其中猫腻,但不好与甄嬛直言这衣服是纯元皇后的,于是面上带了寒霜斥道:“送来的衣服正好烂了,你们那边正好有一件相似的,这衣服到底是谁的?莫不是有什么猫腻!”   甄嬛立刻起了疑心。   “奴才不敢!”姜公公埋头叩首:“这件衣服不用许久了,当是以前的贵主穿过,奴才们只负责保管,要是小主不急,不若等奴才命人将吉服补好。”   槿汐斥道:“吉时错过可是你能担当的!小主……”   “这衣服瞧着服制上没有太大纰漏,”甄嬛对几人道:“要不先穿这件罢,封妃之事重要,皇上和皇上还等着呢。”   浣碧也道:“虽是不得不小心,但此刻紧要关头,实在顾不得许多了。”   “要不我用线给姐姐缝起来……虽有瑕疵,总好过这来历不明的衣服。”安陵容道。   “吉时将至,皇上也等着呢!”浣碧道:“封妃这样大的事,错过了吉时不妥当。”   “小心为上!”安陵容急切道。   甄嬛再三翻看那件衣服,问槿汐,道:“你说有些眼熟,可能想起是何人穿过的?”   槿汐略作思忖,“奴婢只觉得眼熟,但又实在想不起来。”   安陵容道:“不如向皇上皇后告罪,封妃之日改一改也无妨。”   “这怎么能行?!”浣碧眼角眉梢透出几分不悦与傲色,也有几分怒意在其中,“吉时已定,岂有能随意更改,若惹得太后还有皇上皇后不悦,迁怒于娘娘该当如何?”   安陵容眉心微微一蹙,动了动唇,看向甄嬛,见她面上也有顾虑,便没再说下去。   甄嬛捏了捏安陵容的手,“别担心。”   安陵容一笑,不言,待她们走后,她回了西偏殿。   宝莺眉头紧拧,“小主,那个浣碧不过是个丫鬟,她凭什么对小主大吼大叫的。”   安陵容淡淡一笑,“她的苦头在后头,不用管她。”   “莞妃娘娘也不管她!”   安陵容一笑,拿起书,“这是怎么了,往日浣碧给你难堪过?”   宝莺打量她的神态,见她不似斥责,便说起蓬莱洲摘菱角之事,“奴婢给莞妃娘娘去送骨头汤的时候,浣碧说小主整日不见人,说是去陪莞妃娘娘的,却只自己玩儿得欢快。”   安陵容娟秀的面容上带着温柔的笑,拉着宝莺的手,明亮的眼眸眨了眨,道:“她说的没错,咱们的确玩儿得欢快。”   宝莺噗嗤一笑,低头道:“叫小主受委屈了。”   “哪里委屈了。”安陵容轻笑,“好了,烤烤手,外面走了一圈也冻着了。”   “是!”宝莺欢快道。   三人烤着火,宝雀道:“其实咱们搬到这儿,日后少不了要靠着莞妃娘娘,莞妃娘娘盛宠,总比在延禧宫听富察贵人冷言冷语的好。”   “的确。”安陵容笑。   一个时辰不到,甄嬛带着众人踉跄着回了碎玉轩的主殿,此后便关着屋门。 第88章 甄嬛得振作   安陵容见此情形猜到一二,果然,事情还是在照着前世发展。   难怪皇后会主动提起给甄嬛晋位。   风暴要来。   次日,宝雀宝莺匆匆进来禀报,“小主,今日御膳房的太监来送膳食,送的全是馊的饭,奴婢问了几句,他们说,莞嫔娘娘触怒皇上,皇上命莞嫔娘娘思过,一应份例按照答应的走,还说我们也是碎玉轩的人,自然要同等对待,还有一班侍卫日日守着,命令我们日后无事不要随意出去走动!”   安陵容放下笔,略略沉思一瞬,“应当与那件衣服有关。”   宝雀宝莺对视一眼,“就是莞嫔娘娘那件吉服?”   安陵容点了点头,“一切都太凑巧了些,那些搜了的饭菜瞧瞧哪些可以吃,不要浪费了。”   宝雀不赞同道:“咱们之前不是买了许多粮食,咱们何必吃那些馊的东西。”   “听话。”   宝雀颔首,“是,奴婢瞧着那些馒头倒还是好的。”   “将小松小柏叫进来,咱们的腌菜拿出来。”   “是!”   几人就着哪些馒头痛快地吃了。   如此几日过去,甄嬛一直陷在低落的情绪中,安陵容去看过一次,见她躺在床上不想说话,便也没有同她多说什么。   前世她在皇后那儿知道此事经过,皇后仅用了一件旧衣就令皇上和她离了心。   甄嬛心气儿高,知道自己是替身定然悲痛至极,加上皇上如此冷待,如何能受得了,可是受不了又如何,现在最紧要的是将宫中所有人照料好,她不能倒下。   隆冬之日,刮起大风。   这日,安陵容读了一会儿农书,问宝莺,“去问问槿汐,甄姐姐如何了?”   “是。”   没一会儿宝莺便回来了,道:“槿汐姑姑说,莞嫔娘娘这几日吃不下东西,一句话也不说,消沉不已。”   “你去做件事。”   “小主说。”   ——   殿外传来哭声,“莞嫔娘娘快救救我家小主吧,莞嫔娘娘!”   宝莺哭得鼻涕眼泪一大把,流朱赶紧询问,问清缘由后,二话不说跑进屋里,“小主,小主!不好了!安小主她,安小主她……”   甄嬛坐起来,苍白的面上难得多了一丝焦急,“陵容她怎么了?”   流朱急急道,“宝莺说,安小主她今日不知何故,要自缢!”   甄嬛立刻掀开被子,穿上鞋,有气无力道:“到底怎么回事?!”   “小主别急,要不奴婢去瞧瞧!”   “如何能不急,一定是陵容受了我的牵累,心灰意冷之下才要做这等傻事!”   甄嬛赶到的时候,看到屋中倒在地上的凳子,还有房梁上的白绫,而安陵容正阖眼躺在床上,一侧的宝雀正垂泪哭泣。   她脚下一踉,急急扑到床边,喊了她几声,“陵容!陵容!太医,快去请太医!”   宝莺立刻道:“是!”   “还有气儿,”甄嬛伸手抚了抚她的鼻息,“陵容,陵容醒醒,醒醒!快去请太医快去!”   “是,是!”   甄嬛握着安陵容的手,“陵容陵容——”   见人不醒,甄嬛心中郁郁得了宣泄口,握着她的手渐渐痛哭起来,“你怎么这么傻,怎么这么傻!”   “太医怎么还不来?”甄嬛抬眸,雾气氤氲的眸子正对上床上的人,她微微一惊,赶紧道:“陵容你醒了。”   “是,好饿。”   甄嬛擦了把眼泪,道:“槿汐,快去准备吃的。”   “已经准备好了,就去姐姐那儿吃吧。”安陵容坐起来,从容指挥众人,“小柏小松将桌子抬到姐姐的屋子里,将这炭盆一并拿过去。”   “是!”   “槿汐姑姑带流朱浣碧去端饭菜,今日平安无事,得庆祝一二。”   “是。”槿汐微微一笑。 第89章 主管一宫事物   甄嬛有些发懵,只见安陵容已利落地下了地,将被褥一卷,吩咐道:“浣碧和流朱帮我将我的被褥送到姐姐的屋中,炭火少,一起用节省些。”   “是。”   “陵容你这是……”   安陵容握着她的手,笑得温煦,“姐姐不会怪我去蹭姐姐屋中的炭火吧。”   “自是不会,只是你……”   安陵容穿上披风,牵着她的手,“先去吃饭。”   饭菜分在了两桌,一桌放在厅堂,小允子们用,一桌她们一群人在稍间用,挨挨挤挤,倒是多了几分热闹。   安陵容解了披风,拉着甄嬛坐下,道:“这道蘑菇汤是我亲手做的,那道菠薐汤是槿汐姑姑做的,那个炒鸡子是浣碧做的,姐姐一定要尝尝。”   甄嬛明眸带着一丝嗔怪扫过众人,低声道:“之前说什么自缢,是骗我的?”   流朱浣碧皆是低下了头,道:“奴婢知错了。”   宝雀宝莺埋着头偷笑。   安陵容为她盛了碗汤,“是妹妹的主意,姐姐要怪应该怪我。”   “可不是要怪你!”甄嬛眼中带泪,带着几丝哽咽。   安陵容解释道:“若不如此,姐姐怎会下床走动,日日消沉便要日日消瘦,日日消瘦便要百病横生,不知此刻眉姐姐要担心到什么程度,要求多少人,她吃的可好,睡的可好,会不会有人为难她,便是为了少叫眉姐姐担忧,咱们也要坚强些。”   甄嬛眼泪横流,“是我连累了你们。”   “何来连累,我却觉出几分好来?”安陵容笑道:“这会儿可不就是我们在蓬莱洲时的境遇吗?隔绝众人,不知前程,但今时今日还是好过那时的,放宽心也是过一日,忧愁过也是过一日,不管如何,此刻还有一个我,姐姐总要为了我振作些。”   甄嬛笑得无力,安陵容将汤放到她手中,“外面有人把守,每日送来的饭菜无不是馊的,此刻若倒下,必定求医无门。果腹之事尚有那些存下的粮,但严寒犹在,若是你此刻病了那该如何是好?”   槿汐浣碧连道,“是啊是啊。”纷纷劝说甄嬛。   “外面的饭菜咱们能少吃便少吃,指不定有人从中作怪。”安陵容继续道:“总之,天大地大填饱肚子最大。”   甄嬛道:“叫妹妹受牵连了。”   “姐姐快尝尝我的手艺。”   甄嬛勉力一笑,喝了一口,点头道:“好喝。”   “好喝就多喝一碗。”她招呼众人,“大家都吃罢。”   “是!”小允子小松小柏等人皆欢快起来。   “要我说,这倒有种过年的感觉。”安陵容给她夹了一筷子才,说起和宫人们过的几个年关。   她从夏冬春当初被打伤说起,一直说到后面几年,“起初的时候,除了年节赏下来的东西,我是一点东西也置办不下来,也亏了她们能跟着我吃苦。”   “奴婢不觉得苦,咱们聚在一处倒是真热闹。”宝雀笑道。   宝莺也赞同地直点头,扒着饭菜。   流朱浣碧皆默然,甄嬛也是,没想到,她那时过的日子竟那般清苦。   安陵容连连劝甄嬛多吃,甄嬛被她劝得无处可逃,竟是比平日都多喝了碗汤。   浣碧流朱感到安慰不少。   接下来的日子,安陵容带着大家计算着吃穿用度。 第90章 甄嬛腰肢酸胀   春日未到,保暖的东西还要再准备些,好在她们屋里的布料不少,柴炭也够用到春日,但也要节省些。   驱寒的汤汤水水大家都得喝,不病着冻着便是好事。   不仅如此,吃食上还要琢磨着弄些花样来,有眉庄在外面使力,总好过无人相助。   日子一晃便是一月过去。   外面照例有人来送吃的,不仅是馊的,瞧着像是残羹冷炙,越发不能入眼。   安陵容让小允子捕几只麻雀,道:“馒头给鸟儿喂些,看有没有人使坏,若是鸟儿吃了无事,馒头冻了放起来,隔上一段时日,我们便吃上一回,也好记住今日这些人做下的事!”   小允子经过这段时间,对这位安常在已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当即便应下了。   甄嬛因有她相伴,也没那么低沉了,至少肯到院中走动晒晒太阳。   每日太阳高照,安陵容便将甄嬛拉起来,“就咱们自己,这花盆底能省则省,把披风穿上。小柏小松小允子他们都在扫雪呢,昨晚上又下了薄雪,不过不大,今早太阳一下便出来了。”   甄嬛恹恹道:“我今日不大舒坦。”   “只要不着凉,咱们就随便走走,不走远。”   安陵容拉着她见了见风,院中小柏小松干的热火朝天,耳朵冻得红彤彤的,边搓手边捂耳朵边干活儿。   “小主吉祥。”众人纷纷道。   “你们干你们的。”安陵容笑道,“干完活了便去小厨房喝完热汤。”   “哎!”众人纷纷应和。   甄嬛道:“妹妹将碎玉轩打理的井井有条,多亏了你。”   “莫要说这些生分的话。”安陵容淡笑,拉着她在院中走了十来圈后,道:“成了,透透气才好,走,咱们进屋罢。”   用过早膳,槿汐同安陵容说起午膳的事儿来,“奴婢瞧着不如还吃与昨日一样的?”   “今日把那些馒头馏了,我们继续吃,记住它今日之滋味。对了,我记得我那儿有腌的甜果子,这些日子过去,应当早能吃了,宝雀你去闻闻味道如何,能不能吃。”   槿汐宝雀连忙应声。   又过一月,甄嬛觉得腰腹酸胀,槿汐道:“我去让那些侍卫请太医来。”   “别去了。”甄嬛沮丧道,“之前小柏高热,又不是没去问过,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她们就这么挨到了立春之日,屋中的粮吃完了大半,这些日子他们都是紧着肚子过活,那些干硬的馒头没少吃,银子使了不少,换了一些东西,但是太医请不来,消息传不出去,当真是要将她们逼死在这儿。   直到开春时,流朱浣碧才惊觉不对来,她们之前整日忧愁,换洗时都没想到主子的月事。   甄嬛得了她们提醒,才发觉自己身子的不对来。   “若是小主果真有喜,便是天大的好事!咱们要赶紧找个太医瞧瞧。”槿汐高兴地不知怎么好。   “是啊是啊。”   甄嬛抚着肚子,她自己也拿不准会不会是最近心情不济导致月事失调,还是说果真有孕了。   安陵容道:“此时讲不合适。”   “怎么说?”甄嬛现在很信任她。   安陵容淡淡一笑,道:“欣贵人。”   大家这才想起这人来,甄嬛淡淡一笑,“欣贵人想必快临盆了。” 第91章 卖惨有高招   宫中要添新生儿,大家的注意必然都在欣贵人那儿,此刻说了,便会冲淡她们这点好消息。   “再有不到一月便能见分晓,要委屈姐姐再忍耐一二。”   “无妨。”甄嬛摸着小腹,面无表情。   “若姐姐果真有了孩儿,日日这般低沉对胎儿不好,要打起精神来才行。”   “安小主说的没错。”槿汐在甄嬛身边劝说不止。   日子有大家守望相助便好过多了,得亏小允子的武艺不错,时常能给大家逮些鸟儿做些荤腥。   安陵容往日买的那些红枣、莲子、银耳、燕窝也有了用处。   眼看着春回大地,海棠、梨树的芽包已长成嫩叶,禁足却迟迟不见解除。   安陵容冷笑,皇上从来不知自己的一句话会让底下的人怎么想,底下的人会怎么折磨他人来讨另一些人的欢心。   四月初,天热起来,甄嬛的肚子也鼓了起来。   安陵容看到小厨房的粮食快没了,道:“不能再这么下去,咱们要去外面叫他们把门打开!”   正说着,小松来报,“小主,惠贵人和芳若姑姑来了!”   安陵容一喜,看来眉姐姐使上力了,“把流朱叫来,做件事。”   “是!”   她让宝雀宝莺将她们没吃完的咸菜,腌制的果子,只放了几片野菜的白面汤,以及御膳房送来的那些残羹剩汁以及馊馒头一一热好。   流朱疾步而来,“安小主。”   “将这个端出去!让眉姐姐还有芳若姑姑好好瞧瞧,咱们这几个月过的是什么日子。”   流朱立刻脆声应了,端着饭菜去了屋中。   眉庄芳若知道甄嬛有孕已是惊讶,待看到她们吃的是这些,更是错愕连连。   眉庄含泪掩唇,“这就是她们送来的东西!”   甄嬛淡淡一笑,“姐姐可用过膳了。”   眉庄见她拿起筷子便要往嘴里放,捉住她的手,“嬛儿不要吃。”   安陵容笑着将眉姐姐拉坐在桌边,“这咸菜还是我去岁冬日里腌的,姐姐尝尝,我用猪油炒了,放了椒,味道真是不错。”   宝莺立刻一脸粲笑,“可不是,我们小主的手艺可好了,外面送进来的菜都是馊的,实在吃不下时,我们便用往日攒下的米面做些饭食,这些咸菜野菜最下饭了。”   “馊饭?!他们给你们送馊饭?”眉庄不敢置信,端起内务府送来的吃食闻了闻,果然闻到一股子酸味,带了哭腔,“你们往日就吃这些?”   “也不是,我们也自己动手做饭。”宝雀道。   “虽说手艺不佳,却也别有一番风味,多亏了安小主。”槿汐一笑,恳然道:“前几年宫中闹时疫,富察贵人……屡屡劫走米粮,安小主便习惯从内务府买些米面存着。   这几个月多亏有这些米粮,与内务府送来的饭菜相搭配着,倒也能吃饱,只是有时病了,请不到太医煎熬些。”   宝莺愤然道:“一月里头,小柏发了高热,太医请都请不来,还是用冰雪降下去的。”   眉庄眼泪一个劲儿地往下掉,“陵容,嬛儿!你们真是受苦了。”   --------------------   作者有话要说:   陵容:眉姐姐你可算来了! 第92章 碎玉轩解封   “我可不苦,有陵容一手操持,大家每日琢磨吃什么,日子倒也过得去。”甄嬛只是笑。   安陵容一笑,“我可没让姐姐饿着,我们还逮过好些鸟做羹汤呢,姐姐是知道小允子的本事的。”   小允子立刻接话,笑道:“奴才别的本事没有,身手尚可,奴才数着呢,一共逮了二十一只,鸟毛儿被奴才做了毽子,冻脚了便踢着玩儿。”   芳若瞠目,讷讷无言,眉庄抹泪,恨得泣血,“那些个混账东西,竟然欺侮你们至此!”   “姐姐与芳若姑姑要不要尝尝,这面汤是我亲手做的,你们来得正好,我们的粮食快吃完了,到时给我们送些来,我们自己做,就不用内务府送了。”   芳若听得唏嘘不已,“这饭菜何时有这样的。”   甄嬛笑笑没说话。   眉庄问浣碧流朱:“何时开始的?!”   槿汐怅然,道:“禁足没多久便这样了,两位小主一直担心惠贵人在外面奔波忧愁,但消息传不出去。”   眉庄心中了然,当初她被囚禁闲月阁也遇到过这样的事,她压着心头翻滚的怒意,道:“时辰快到了,陵容,嬛儿,我要走了,你们放心,今日之事我必然禀报太后。你们要珍重,陵容,嬛儿还需你留心照顾一二。”   安陵容笑得温柔,“眉姐姐放心罢。”   次日,太后身边的竹息姑姑来了,她带了温太医来,还赏赐了诸多东西,将守卫的侍卫一顿臭骂,全部打发去了慎刑司。   皇后听闻甄嬛有孕直接打碎了茶盏,皇上闻此消息亦是惊诧,待听完芳若的话,顿时勃然变色,下令将苟总管乱棍打死,往日送饭菜的公公全部被杖毙。   碎玉轩解了禁足后,安陵容被传到了太后宫中。   太后威势不减,问了碎玉轩这几个月发生的事,听完她们的遭遇,喟叹一声,“多亏了你,不过,你为何要存那么多粮食,听说你搬到碎玉轩时,还买了许多,倒像是专门为着这一日似的。”   安陵容从容作答,将延禧宫遭遇之事道出,但太后还是怀疑。   安陵容恳切道:“嫔妾家贫,小时候便有挨饿的经历,来到宫中,经过那事便有后怕,所以养成了这等习性。   若是平日边吃便攒,也不会积攒这么多,去岁盛夏随皇上去了圆明园,那些米粮便没有及时吃掉。   嫔妾能搬去碎玉轩住也是莞嫔姐姐求的皇后娘娘,嫔妾实在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报答,唯有在吃食上面可以花些心思讨姐姐喜欢,那些米粮陈旧,不好给姐姐吃,嫔妾便买了新的来,不料后来竟能用上。”   太后闻言,思忖一二,“这么说来倒是你偶然之举才救下了哀家的孙儿。”   安陵容连忙俯跪于地,“是太后皇上福泽庇佑,嫔妾不敢居功。”   “很好,你是个心诚的孩子。”太后道:“本宫记得,你这已是第二次护佑龙胎了。”   “嫔妾只是做了该做的事。”安陵容越发恭敬。   “本分老实,又勇气可嘉,该好生嘉奖才是。”   “嫔妾受之有愧,嫔妾与莞嫔姐姐、眉姐姐一同入宫,两位姐姐对嫔妾照顾有加,如今不过是换嫔妾照料而已,嫔妾心甘情愿,也乐在其中。”   “好一个心甘情愿,也乐在其中,快起来吧。” 第93章 碎玉轩农事   太后让她回去了,前脚刚到宫中,赏赐便来下来了,绫罗绸缎、珠花首饰。   安陵容恭敬谢恩,送走竹息后,看着这堆东西,心道,又是一些没用的东西,还不如直接给些银钱。   正低落呢,宝莺忽然惊呼:“小主小主,这盒子里有银票!”   安陵容立刻放下手中的珠花,果然看到一张银票,顿时一喜,哎呀呀,太后娘娘果然不凡,出手就是五百两!   这够她用好久了!   不多时,皇上也命人送来了赏赐,还是苏公公亲自来的,连连称赞她的义举,“莞嫔娘娘可多亏小主照料。”   “原是应当的,多谢皇上赏赐,也辛苦公公走这一遭。”   苏公公连道不敢,说,“皇上是挂念莞嫔娘娘的,还请小主多多宽慰,让娘娘不要忧心太过,要多为孩子着想想。”   “好,我会多宽慰姐姐的。”安陵容看着一桌子赏赐的礼,道:“这些东西我哪里用的了这么多,姐姐身怀有孕,比我更用的上,补品吃食,布匹首饰,到时我会给姐姐送去。”   苏公公笑意更甚,难得见到这么上道的,“多谢小主为皇上分忧。”   “当不得公公的谢,都是为皇上分忧嘛。”安陵容笑笑。   很快甄嬛给皇上递了口信,主动请皇后照顾她的胎,未出一个月,甄嬛被允许出碎玉轩走动,安陵容便也能出去了。   每日给皇后请安,皇后也会叮嘱她帮忙照看莞嫔一二,安陵容皆是恭顺答应,还去拜见了欣贵人。   她已搬回了储秀宫,宫中虽有了新人,但她又多了一个公主,皇帝看在公主的份儿上也不会冷落太过。   得知甄嬛有孕,欣贵人是真心实意地欢喜,“真好,这一次,可一定要看好孩子,小心那个人。”   安陵容点头,“甄姐姐这次请了皇后照看她的胎。”   欣贵人失笑,“到底是莞嫔聪慧,有了前车之鉴,她不敢再如何,否则一旦胎儿出事,皇上必不能原谅她。”   “姐姐说的是。”   ——   此后,安陵容除了帮忙照看胎儿,便是去御花园采花以复兴大业,宫中多了这么多新人,怎好错过搂银子的机会。   祺贵人海常在还有黎常在那儿,她有时会有意无意提提甄嬛我往日得宠的秘诀。   甄嬛的盛宠谁人不知,听的多了,心思活络的人自然会主动示好,安陵容与她们不时往来,但绝不肯轻易售卖她的花水。   交情是一点点攀的,今日她们是皇后的人,但日后可说不准,生意的事,这个节骨眼儿上不好节外生枝,一切等到日后再说。   秋日到,又是一年层林尽染的好时节。   祺贵人往日住过碎玉轩,所以也曾来探望过,很快便有人来传消息给甄嬛,说甄远道出事了。   甄嬛匆匆求见皇上,不料最后踉跄而回,回来时她神色痛楚,抚着腹部痛吟,额头冷汗连连,粉面上满是泪水。   回到碎玉轩不多时,她便发作了。   孩子生下来的时候恰是月色朦胧。   皇上得知是个公主一样欢心,守在甄嬛床边道,“你已经为朕生下了一位公主,还要意气用事吗?朕已经决定,无论甄家如何,都不会迁怒于你,只要你愿意,朕明日就可以下旨,封你为妃。”   甄嬛神色冷淡,唇边不时浮上讽笑,“臣妾失德,不敢忝居妃位……”   二人彼此赌着一口气,所说之言,一句赶一句,互相比狠。   安陵容前世只知甄嬛是因为心灰意冷出的宫,却不知甄嬛生产当日,到底和皇上说了什么,眼见事情闹到这个地步,眉心越蹙越紧。   这个男人到底有什么值得爱的,难道眉姐姐的事,还有她第一胎的事还没叫她看清吗?   看着她将孩子托付给敬妃,将宫人一一安顿好,安陵容心中也不好受。   甄嬛离开时,眉庄与安陵容去送了一趟,甄嬛与她们手手相握,面色苍白。   “姐姐明知……明知他是什么样的人,幽禁的那段日子应当足以叫你看清楚了,怎么还要为了他去到外面吃苦头。”   甄嬛眼中没有任何神采,惨淡一笑,“给自己找条活路而已,再待下去,我怕是会恶心得活不下去。”   安陵容眸中波动,她们这样人都是有傲气有傲骨的,大约猜出几分,低头恭顺已是不得已,若还当做无事发生打碎了脊骨,曲意奉承下去,只怕先自我摧折了。   眉庄哭成泪人,甄嬛面色苍白,双眸蒙着灰色,“别哭,我离开未必是坏事,眉姐姐,陵容。”   她握住甄嬛的手,只觉得她的手冰冷无比,脸色更是憔悴的厉害,像是春日的花骤然遭了霜雪的摧折。   “日后便只有姐姐与陵容在宫中了,你们要彼此照应,不要为我使意气,安心保重自己。”   眉庄泪落连珠子,摇着头,满是不舍。   “姐姐谨慎,陵容机警,你们一定要小心皇后。温大人,还请你多多照顾姐姐和陵容,不要让她们落入别人的陷阱。”   “好。”温实初颔首,眼中深情难减,“莞嫔娘娘,你也要保重。”   安陵容将包袱摘下,给浣碧,对甄嬛道:“你在外要照顾好自己。”   多带点红糖才最紧要,才生产完,何必意气用事,日后她和眉庄两个要怎么在皇后眼皮子下活。   唉……   甄嬛含泪,“多谢妹妹。”   登上马车,青色的幛幔下来,挡住了她,也挡住了她们的视线。   眉庄捂着唇,不住抽泣,整个人站不稳,安陵容将人扶住,“别担心,她会回来的。”   眉庄摇头,“哪有这么简单的事,这一别,怕是此生难见了。”   ——   皇帝对甄嬛的怒气不消,所以连带着眉庄也饱受冷落,更别说碎玉轩这一故地了。   就是因为知道这儿会成为实际的冷宫,安陵容才觉得这是个好地方。   一个人得一处院子,简直是美事。   没过多长时日,眉庄也住了进来,不知道她是怎么求得太后的应允的,这样正好,两人可以做个伴儿。   三年的时光匆匆而逝。   宫中又进了不少新人,其容色不亚于眉嬛二人,许多家世亦不俗,有几个与甄嬛品性相似的,十分得宠。   皇后生怕再出现一个甄嬛威胁到她的地位,故而对这些人百般利用与拉拢。   因为这些新人的出现,皇后的尊荣与威风得以再现,她们不知道皇后往日的为人,兼之皇后惯会做表面功夫,所以后妃们倒有不少说皇后好话的。   敬妃眉庄端妃见此,皆默默打理宫务,不参合进去,安陵容亦小心低调。   直到甄嬛离宫的第三年,她才开始与那些年轻妃嫔搭话,有时也去她们宫中小坐,自此熏香胭脂、花露头油、花花草草,送去的东西不一而足,温太医也时不时能出场为她的东西打个保证,那些买的人便更放心了。   她的生意又红火起来了!   期间她还将自己秘制的舒痕胶卖了出去,得了一笔不菲的银子,喜得她高兴了半个多月。   祺嫔、海贵人、黎贵人生出不少危机感,竞相争宠,皇后便顺理成章地用这几个依附她的人来防备那些妃嫔。   安陵容悄没声儿地左右兜售,根据香饵放的轻重来决定东西的价位,有时一瓶就能卖到五十两。   祺嫔舍得给银子,安陵容也喜欢薅她的银子,有些东西专门供给她,后宫津津乐道的三日盛宠,五日盛宠不时出现在祺嫔黎贵人身上,真是羡煞后宫诸人。   至于富察贵人,看到稀薄的宠爱被他人分去,而自己却迟迟没有身孕,忍不住想起安陵容往日做的那些东西,便来打探她的口风。   “我不做那些东西很久了,我这儿有方子,富察贵人命人去做便是了。”安陵容手头不缺银钱,丝毫不肯给她实物。   富察贵人冷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她们之所以能留住皇上都是因为你那些东西。若是让皇上知道……”   “那就让皇上知道。”安陵容笑得胸有成竹,“尽管让皇上查,看看有没有问题。”   富察贵人一离开,安陵容便让宝雀去给祺贵人送制作花水的房子,还替她传了话,说富察贵人夺走了她的方子。   夺方子就是夺盛宠,祺嫔如何能忍,没少给富察贵人下绊子。   眉庄那儿也听说了此事,不日,富察贵人就被削减了用度。   安陵容不管这些,埋头在碎玉轩里摆弄花草药物,三年时间她几乎将碎玉轩给犁了个遍。   两块地儿种蔬菜,一块儿种药草,还有一块种些鲜花,规划的合理有序。   眉庄当初倒是劝说过几次,后来便也不说了,因为安陵容每次脆声应下,但是隔日,该做什么便做什么,雷打不动。   眉庄看出来了,她哪里是个温顺脾气,分明倔强的很。   反正因为她的折腾,春秋冬的菜是半点不愁的,而且还节省了不少银子,也是好事。   有时眉庄索性也学着她的样子,脱去花盆底,扛起锄头撸起袖子,干得热火朝天。   三年下来,碎玉轩诸人不见颓唐哀伤之色,却越发多了血气与生机。 第94章 甄嬛有孕了   头顶上的梨花结了果,海棠也是一茬一茬果子结遍,她们每到秋日便收集了做果酱,果酒和果脯。   安陵容看着几个装满银子的匣子,嘴角勾起,到时再托眉姐姐的家中给她母亲送些银两回去。   不知道母亲会不会一股脑将自己的体己全部给安比槐用,不论如何,她希望她能过的好点。   一日,眉庄匆匆回来,拉了她说了一句话。   安陵容一愣,勾唇,果然,事情在按照前世的轨迹在发展:“这是好事啊。”   甄嬛有孕了。   为了让她回宫,皇上将四阿哥寄在了她名下,并晓谕后宫与前朝,说四阿哥的生母钮祜禄氏为国祈福有功,封为熹妃,不日将回宫。   安陵容心知,这是在为甄嬛回宫最准备。   也好,回来也好,不过,说实在的,其实现在的日子对她来说更安稳。   她有了僻静的宫殿,有了菜园药圃,又有了源源不断的银两,日子过得没有比这更舒坦的了。   甄嬛回来便意味着日后的腥风血雨又要卷土重来。   唉……   她边叹气边舀了一瓢桶中的水浇在药圃中,眼看水没了扬声喊人,“宝雀,提桶水来!”   “哎!”宝雀应了一声。   很快身边放了一桶水,安陵容舀水时忽瞧见一双黑色的靴子,往上看便是蟹壳青的长衫,腰间挂着一个不起眼的香包。   她赶紧起身,“你怎么来了?!”   “是。”他轻声说,深黑的眼珠带着浅笑,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唇轻抿着,带着一丝肃然。   几月不见,他身量已超过了她,双肩宽阔,瞧着颇有些力量。   数月前,他在阅是楼读书,不想羹汤中却被人下了毒,喝了汤的嬷嬷立刻暴毙,他匆忙中跑来寿康宫,正好遇到和眉庄一同出来的安陵容。   当时他整个人吓得魂不附体的,抓着她慌乱道:“是你,是你!安娘娘,有人要杀我,有人要杀我!”   “别怕,你先将事情说清楚,说清楚我们也好帮你去求太后!”   他赶紧说明事情,眉庄镇定道:“此事必得禀告太后!你随我来!”转头就带着人去了太后宫中,此后他便住在了寿康宫中。   “是四阿哥来了吗?”帘子掀开,传来眉庄温柔的声音。   安陵容笑对眉庄道:“是,四阿哥来了。”   “弘历见过惠嫔娘娘。”   眉庄走来,道:“再过几日,你额娘熹妃娘娘便要回来了,你应当已经知晓了罢。”   “是,儿臣已知晓,额娘出宫祈福,现下额娘要回来,日后儿臣定要好好孝敬额娘。”   眉庄红润秀美的面上更添满意之色,进屋后,眉庄提点了几句,让他日后多去看望熹妃,顺便提点他在宫中要多加小心,四阿哥一一应了。   走时,四阿哥道:“儿臣昔日曾在杏花村中做过农事,瞧着娘娘也喜欢忙些稼穑之事?”   眉庄笑得温柔,“哪里是本宫弄出来的,那是安常在兴趣所在,她呀花草田事丝毫不落下,将你额娘的碎玉轩差点翻了个遍。”   四阿哥笑道:“农事事关百姓苍生,也是大事一桩,不料安娘娘这样能耐。”   “四阿哥过奖了。”安陵容见他笑得彬彬有礼满脸无害,觉得这小孩儿会做戏。   人走后,安陵容将此事抛之脑后,继续去给她的花草浇水。   甄嬛回宫那一日,御花园的杏花开得香烈异常。   她盛装而回,一步一步朝众人走来。   皇后展现她的贤良淑德,甄嬛亦低调恭顺,对答有度,眉庄喜得眼泪在眼中打转。   甄嬛住在了永寿宫。   眉庄喜得拉着她往永寿宫而去,一路上眉庄喜不自胜,念念叨叨,“回来就好,嬛儿回来就好。”   “眉姐姐,陵容。”甄嬛喜得眼中含泪,命人去准备她们爱吃的东西。   三人坐在一处,面上皆有感动之色,眉庄喜得泣涕涟涟,甄嬛握着两人的手,“多亏眉姐姐和陵容这些年为我挂怀。”   “姐姐清瘦了许多,但眉目之间却更见明朗清澈。”安陵容诚挚一笑,“回来就好,终于不用在外面受苦了。”   甄嬛笑容温婉合度,“是,回来了,咱们三个又能守在一处了。”   眉庄含泪,“没想到我们还有再见之日,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我回来了,姐姐该高兴才是。”   “我自然高兴,只是少不得又要过从前一样不安生的日子。我不知这样的日子,对你是好,还是不好。”眉庄带着一丝愧悔,说自己也许不该让她知道甄远道的事。   甄嬛笑容微微退去,又浮了上来,只剩下坚毅果断,“你若不告诉我,难道我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父亲病死在宁古塔吗?”   “我明白,咱们这些人,哪有为自己活着的,父母兄弟,亲族门楣,无一不是牵挂累赘。”眉庄柔美的面庞带了几分低沉之色,甄嬛也变得郁郁几分。   眉庄一扫眉眼上的晦涩,笑的欢喜,“不管为了什么,咱们三个能在一起就好。”   安陵容点头,心道,眉庄说的对,她们这些人还真不是为自己活得,说起来,她低微的家世这一世倒给了她几分自由。   三人说起皇后来,眉庄说皇后的头风只怕要发作的更厉害了,又说起钦天监的官员来。   安陵容听着又是一笑,她们前世的筹谋想必也是这样,前朝后宫,一丝不落。   没过一会儿,敬妃带着胧月来了。   胧月不认甄嬛,哭得稀里哗啦,甄嬛见此亦是垂泣不止。   敬妃更是像是老虎要夺了自己的孩子似的,带孩子离开时的脚步比往日不止快多少。   安陵容瞧得有些失笑却也无奈,敬妃当真是将这个孩子当成自己的孩子在疼。   这三年中,她不是没见过敬妃怎么疼胧月。   “姐姐,我有一言,不知当说不当说。”安陵容看向甄嬛。   眉庄直接道:“有什么当说不当说的,你直管说,我们三人还要忌讳那么多吗?”   “妹妹只管说便是。”   安陵容笑道:“宫中流言纷纷,姐姐在弱势,皇后还在,不能不防。”   “当然如此。”眉庄道,“我也是怕这一点。”   安陵容继续道:“姐姐想要回胧月吗?”   眉庄看了眼甄嬛,甄嬛神色落寞,“胧月她并不认我……”   安陵容道:“姐姐要回胧月的法子只有一个。”   “敬妃这些年对月儿当真是极好……”眉庄不赞同,劝说,“毕竟是从小养在身边的,真如亲生的一般,胧月的事不着急……”   “我却觉得很急,这事儿还是快快解决好。”安陵容道。   眉庄诧然道:“你今日是怎的了,嬛儿才回宫不久,怎能将孩子立刻要回,况且敬妃往日如何对胧月你不是不知。”   甄嬛神色微微一变。   安陵容一笑,“姐姐看到了,我们这些人都要为敬妃娘娘说几句话,若孩子真的要回来,只怕令人寒心,也防不住有人利用,那个孩子只是敬妃的,姐姐如今要护的肚子里的这个,如此两个孩子才都能保全。”   眉庄立刻点头,“陵容说得不是没有道理。”   但甄嬛却依旧神色寡合,眼中分明有几分落寞。   自从甄嬛回来,安陵容便日日失眠,想到日后险象迭生,觉得有必要催促甄嬛对皇后下手。   甄嬛出宫以后,她过得很安稳,反而她回来了,血雨腥风便又来了。   既然无法更改,那么,只有迎难而上,免得被动挨打,她也得跟着担惊受怕。   ——   眉庄因为甄嬛回来,黏糊劲儿一连数月不减,安陵容有时跟着去坐坐,更多时候便去御花园摘花,给那些个要争宠的女人送花送草送胭脂送香露。   谁找她套近乎,谁便要那些东西。   皇上这些年于女色之事上颇为放纵,有时两三妃子陪侍玩乐,日渐有不好的风声传来。   她要想个好办法提早准备。   这日请安回来,她与黎贵人说了会儿话,黎贵人将她请进了咸福宫,没一会儿聊到了温宜公主还有胧月身上。   “说起来贵人也承宠多年,若有个一男半女也是好的。”   “若真有个孩子,嫔妾便也算有了依傍,”黎贵人淡淡一笑,“只是妹妹哪里有这样的福气。”   “会有的。”安陵容宽慰,“不过是时日的长短罢了。”   黎贵人笑着握着她的手,“说起来得谢谢姐姐,如今熹妃娘娘回宫,碎玉轩也不在是无人问津之地,姐姐也要为自己筹谋。”   “妹妹说的是,只是我一贯没有大志向,只想图个安宁自在,一切且随缘分。”安陵容视线落到她手腕上,笑道:“这镂金镯子我怎么瞧着有些眼熟,海贵人那里是不是也有一个。”   黎贵人笑道:“是,这是皇后娘娘赏赐的,我与海姐姐一人一个,因是皇后娘娘赏赐,嫔妾也不敢不带着。”   安陵容摸了摸,“真好看,皇后娘娘这是看中你们。”   黎贵人娇颜上笑容消散几分,“我却羡慕姐姐安静自在。”   见安陵容视线还在镯子上,便将手上的镯子脱下来,“姐姐瞧着很喜欢这镯子?只是这东西是皇后娘娘赏赐,妹妹不好赠予姐姐……” 第95章 老天老天眉初   “皇后娘娘赏赐的东西怎好转手他人。”安陵容笑道:“只是喜欢这上面的花饰与宝石,瞧着好看。”   黎贵人笑了笑,乌黑的眸里带着一丝恬静,安陵容拿着镯子摸了摸,皇后那儿的好东西可真多。   手镯边沿已变得光滑,许是染了她平日所涂的脂膏,摸着有些滑腻,想到祺贵人脖子上带的红麝香珠,她心道,这东西没问题吧?   她瞅了眼桌子上殷红的珠子凑上去嗅了嗅,闻到一股异香,黎贵人见状,有些脸红,“姐姐,怎么了?”   安陵容欲言又止,“还挺香的。”她笑了笑,看了眼屋中人。   黎贵人意会,寻了个由头将身边之人打发走了,这才看向安陵容,“姐姐这镯子可是不对?”   安陵容微微一笑,道:“妹妹大抵不知昔年旧事。”   黎贵人心中略急,“不知什么旧事?”   安陵容迟疑不已,“当年宫中曾一日之间没了三个龙胎,分别是齐妃、富察贵人还有现在熹妃的孩子,后来又牵扯出此前疯掉的芳贵人还有如今的欣贵人也曾掉过了两个龙胎,除了齐妃,其余人的宫中或被埋过麝香,或所用之物被动了手脚,此事掀开后……皇后曾被皇上禁足过。”   “你的意思是这与皇后……”黎萦惊得面色煞白。   “当然不是。”安陵容连忙道:“这是昔年旧事,皇上也未曾定论。”   “这镯子可是有问题,姐姐,求姐姐给妹妹一个准话!”   黎贵人竟然行了大礼,看来她往日也察觉了什么。   安陵容赶紧放下镯子将人扶起,“快起来快起来,万不可如此。别怕,别怕……”   黎贵人梨花带雨,乞求不已,“求姐姐怜惜妹妹性命。”   “我……”   黎贵人看到那个镯子,心中生了怒意,将镯子举起掷去,安陵容连喊了一声,“哎!”   镯子弹起,一声脆响,咕噜噜滚在了地上,安陵容分明看到有东西溅出来。   “小主?”外面有人闯入。   “无事!”黎贵人厉声道:“出去!”   “是,是!”   安陵容几步捡起镯子,这时看到镯子内侧竟然出现一个小暗格,她心中一惊,赶紧去寻地上零零散散的小珠子。   黎贵人见她在地上摸索拾捡东西,道:“姐姐在做什么?”   “这镯子里装了东西。”   黎贵人娇颜变色,上前只见她从地上捡了好些小珠子。   “这是什么?”   安陵容捡起珠子,闻了闻,嘴角绽开一丝笑容来,“这么多年了,她还是一如既往。”   “还请姐姐明言。”   安陵容拉着她坐下,“今日之事,出了这道门,便与我无关。”   黎贵人乌黑明亮的眸子里带着些许期待与毅然之色,“还请姐姐告知,今日之事,除了你我,不会有第三个人知晓。”   安陵容挑唇,“那海贵人呢?”   黎贵人眉心微微一蹙,贝齿咬了咬唇,最终道:“还请姐姐示下。”   安陵容笑道:“一切取决于贵人,但不论你说什么,我不会承认,毕竟这里面的东西的确是你砸出来的。”   黎贵人细眉颦蹙,“是,此事是我发现的。”   “这些小香珠是用麝香中的当门子所做,麝香可致人不孕。”   黎贵人韶颜霎然失色,攥着帕子捂着心口,手不住颤抖。   只听安陵容继续道:“这红色的珠子打磨极好,叫红麝香珠,亦是麝香。”   黎贵人的声音仿佛从喉间挤出,“谢谢姐姐。”   “妹妹客气了,说起来这些年还是你多关照我。”安陵容抚了抚她的肩头,“别怕,去见皇后的时候这东西带一带,其余时候动都不要动。”   “是。”黎贵人眼珠滑落,“都听姐姐的。”   安陵容要离开,黎贵人抓住她的手,“姐姐可还有玫瑰露。”   “有是有,只是你要做什么?”   黎贵人一笑,笑容中带着几许决绝意味,“她不愿我怀上孩子,还请姐姐赐我一个孩儿!”   “我?”   黎贵人笑道:“姐姐的玫瑰露极好,皇上很喜欢,我知道海贵人也从姐姐那儿得过,想必祺贵人那儿姐姐也得了不少,姐姐有这样的手艺,却不为自己筹谋,当真可惜了。”   “荣华富贵人人所求,但安宁自在却是我所喜爱。”安陵容笑容清淡几分。   “姐姐意趣高远,妹妹不及。”黎贵人淡笑,眼中是恳求:“若是此物能让我有孕,我愿报姐姐以千金。”   “千金不必。”安陵容笑道:“百两足矣。”   “姐姐大恩。”黎贵人深福于地。   安陵容回去后瞧了会儿农书,躺在自己搭的瓜棚下昏昏欲睡。   不知睡了多长时间,身边似有脚步声,她睡得不踏实,却也懒得睁开眼,脸上的团扇弥漫着淡淡的荔香,越发让她想睡。   忽然扇子上被一物砸中,她身子一抖,惊醒。   一抬头扇子滑下,一个少年乍然出现在眼前,她哎呀惊呼一声,“你要吓死个人!”   安陵容赶紧站起身,腿上的牡丹花坠地,两人同时去捡,脑袋骤然撞在一处,皆是痛呼一声,坐倒于地。   安陵容捂着额头,捡起花站起来扔到他脑袋上,“你是来欺负人的是罢。”   少年揉着脑袋,为自己叫屈,“我是来送东西的。”   安陵容看着地上的牡丹,“是不是你砸的我?”   “我也是为了提醒你。”少年从身后李玉手中接过红漆食盒,递给她,“给你。”   “什么东西。”   “是额娘赏赐的蜜瓜,我来送给惠嫔娘娘与安娘娘。”   “用不着,我们……”   “安小主,四阿哥?”采月从宫门外走进来。   四阿哥立刻笑道:“不知惠娘娘可在,这是儿臣得的蜜瓜,还请代为转交给娘娘。”   采月看向安陵容,安陵容点头,“姐姐不在,让他拿回去自己吃吧,咱们又不缺这个。”   采月见四阿哥脸上有窘迫,连忙笑道:“四阿哥真是有心了,交给奴婢罢。”   四阿哥笑道,“劳烦了。”   采月一礼。   待人走后,采月道:“小主,毕竟是四阿哥的一片心意,况且四阿哥现如今是熹妃娘娘的儿子。”   “知道了,”安陵容道:“就是我瞧着这小孩心思有点多。”   采月茫然不觉,“奴婢瞧着十分稳重,可是他哪里有疏漏?”   “感觉而已。”安陵容打哈哈。   稳重?这小孩稳重个鬼,要她看,人前人后分明两个样。   入夜她正泡脚看书呢,宝莺喜滋滋道:“小主,皇上来咱们碎玉轩了!”   安陵容脸色微微一变,“来咱们这儿?”   “去了惠嫔娘娘那儿。”   安陵容松了一口气,他怎么想到来碎玉轩了。   那眉庄……   安陵容三年都与她在一处,昔日甄嬛离开时,托付温实初照顾她二人,温实初便来的勤些,加上她时不时请教医术,他与她们便越发熟稔。   安陵容前世便能察觉出二人的不对,更不用说今生了。   哎,眉姐姐。   她翻了一页书,有些看不下去,一刻钟后,问宝莺,“人还在?”   宝莺一愣,安陵容道:“皇上。”   “是,那些太监都守在院里呢,小主,咱们院子……好些地儿搭的都是棚棚架架,我听采星说,苏公公进来时唬了一跳呢。”   安陵容手指飞快地拨着烛火玩儿,宝莺赶紧抓住她的手腕,嗔道:“小主。”   “你说他们不会将我种的东西拔了吧。”   宝莺也犯了嘀咕,“应当不会。”   安陵容其实还有一个担忧,无论如何得提前防备才行。   窗子打开,夜风凉爽,也只有这个时候,天地才显得平和温吞起来。   两人说了会儿子话,宝莺因为皇上来碎玉轩而兴奋难抑,不住祈祷皇上有一日也来她们这儿。   安陵容没说话,只希望人赶紧走,走了她也好去外面纳凉。   不多时,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乌压压的一群人离开了。   “去瞧瞧。”   宝莺应了一声,出去瞧了一眼,进来道:“小主,皇上走了。”   “知道了。”人可算走了,她走到瓜棚下,摇着扇子纳凉。   月光皎洁,明静如水,静静照在碎玉轩内。   宝莺道:“小主要不咱们赶紧回去歇着,明日还要给皇后请安呢。”   “明日你就说我……”她顿住,只见采月提着灯笼与一人一同走了进来,两人进了正殿内。   “是温太医。”宝莺探头道。   “你去将屋里收拾收拾,我一个人坐会儿,没事儿别来打搅我。”   “那小主待一会儿就回来。”   “嗯。”   温实初进去后便久久不出,安陵容摇着扇子,嗅着院中的月季香,阖眼。   子时将至,那人还未出,安陵容悄悄回了西偏殿。   这是……什么跟什么。   次日,安陵容没去请安,她让宝雀去告假,说自己吃坏了肚子不舒坦。   到了正午,宫人送来饭菜,她才吃了几口,就听宝莺说皇上又来了。   安陵容咳嗽一声,“去了眉姐姐那儿?”   “是,小主。”   “别去扫兴。”   “是。”   没一会儿宝莺激动地脸发红,“小主,小主!皇上朝西偏殿来了!”   安陵容脸色一变,给宝雀使了个眼色,宝雀赶紧扶着她道:“小主!小主怎么了!”   宝莺也吓了一跳,这时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最后一章。 第96章 眉庄有孕了   屋中三人立刻行礼,安陵容有气无力道:“嫔妾见过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起来吧,正在用膳。”   “是。”安陵容被扶起来。   皇帝视线落在她面上,问宝雀道:“你家小主怎么了?”   宝雀立刻道:“小主昨日吃错了东西……从昨日到今日腹痛不止。”   皇帝道:“可有叫太医来?”   安陵容轻声道:“太医来看过了,说是昨日吃了凉的东西,刺激了肠胃。”   “夏日炎热,冰的凉的也要注意。”   “多谢皇上挂怀。”   “服侍你家主子休息,既然你不舒服,那朕便先回宫了。”   三人赶忙道:“恭送皇上。”   待一行人离去后,宝莺实在不解,“小主,小主为何要……”   安陵容温和道:“皇上从眉姐姐那儿过来,指不定是因为这满园的东西要问我,还好遮掩过去了。”   “可是奴婢瞧着皇上面上也无怒色。”   “没有怒色却有冷色。”宝雀道:“熹妃娘娘回来,皇上也愿踏足咱们碎玉轩,但只见了惠嫔娘娘一面便来咱们这儿,你说为何?”   宝莺连忙道:“也对,万一皇上有气在心头,一个不小心触怒皇上便不好了。”   “可不是。”安陵容笑道。   黎贵人与海贵人问她要东西的次数越来越多,祺嫔还曾与二人起过争执,但皇后也只是轻拿轻放。   熹妃有孕回宫,风头正劲,有人能将皇上留住,她只会乐见其成。   后宫不宁,甄嬛因为守着韬晦之策,也只当不曾听见,但这却越发令太后不满起来。   妃位上一共三人,敬妃看似有协理六宫之权,却面色过软,端妃帮衬理事,所分担的也不过一二,而眉庄到底还只是贵人。   熹妃风头盛,又占着位置,岂能不担责?   接连数日,祺嫔让人去海贵人屋里请皇上,皇上倒真被请去过一回,海贵人与她闹得不可开交,此事阖宫皆知。   甄嬛最后给她赏了一壶糙米薏仁汤,一下镇住了后宫风气,连带着海贵人也不敢再闹。   安陵容给院中的花圃拔草,眉庄坐在她的瓜棚下摇着扇子,不知在想什么,嘴上的笑就没断过。   自从那古怪的一夜过后,安陵容就再没看到温实初来过,而眉庄沉浸在某种怪异的萌动中,周身裹的坚冰融化成了一滩春水似的,变得温软柔媚。   安陵容咋舌,活了两辈子都不懂这一变化。   夏日夜静,微风翦翦,安陵容躺在瓜棚下摇扇子。   甄嬛回宫已有两月,身子渐渐重起来,因为那一壶糙米薏仁汤,宫中暂时安定不少,但幺蛾子依旧不断。   欣嫔来她这儿坐过,对祺嫔嚣张作为大吐苦水,“别说海贵人受不了,我也被她二人闹得不安生。”   三人同在一宫中,难免起摩擦,当初欣嫔不是没来问她要过那些东西,但到底年岁渐长,生公主又伤了身子没法再生了,她也渐渐没了争宠的心思,只一心抚养孩子。   可是储秀宫整日这么闹腾,她的两个孩子也要受影响,她不能不为孩子做打算。   安陵容淡淡一笑,等着她说话,欣嫔说起孩子,继而说起胧月,然后便说到了熹妃身上。   安陵容明白她这是想搭上熹妃,能挪个宫殿,安陵容便顺水推舟,说试一试跟甄嬛说说。   欣嫔喜不自胜,道:“多谢妹妹。”   安陵容一笑,去了趟花房,给甄嬛挑了盆儿花去了永寿宫。   一日,皇帝再次驾临碎玉轩,安陵容在瓜棚下瞧见皇上和眉庄手拉着手而回,形状亲昵,安陵容十分不解。   在夜幕低垂中,皇帝留在了碎玉轩,又一月过去,眉庄怀孕了。   而皇帝说碎玉轩太过凌乱,让她搬回咸福宫。   眉庄拒了,说自己住在碎玉轩就很好,皇帝也没奈何,只一个劲儿地往碎玉轩送东西。   一日温太医诊脉出来,看到她回来恭敬一礼,“安小主。”   “眉姐姐胎像如何?”   “一切正常。”   “那就好。”安陵容让身边的人先进屋去。   “小主可是有什么吩咐。”   “吩咐没有,倒是要恭喜温太医。”   温太医笑笑,“不知喜从何来?”   “你知喜从何来。”安陵容眼神淡漠,温太医额头起了汗,“不知小主何意,微臣听不太懂?”   “宫中寂寞,这几年甄姐姐出宫,眉姐姐吃了不少苦,多亏有温大人照看我二人。”   “小主客气了。”   “希望你别像上次一般,一个多月都请不来。”   温实初不敢接话,安陵容道:“到时记得给我们请平安脉。”   “是。”   人走后,眉庄掀帘而出,“陵容?”   “姐姐。”安陵容走到她身边,“怎么出来了,快回屋。”   “方才见你与温太医说话……日头底下,你也不嫌热。”   “无妨,已是秋日了。”   “秋老虎可厉害着呢。”   安陵容接过采月递来的一碗牛乳,喝了,“怀孕的人了,日后姐姐要少忧思,好好把孩子生下来。”   她也算还了她一命。   眉庄笑道:“知道了,有你在,我怎会不放心,说起来,你是不是也要打算了。”   “打算什么?”   “我与嬛儿皆有身孕,你呢?你不为自己以后想想?”   安陵容笑道:“这么多年了,姐姐难道不知我的心思。”   “虽如此,可是……”   安陵容一笑,摸摸她的肚子,“姐姐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难道我还怕没人不孝敬我吗?”   “可到底有一个自己的孩子总是好的。”眉庄苦口婆心道。   自己也曾大过肚子,心中不是不遗憾,但有了孩子便要生出不知多少筹谋来,安陵容觉得心累,不想再如上一世般那么累了。   “姐姐可记得数年前皇上曾在圆明园找过一个叫‘荷花’一个叫‘红藕’的女子?”   眉庄一怔,往事过去太久,她都将事儿忘了,听她提起,直接说出猜测,“是你。”   安陵容一笑,“姐姐怎知?”   “其实这事儿我与嬛儿说起过,我们当日便有些疑是你。”   “不知我哪里露出了马脚。”   “会划船,通识水性,会唱江南小调儿,去过曲院,如何想不到你头上去?”眉庄秀美白净的面庞浮上嗔怪,“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安陵容笑了笑,没想到她们早就怀疑了,想必也为了她遮掩过,否则怎么这事儿就没了后文。   “姐姐既知我的心意,便不该强求,能靠着姐姐与甄姐姐,我一样可以过得很好,何必再费心力去经营那么多,太累了。”   眉庄握着她的手,“我们这些人不得不为亲人家族而活,陵容,你不知我有多羡慕你。淡然自若,困在这四四方方的红墙中,却也有闲云野鹤的情致,仿佛王权富贵在你眼中也不过如是。”   安陵容淡淡一笑,心道,这是他人的鲜血和自己的一生换来的。   此生才不要再去重复那样的人生。   真是乏味极了。   隔日,就听闻出大事儿了。   槿汐和苏培盛入了慎刑司,此事由敬妃告发,瞬间哗然,宫中流言不断,众人对甄嬛越发鄙夷。   甄嬛上了好几日的火,黎贵人和海贵人请安时对甄嬛冷嘲热风喋喋不休,到了背后偷偷来碎玉轩见安陵容,希望她能在熹妃面前说说,她们也是情非得已。   安陵容淡淡一笑,“两位妹妹艰难,我怎会不知,想必甄姐姐也不会怪罪,只是皇上那里,不知道两位妹妹能不能帮忙说说话。”   黎贵人恬静一笑,“嫔妾没有什么能耐,愿勉力一试。”   海贵人也一笑,道:“嫔妾亦是。”   安陵容笑而不言,道:“那真是多谢两位妹妹了,甄姐姐眉姐姐皆有了身孕,委实辛苦,出了这样的事,有个替她们说话的人也好。对了,两位妹妹近来身子可好吗?”   黎贵人和海贵人笑容散了不少。   黎贵人道:“调理身子的药已经在吃了,只是不好时常去抓药,我们也怕被发现。”   “你们可以请温太医和卫太医瞧瞧。”   两人欢喜应下,走后,采月扶着眉庄来了。   “她二人怎么来了?”   安陵容起身将她扶着坐下,“说来话长。”   听她将二人的事儿道来后,眉庄眉头拧紧,满脸嫌恶,“什么母仪天下,可笑我在闺中时对此人敬重有佳,这是要绝龙裔!”   安陵容温声劝道:“没事,少生气,这样的事听听就好,最要紧的是好好把孩子生下来。说起来,咱们院子是乱了点,要不,我把那些花花草草拔了?”   眉庄噗嗤一笑,“你可舍得?”   “虽有一点点不舍得,但为了姐姐肚子里的额孩子,拔去也无妨。”   眉庄眼神温软得像是水波一般,握着她的手,“我瞧着很好,又能赏花,又能体验田园之乐。”   安陵容笑道:“现在孩子最大,我到时将温太医叫来,让他帮忙瞧瞧那些草药不合适,免得对孩子有妨碍。”   眉庄含笑点头。   “那二人姐姐无需担心,我盯着她们,说不准可以为我们所用。”   眉庄正色许多,“你说得对。”   出了槿汐苏培盛的事儿后,皇后借机重新整顿了六宫,众人皆避之不及,甄嬛去找了端妃娘娘,这事儿终于平息。   不过眼看到了年关之时,熹妃惊了胎,一下早产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点事,大家别等啦,明天继续,谢谢大家收藏留言浇灌营养液! 第97章 磨刀霍霍向猪羊   孩子生了整一夜,直到第二日正午甄嬛人才醒来,可见危险。   一儿一女,阖宫欢悦,熹妃也正式晋位熹贵妃。   听眉庄说,太后喜得连连说好,安陵容心说真争气,她们筹码又重了。   此事之后,她便只一心为眉庄看胎,希望她平平安安。   这一世她与眉庄的情意远比当年她与甄嬛的情意要深厚,两人毕竟共度了三年,这三年的殚精竭虑、忧愁百转,唯有二人心中知。   祺嫔之前因为苛待宫人之事被皇上和熹妃碰个正着儿,便被皇帝打发去了茭芦馆,放出来没多久,就用那些花花水水夺走了黎贵人海贵人的风头,两人倒是没有计较,十分安分地守在自己宫里。   十二月时,二人又来问她要玫瑰露,她给了,这些玫瑰露里没加东西,但是她让花房的人送去的花中却加了成倍的香饵。   到了二月初,黎贵人来了,一进屋便给她行了个大礼,“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黎贵人眼中含着热泪,“嫔妾是来谢谢姐姐的。”   安陵容眼中一亮,“可是……”   黎贵人含羞一笑,“是。”   “那海贵人呢?”   “海姐姐月信推迟,月份尚浅,卫太医说还需过一段时间。”   安陵容笑道:“熹贵妃有孕回宫,不想给宫中带来了这么多的好消息。”   “贵妃娘娘福泽深厚,嫔妾若是能去沾一沾喜气,嫔妾便知足了。”   安陵容将这事儿告诉了眉庄,眉庄道:“她二人倒是好本事,知道为自己打算。”   “知道为自己打算便是好事。”   三月山茶初开的时候,昔日的齐妃从长春宫放了出来,她老了许多,整个人带着一股衰朽的味道。   被放出来是甄嬛主动要求的,说为了给一对儿孩子积福。   皇上起初不同意,但甄嬛提了三阿哥,提了她们母子这么多年未见,皇上不免心软,感叹她宅心仁厚。   那头皇后把不准甄嬛这是要做什么,日日找了祺嫔、黎贵人还有海贵人商议要如何应对,未过几日,消息便传到了安陵容的耳中。   安陵容心道,终于来了,她勾了勾嘴角。   一日,她正在与眉庄绣东西,宝雀进来附耳在她身边说了几句话。   眉庄看二人一眼,安陵容道:“知道了,人到了吗?”   “到了,人已在碎玉轩外。”   眉庄道:“谁来了?”   “甘露寺的姑子,宫里请来念经的。”安陵容起身对采月道:“我出去后,你们关闭碎玉轩的门,务必守好眉姐姐,不管是谁,都不许靠近眉姐姐,知道吗?”   眉庄站起身来,“发生了何事。”   “祺嫔又闹出了些事儿,皇后将甄姐姐叫去了,我去看看。”   “我也去。”   “姐姐身子重,有我在你放心罢。”   采月赶紧也劝,眉庄这才没跟着去,出去后,安陵容立刻吩咐小松小柏还有那些伺候宫人,不论谁来一律不许开宫门,除了她回来。   众人见她严肃不已,意识到事情怕是不简单,立刻应声守门。   安陵容带着莫言去了景仁宫,正遇见宁贵人匆匆出来,看到她和她身后的人,道:“此人是……”   --------------------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下一篇文:《清穿荣妃之子》   文案:   三次了!他每次都穿成马佳氏的儿子!因为他的来去,她深困流言中,碎嘴婆子们整日嗡嗡。   碎嘴婆子惠妃:生一个死一个,怕是克子!   碎嘴婆子孝庄:以后别让马佳氏出来了,就待在她的钟粹宫。   碎嘴婆子康熙:皇子跟着她的孩子取名就夭折,晦气!   碎嘴婆子众妃嫔:别去钟粹宫,那儿大不祥!死了几个孩子了!   长生气得要命,他要活下去给他额娘长脸!让这些碎嘴婆子好看! 第98章 好戏开锣了   “甘露寺的莫言师傅。”   宁贵人冷傲道:“倒是我心急了,里面正上演一出大戏呢。”   安陵容笑道:“是大戏,也是好戏,贵人要不要一同看看?”   宁贵人笑道:“好。”   祺嫔跋扈,净白诬陷,众人焦急时,安陵容和宁贵人带着莫言进来了。   滴血验亲之物还没有撤去,净白正站在中央。   莫言要将甄嬛当初在甘露寺的事儿全说了,“贵妃要在甘露寺砍柴,洗衣,做种种粗活,寒冬腊月,手还要浸在河水之中,则能不生冻疮,她不做,净白便动辄打骂,贵妃时常病痛,下雪之日,还被净白诬陷偷了燕窝,赶去了凌云峰,几次差点活不下来。”   得了胧月的敬妃、往日交好的端妃,受了甄嬛恩惠的欣嫔听闻她往日过的这么苦,皆是一脸心疼。   你一言我一语,纷纷为甄嬛和温实初开脱。   安陵容给黎贵人使了个眼色,就在宁贵人嘲讽祺嫔时,忽有一物掉下来,咕噜噜弹到众人面前,还掉出来许多小珠子。   众人一愣,黎贵人脸上羞红,赶紧上前请罪,将镯子捡起来,“嫔妾失仪,不小心将皇后娘娘赏的镯子掉了下来。”   “这镯子里面还装了什么东西?”海贵人捡起地上的几颗东西,嗅了嗅,“这镯子里的东西好香啊,娘娘赏我的镯子中也有吗?这是什么东西?”   温实初立刻道:“小主,不若让微臣闻一下?”   皇后面色大变,温实初惊道:“皇上,这些香珠乃是……麝香所制。”   众人齐齐变了面色,端妃问黎贵人,道:“这东西果然是皇后赏赐你的?”   黎贵人道:“自然,我与海妹妹一人一个,这麝香可是上好的香料,娘娘真是疼我们。”   海贵人亦满脸喜色,“多谢娘娘!”   敬妃立刻道:“那东西可令女子不孕,皇后娘娘怎会赏赐给你们!莫不是你们从别处得来的!”   两人骤然变了神色,慌乱道:“可令女子不孕?这的确是皇后娘娘赠予我们的!皇后娘娘,您说句话啊!”   温实初道:“这是麝香中的当门子,不知两位小主带了多长时间。”   “我们已经带了好几年了,温太医,这东西对我们可有妨碍?”海贵人立刻摘了镯子,放到桌上,急急伸手,道:“给我看看,我还能不能怀孕,我还能不能怀孕!”   “这……”实初被她强逼着诊脉,只得伸手搭上她的脉息。   皇帝已是面色铁青,目光如吃人一般看向皇后,皇后立刻道:“皇上,那东西交给二人后谁知道她们做了什么,与臣妾无关啊皇上!”   “皇后娘娘为何要如此对我们!”黎贵人落泪,“皇上可要为臣妾做主啊皇上!”   这时温实初面上带了喜色,“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海贵人已有一个多月的身孕。”   “果真?!”皇上猛地站起身来。   皇后变了脸色,看向海贵人,却不料触到了黎贵人带着冷笑的眼神。   众人齐齐恭喜。   海贵人喜得眼泪直流,道:“果真吗?那这东西对我可有妨碍,对我的孩子呢?”   “对孩子可有妨害?”皇上亦问道。   --------------------   作者有话要说:   早上好~ 第99章 谁是猎手谁是猎物   温实初恭敬道:“小主体弱,又日日带着这东西,本就难以有孕,如今有了胎儿,务必要小心再小心,还请皇上、小主对这一胎儿精心些。”   “自然自然!”   这时黎贵人也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也恭喜妹妹。”   她话音将落下,忽然掩鼻干呕了一声,“这东西的味道太刺鼻了,还好海妹妹的孩子无事。”   安陵容笑道:“这香料味道刺鼻,倒也不会令人干呕,莫不是黎贵人也有了身孕?”   众人齐齐看向黎贵人,黎贵人赶忙摇头,“臣妾哪里有海妹妹这样好的气运。”   欣贵人道:“温太医不如给黎贵人也瞧瞧罢,二人都带着这镯子,指不定多伤身呢。”   温太医上前,搭上脉,凝神片刻,脸上一喜,“恭喜皇上,贺喜皇上,黎贵人已有两个多月的身孕!只是脉息太弱,这孩子怕是受了这东西的影响。”   “果真?”皇上心有疑窦,“去传太医院院判来!”   黎贵人喜极而泣,“果真吗?那,那我的孩子会不会有事?”   “需好好调养,否则这胎只怕……”温实初迟疑,道:“这镯子中的东西麝香如此烈,两位小主照理说是极难有孕的,可是之前摘下过?”   黎贵人道:“臣妾有段时日得了皇上新赏的镯子,便将这镯子摘了下来,还给了海妹妹一个。”   众人接连感叹,“两位妹妹真是幸运至极。”   “苏培盛,你去看看海贵人的镯子,看看里面有没有那东西。”   “是!”   很快,镯子被撬开,里面也有香珠。   “皇上……”皇后无力地倒在地上,去抓皇帝的衣角,皇帝一脚将她踢开,“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娘娘!”剪秋扶着人,含泪道:“皇上,不关娘娘的事,那东西是奴婢放的!是奴婢趁着皇后不注意放进去的。   奴婢一直服侍皇后娘娘,见娘娘时常思念纯元皇后还有夭折的大阿哥二阿哥,奴婢看着心痛,走入魔怔,所以才做下的这事。   娘娘在这宫中只有太后,皇上,还有纯元皇后三个亲人,可十几年前,纯元皇后还有两个孩子相继离去,娘娘心痛难忍,也因此头风时常发作,奴婢不忍看娘娘中陷在苦痛之中,所以才会坐下此事。”   皇上连踢了剪秋好几脚,咬着牙关,神情凝重,眼中带着痛苦、怀疑、讥诮还有厌憎。   皇后则是低头垂泣,端妃道:“你不忍看到皇后难过便要除去皇上一个又一个孩子?!是你做下的此事,还是其他人想要皇上子嗣凋零!”   敬妃淡淡一笑,道:“香料名贵,你一个奴婢从哪儿弄来的麝香?”   温实初接到安陵容的示意,轻声道:“皇上,这镯子上的红色镶嵌物乃是红麝香珠,气味芬芳,名贵异常,但对女子有大妨害。”   甄嬛静看到这儿时,眼中闪过一缕冷光,道:“本宫怎么瞧着祺贵人脖子上带的红玉珠链与那镶嵌之物十分相似?”   安陵容勾了勾唇,视线落在祺嫔面上,这一世不会叫她做个糙米薏仁鬼的。   祺嫔心中一惊,看着自己胸口的东西立刻摘了下来,皇帝铁青着脸,问祺嫔,“此物可是皇后赐予?”   “是。”祺嫔颤抖不已,忙不迭地摘下脖子上戴的东西,皇后面上是慌乱无措到了极点,“皇上……”   “温太医!”   “是。”温实初上前,从祺嫔颤抖的手中接过那东西,嗅了嗅,郑重道:“的确是红麝香珠,长久待此物,可令女子不孕。”   --------------------   作者有话要说:   祺贵人:糙米薏仁鬼……我谢谢你啊。 第100章 十二个孩子   安陵容淡笑道:“皇上,惠嫔姐姐的胎一直是臣妾帮忙照顾的,臣妾出来时惠嫔姐姐已经听说景仁宫的事,她本想亲自来,被臣妾拦下了,还好熹贵妃无事,否则惠嫔娘娘乍然听到今日发生的事,怕是要急得动了胎气不可,臣妾想先回宫告诉惠嫔姐姐这里无恙。”   “好,你回去好生照料惠嫔。”   “是。”   这时太医院院判来了,再次给二人诊了脉,果然诊出两人喜脉,二话不说立刻恭喜皇帝。   皇帝心中多了一丝喜色。   欣嫔道:“若是今日熹贵妃和两个孩子真出了什么事,只怕惠嫔也要受惊,加上黎贵人和海贵人的两个孩子……又是五个孩子,两位妹妹真是幸运,不像我,当初花树下给人埋了麝香,不久后便小产了。”   黎贵人立刻问起,“姐姐当初小产难道有什么隐情不成?”   欣嫔冷笑道:“多年前的事儿了。”   这时富察贵人低泣起来,“臣妾的孩子当初也是被麝香给害了。”   端妃道:“还好这两个镯子及时发现了,要不然便如欣嫔所言,这回又是五个孩子受波及。”   敬妃笑得冷酷,“若是今日之事被坐实,胧月自也会受牵连,当初四阿哥的绿豆汤里也被人下过毒,前前后后十二个孩子,这样狠毒的心思,实所未见,不知纯元皇后在,可愿看着这么多孩子遭毒手!”   祺嫔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立刻将皇后的事儿全抖落了出来。   后续发生的事儿,安陵容因走远便不再知晓,刚出景仁宫,她看到齐妃来了。   她屈膝一礼,“齐妃娘娘。”   “里面如何了?”   “就等娘娘收尾了。”   齐妃黯然一笑,“安常在,你们好深的心机。”   “娘娘的阿哥还等着娘娘为他伸冤呢。”当年的事怎能过去?!   齐妃也不甘心三阿哥养在皇后名下吧。   安陵容低头一笑,走在漫长的甬路上。   她听着夜风在吟唱,看见漫天的星斗闪烁着碎光。   头顶乌压压的黑云像是被掀去了似的。   回了碎玉轩,刚踏入宫门,就看到眉庄扶着腰来回走,见她回来,立刻迎了上来,“陵容!”   安陵容听着这熟悉的声音,嘴角微微牵起,走上前,握住她的手,“没事,放心,咱们先回屋。”   回去后,她给眉庄说了今日的事,眉庄轻嘘了口气,“还好嬛儿没事,孩子没事。皇后这是生的什么心肠,我瞧着她这是恨极了皇上!”   安陵容一笑,“不管她恨极了谁,她都不会再翻身了,不过有太后在……”   “太后若是知道她下如此毒手,只怕恨不得吃她的肉喝她的血,十个孩子啊,她真是能下得了手!”   “好了别气了。”   眉庄道:“陵容,还好有你在。”   安陵容笑了笑,“姐姐现在要做的便是好好将孩子生下来,其余的交给其他人吧。”   “好。”   眉庄温柔一笑。   皇后被彻底禁足在景仁宫中。   齐妃说出了当年皇后对她的威逼利诱,在安陵容的指点下,又将有关纯元皇后薨逝的蹊跷之处也一一道出,皇上不信,怒喝大胆。   但面对此景,又由不得他不信。   皇帝看向皇后,“你有没有?”   “臣妾没有,臣妾真的没有!”   不论皇后如何否认,如何赌咒发誓,皇上已彻底不再相信,下令即刻审问剪秋和江福海。   --------------------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下一本书:《我在甄嬛传里当狗奴才》   在宫斗文里当松子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松子,就是被有意引诱,接受指示,刻意训练,关键时候出场,后被网罗,背负所有罪责被无情处理,这就是松子。   “愿如此环,朝夕相见。”宜修伸出手凄怆地感叹当年的诺言,却只得到那个男人的一句“佛口蛇心”。   “这是皇上独独赐予臣妾的欢宜香。”世兰那样骄傲的人,最后落得个赐死的下场,撞墙而死。   “天下女子,无一不想与夫君情长到老,臣妾也不能免俗。”嬛嬛终是美妾,也失去了曾相依相伴的夫君。   “虽不敢奢望举案齐眉,却也是指望他能信我怜我……”眉庄得来的却是幽禁自囚,无爱无怜。   红墙之中,她们各有各的悲伤,是多么值得叹惋与同情,你握握拳头,若是给你一个穿越的机会,你一定要改变这一切…… 第101章 屠龙啊屠龙   不出三日,皇上从江福海等人口中审问出了纯元死亡的真正原因。   他暴怒之下要废掉皇后,哪怕太后再三恳求,也难以改变他的意志。   一夜过后,皇上命苏公公晓谕六宫,废去宜修皇后之位,幽禁景仁宫,与她死生不复相见,并从乌拉那拉氏家族中另选女子为后。   这一世,祺贵人并没有被乱棍打死,而是被甄嬛保了下来。   她是依附皇后之人,不得不听命行事,已不能有孕也是受害者,揭发了皇后的罪行,还是有功者,皇帝听了甄嬛的请罪,心头温软无比,但心头之恨难除,下令将祺贵人打入了冷宫。   太后缠绵病榻数月,心力交瘁,在眉庄产下一女后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便崩逝了。   之后,甄嬛将祺贵人送去了景仁宫,让她好好服侍皇后,安陵容听到这消息时,勾了勾嘴角。   祺贵人经过冷宫数月的折磨,巴不得去景仁宫见皇后。   没了皇后的日子,大家都觉得头顶的乌云像是被掀去了一般。   宝雀拿着一个小盒子来了,“小主,这是黎贵人还有海贵人命人送来的。”   安陵容打开盖子,看到里面放着两张银票,共一千两。   她眼中是明显可见的喜色,乌浓的眸子笑得弯弯的:“又有收入了,帮我换了碎银来。”   “是。”   安陵容借着孩子满月,好生赏赐了宫中服侍的众人,大家皆一脸的喜气洋洋。   “昭阳,昭阳,长得可真好。”安陵容眼中填满了笑意,孩子在红日升起时出生,是她起的名字,眉姐姐说,没有比这个名字更好的了。   她也算还了这些人的命,也救了自己的命。   又过一年,浣碧出嫁了,以甄嬛义妹的身份嫁给了果郡王,还是走了前世的老路。   前世有关那个小像的事不知令多少宫人津津乐道,但安陵容心中一直有个怀疑,所以斟酌再三,趁着夜色,去了甄嬛的永寿宫。   甄嬛不料她入夜时来,起身迎她,“陵容?”   “姐姐。”   甄嬛笑道:“怎么这么晚来了。”   安陵容看到她神情分明有郁郁之色,道:“妹妹有话想单独对姐姐说。”   甄嬛打发了剩余的人,安陵容眼神落在甄嬛的面上,仔细端详着她的脸,看着这张美丽的容颜。   “怎么了?怎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甄嬛失笑。   安陵容道:“那个小像是姐姐,对吗?”   “当日浣碧的话你也听了,那个小像哪里是我的,你今日是怎么了?这么晚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事?”   安陵容笑道:“我都心中起疑,就别说皇上了,咱们这位皇上的疑心最重,姐姐为了这些孩子,要早做打算才是。”   “什么意思?”   安陵容起身,“姐姐掩饰得再好,可妹妹还是能察觉出姐姐的伤心难过,皇上又如何察觉不出姐姐对皇上的心意早已衰减呢。”   安陵容起身离去,反正她提醒过了。   接下来几个月,后宫在甄嬛的提议下大封了一次,连带安陵容都升为了贵人,虽然她在最末梢,不甚起眼,但也喜得她饭多吃了一碗。   这日子可以,很令她满意。   太后祭日一过,后宫的妃嫔们日日往皇帝身边凑,甄嬛也不拦着,反而嘉奖她们伺候皇上伺候得好。   安陵容放开手脚,趁机给富察贵人、康常在、贞嫔这些想要孩子的人推荐自己的花露。   玫瑰露、蔷薇露、香袭人、木香长清等等,卖的如火如荼,她银子收到手软。   只要后宫的妃嫔大一个肚子,其余人便会更加卖力地缠着皇上,以至于皇上招幸甄嬛的日子都少了。   甄嬛倒是淡定如波,一心打理后宫事务,此前传出的从乌拉那拉氏中选新皇后一事也搁置下来,这叫众人松快不少。   大家对这个姓氏也算是厌恶到了极点。   --------------------   作者有话要说:   快要接近尾声了,推荐下一本书:《我在甄嬛传里当狗奴才》 第102章 大结局大结局   安陵容现在的乐趣便是看那些女子将皇帝当个能令自己有孕的物件,日日纠缠,大约一年未到,她就听说温太医说皇上已开始服用丹药助兴。   助兴?道士的丹药哪里有她的东西好,她勾唇。   而但凡后宫的妃嫔们有孕,她便亲自去景仁宫给皇后汇报一声。   皇后气得发疯,大喊大叫,不停地砸宫中的东西,有时跪在地上嚎啕大哭,头发披散着,脸上带着痛恨的泪水,这才多长时间,她的头发竟花白了不少。   不够,还不够,她觉得还不够快意,写下那张求子的方子,她阴沉地笑了笑。   笑过,她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好想让皇后也尝尝那般滋味,看着孩子到来,看着肚子一日日鼓起,再看着孩子消失无踪……   她眼中蒙上一层水意,手中的方子举起凑到了烛火前,它迅速被火苗吞噬了。   没多久,准格尔的摩格来了京城,不知为何事情竟演变成甄嬛去和亲,果郡王不知中了什么邪,出京阻拦。   安陵容想起当初浣碧出嫁前宴会上的那张小象来。   此后,果郡王自请领兵出征,离开了京城,而皇帝明显对甄嬛到底生了猜疑之心,开始不愿见甄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安陵容听说她已纵着那些小妃嫔劝皇帝吃丹药了。   安陵容想了想后宫那些需要孩子的女人,给她们送去了上好的香露,皇帝日日沉溺美色中,罢朝的次数越来越多。   温太医诊断过,他的身子越来越虚,如今不止大量吞服丹药,还开始招幸多女同室,歌声靡靡,箫管琴瑟之声穿花度水逐渐传远……   宫中的荼蘼开得烈烈,香料盘旋若云雾蒸腾,一夜之后,阖宫的呜咽痛哭声响彻云霄。   那些香料很快被处理掉了,那个男人,那个当她是玩|物的男人,在那些女人的纠缠下,去了……   他又何尝不是玩物呢。   大丧过后,安陵容重新走了一遍贞顺门,看着那三个熟悉又陌生的字发了好一会儿怔。   这一世,她安然无恙,虽依旧无子无嗣,但她过得比上一世的任何时候都要开心。   她仰头,看着湛蓝澄碧的天空,一笑,这样好的阳光照在脸上,真好。   ——   ——   乾隆二年盛夏,新帝带着妃嫔们去圆明园消暑,一同去的还有太后和惠太妃,安陵容没想到自己也能去,得了这个消息,便开心地睡不着觉。   五月十五,终于到达圆明园,看着熟悉的云景轩,安陵容笑意难掩,摸着昔年用过的东西,只见自己翻过的书也还在。   这里大约被打扫过,书上的灰尘也一并被掸去了。   翻开一本诗集,自己笨拙稚嫩的字迹犹在,她不由一笑。   往后翻了几页,忽然看到诗歌中所有的“黄鹂”二字,全被圈了出来。   她眉心蹙了蹙,又低眉一笑,当时自己是多讨厌这两个字,才会将书中所有的黄鹂二字给圈出。   如今她已不是上一世那个供人赏玩逗弄的黄鹂鸟……   明天她要去西峰看日出!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8080txt.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